核谈判：朝鲜步步为营

王　艳

许多人对朝核谈判前景抱有乐观情绪，但在落实共同文件的过程中，更多涉及细节以及操作层面上的问题将不断凸显

按照“2•13协议”的规定，3月19日上午11点，朝核问题第六轮六方会谈如期在北京开幕。

作为朝核问题的重大转折，第五轮六方会谈第三阶段会议初步制定了朝鲜弃核的路线图和时间表。在这份前所未有的时间表里，有三个关键节点：2月13日起的60天内，各方开始履行各自承诺，特别是朝方关闭并封存宁边核设施；30天内启动所有5个工作组的工作；3月19日举行第六轮六方会谈，听取工作组报告，研究下一阶段行动。

“前进道路上还有很多困难需要克服，还有许多障碍需要跨越。”这是六方会谈中方代表团团长武大伟针对普遍的乐观情绪发出的提醒。他强调，只有各方继续以灵活务实和建设性的态度参加六方会谈，才能完成本次会议的目标。

工作组效率悬殊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5个工作组已经全部启动。朝美关系正常化工作组是最早行动的，且迄今为止进展颇为顺利。在朝鲜核谈判代表金桂冠访美的两天里，他和美国助理国务卿希尔的会谈时间超过了8小时。希尔说：“会谈进行得非常好。从目前情况看，我们感觉已经走上了正轨。”金桂冠也表示，自己与希尔在“建设性和诚挚的”气氛中就双边关系正常化等问题交换了意见。

但随后召开的日朝谈判的气氛则消极了许多。谈判于3月7日上午在日本驻越南大使馆举行，开始两个半小时后即结束。当天晚间，日朝双方商定第二天继续谈判。但出人意料的是，8日的谈判时间更短，还不到1个小时。除了确定今后会继续会谈，这次谈判没有达成任何结果。

“人质问题”仍然是朝日谈判中最难逾越的障碍。日本政府坚持，不解决人质问题，日本就不会提供援助和考虑关系正常化。然而，在美朝关系开始进入“融冰”期的背景下，平壤对日方让步的可能性更小了。

相比朝美、朝日工作组，朝鲜半岛无核化工作组无疑更具核心意义。因为只有在无核化进程取得实质性进展后，其他工作组才能真正开展工作，并取得成果。

无核化工作组会议安排在六方会谈召开前两天举行。会议的焦点是：朝鲜核设施如何在协议规定的60天内“去功能化”。

核设施去功能化是关闭设施和完全弃核的中间阶段。对于具体怎样做，各方还没有达成统一意见。据韩国《朝鲜日报》报道，韩国政府的一位高级官员曾建议“通过去除炉心、注入混凝土的方式使设施无法使用”。但朝鲜并不同意。

在17日的会议上，朝鲜抛出了“无力化”这个新提法。分析人士认为，比起“去功能化”，“无力化”更偏向可恢复性的方向。韩方代表团团长千英宇向媒体透露，各方未能就去功能化的范围和方法找到契合点。不仅如此，金桂冠的意外缺席，让外界对无核化工作组的前景疑虑更深。

金融制裁问题复杂化

两年前，美国指称澳门汇业银行与朝鲜的洗钱活动有染，下令美国银行禁止与该银行的商业往来。

金融制裁问题是解决朝核问题的重大障碍，曾经造成六方会谈一度中断13个月之久。有观察家认为，第五轮六方会谈第三阶段会议之所以能取得重大进展，一个主要原因是美朝双方在柏林会晤上就解除制裁达成了协议。尽管如此，有关金融制裁的内容并没有明确出现在“2•13协议”中。

金桂冠结束美国之行后，不断通过各种渠道放出消息，说美国决定全部解除汇业银行内冻结的2400万美元朝鲜资金。对此，美方三缄其口，不予置评。

3月14日，美国财政部宣布了有关汇业银行的调查结果：汇业银行在知情的情况下，接受朝鲜来源于伪钞交易以及毒品走私的存款，而这些资金后来被朝鲜用来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美国将禁止美国金融机构跟汇业银行的业务往来；至于朝鲜被冻结的存款如何处理，将由澳门政府决定。

韩国高丽大学教授南成旭对此评论说：朝鲜被宣布缓刑，而汇业银行却被判了死刑。

对于美方“踢皮球”的处理方式，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和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先后表示了“深切的遗憾”。

美方看似“高明”的解决方法，却牵连出了中美分歧。为了化解新矛盾，美国财政部副助理部长格拉泽对澳门进行了5个小时的“旋风式”访问。最新的消息是，美朝双方已达成一致，全部资金将获得解冻，转入朝鲜在北京的一家中国银行账户上，用于改善朝鲜人民的生活，包括人道主义和教育方面的支出。

但是，朝鲜资金和汇业银行的合法性问题却仍含糊不明。因此，“汇业银行案”还没有最终尘埃落地。此外，个中曲折还透露出更加值得警惕的信息：朝鲜正在逐步提高价码。金桂冠不止一次地表态，如果美国不解除对朝鲜的金融制裁，朝鲜就不可能关闭和封存宁边核设施，也不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核查。

随总干事巴拉迪一同访问朝鲜的国际原子能机构官员梅丽莎•弗莱明对本刊证实了这种说法。也正因为朝鲜的坚持，国际原子能机构的“破冰之旅”显得匆忙又缺乏光彩。

事实上，朝鲜的新要求已经超出了共同文件的内容。关闭并封存宁边核设施，并邀请国际原子能机构人员重返朝鲜进行监督和验证，是朝鲜必须在起步阶段的60天内完成的事。根据协议，朝鲜所获得的补偿，是相当于100万吨重油的经济、能源及人道主义援助，而不是全面解除金融制裁。

随着有关谈判的继续和深入，更多涉及细节以及操作层面上的问题将不断凸显。除了金融制裁问题以外，有关朝鲜申报核计划一事也将成为各方争议的焦点。弃核起步阶段的工作重点之一，是朝鮮要如实报告自己的所有核计划，并予以放弃。但是，如果谈判能够顺利过渡到下一阶段，如何处置朝鲜已经制成的核弹将是无法回避的问题。此外，有关国际原子能机构人员赴朝监督和验证的内容必须是“国际原子能机构和朝鲜双方同意的”这一点，也可能引发更激烈的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