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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狱

2007-07-05曲凡杰

文艺生活·上旬刊 2007年7期

曲凡杰

买春遇险

清朝末年,湖北襄阳县有一家熊氏酱园,熊老东家坐镇运筹,指挥酱品生产;儿子熊得竹带一条大船走南闯北,负责产品的运销和原料购进。这熊氏父子同心同德,把酱园生意做得南北闻名,十分红火。

话说这一年的初春,正是杨柳飘绿、桃花吐蕊时节,熊氏酱园的少东家熊得竹,带着一条满载酱油、豆豉、豆瓣酱、大头菜、酱萝卜等酱品的大船,出汉水入比水,朔流而上,直抵豫西南重镇唐县。唐县自古水运发达,是豫鄂交界处的一个水陆大码头。岸下帆樯林立,舟楫往来,岸上店铺栉比,商贾云集,素有小汉口之称。

熊得竹把大船泊在码头上,就去牌坊街推销酱品。唐县与襄阳相距不过三百里,两地人口味相近,加之熊得竹是老客户,熊氏酱园信誉极高,因此不消两日,一船货物便销售一空。按计划回程不能放空,要购买一船上好黄豆做豆豉的原料。可初春时节,粮市上黄豆短缺,熊得竹只好委托一家粮行的老板去乡下收购,自己在码头上等待几日。

商人最忌无所事事,怕的就是无事生非。熊得竹在等待货物的日子里,晚上还好打发,每天晚饭后便到牌坊街附庸风雅,哼唱二黄。待到曲终人散之时,就被唐县的风雅之士邀了,或者邀了唐县的票友,去到牌坊街后面的烟花柳巷吃花酒,与粉头门嬉闹半宿。

可漫漫白天熊得竹却不好打发。城内的八大景八小景已经看过多次,实在没有再看的兴趣。每日百无聊赖,甚是无趣。

这日吃过早饭,熊得竹在船上呆了一会儿,就跳上岸来,信步向码头的下游胡乱走去。行不到半里,突然眼前一亮,只见面前有三两丛竹子,四五株桃花,竹影桃花里掩映着一户人家。旧竹条扎成一圈半人高的篱笆墙,围着墙内三间半新不旧的茅屋草房。草房门前的小径两旁,种一畦韭菜,两畦大葱,还有一片油菜正绽开金黄的小花,引得几只蜜蜂嗡嗡地上下忙碌。

熊得竹没有想到距喧嚣码头不远的地方,还有这么个世外桃源。更令人砰然心动的是,这世外桃源里还有一个绝色姑娘。那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瓜子脸,柳叶眉,唇红齿白,虽然不施粉黛,却更显出纯朴自然,天生丽质。她穿一套红底绿花衣裤,看去干净爽利。正拿一把喷壶,浇那刚刚冒芽的嫩韭菜,直到浇完一壶水直起身子来,才发现熊得竹正呆呆地盯着自己。四目向对,姑娘没有恼意,只露出几分羞涩,转身进屋再不出来。

熊得竹醒过神来,本想再看姑娘两眼,等了半天未能如愿,只好怏怏而归。可姑娘的身影好像印在脑子里,再也挥之不去。熊得竹年轻有为,家中自然早有妻室。常年在外经商,免不了出入烟花柳巷,可谓阅人无数。但细细想来,任谁也没有这竹篱茅舍的小家碧玉动人心魄。一时欲火烧心,狠不得即刻搂在怀里才好。回到船上,伙计告诉熊得竹,粮行的老板刚才传过话来,所需黄豆已如数收齐。如果今天上午装货,下午就可开船。

熊得竹既然看上了那个姑娘,不弄到手岂肯罢休?正是欲火难禁之时,早把生意上的事放在了一边。他交待伙计:“先把黄豆装船,何时起锚听我吩咐。”

第二天上午,熊得竹又来到那片竹影桃丛里。心说男人爱色,女人爱财,凭以往的经验,只要舍得花钱,何愁不能成其好事?正巧碰上那姑娘又在侍弄菜苗,熊得竹抢先搭讪:“大妹子,你这满园春色,着实令人赏心悦目,可容我一观?”

姑娘倒也大方:“几棵粗菜,不值得欣赏,你有兴趣就进来看吧。”

熊得竹喜出望外,一步跨进竹篱,假装欣赏菜园,一边就作起了自我介绍,无非是下江商户,富甲一方,乐善好施,姑娘若需资助,定然慷慨解囊。见姑娘微笑不语,就大着胆子说:“姑娘好比天上的仙女,叫哥哥一见钟情,今晚可否相会一叙?”

姑娘也作了自我介绍,说是姓余名凤仙,爹娘在码头上摆了个小吃摊儿,卖些茶鸡蛋之类维持生计。自己待字闺中,照看门户兼种些菜蔬。作了介绍之后,余凤仙言辞恳切地说:“我本良家女子,你若有意娶我,今晚就来。若无此意就不必来了。”

熊得竹怔了一下,他一个名门大户,就是纳妾也要讲个门当户对,决不会娶一个卖茶鸡人家的女儿,何况他不过是寻花问柳,图个小家碧玉的新鲜,根本没有娶小纳妾的打算。不过,他不会说出自己的心思,只是顺着余凤仙的话撒谎:“我今天晚上来,自然是为了谈婚论嫁,他日成婚以后,我出资在牌坊街买间门店,让岳父岳母作些正经生意,可不强似卖茶叶蛋?”

余凤仙点头:“如此最好,也算尽了儿女的一片孝心。熊哥,晚上我给你留着门子,你须早些来,别让我父母收摊儿回来碰上了。”

熊得竹没有想到这小户人家的女子如此好骗,一桩好事唾手可得,高兴得几乎笑出声来,心说我自然会早些来的,待破了你的女儿身,无非舍些钱财罢了。

离开余凤仙,熊得竹恨不得手持后羿之箭,让那红日早早西坠,夜幕即刻四合。刚刚熬到掌灯时分,熊得竹就去牌坊街珠宝店,用重金买得一对南阳产的独玉手镯作见面礼,然后匆匆赶到余家。只见竹篱的柴扉半掩,熊得竹喜不能禁,三步两步进了篱笆院,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房门,轻轻叫道:“凤仙妹妹,我来了!”

不料话音未落,脚下一滑摔到在地,把手中一对玉镯也甩出老远。虽然屁股摔得生疼,却在心中感叹,好一个有情有意的姑娘,为了迎接我的到来,还用香汤沐浴了呢!正暗自得意,却觉得手上粘糊糊的,心说是按在了余凤仙洗澡时洒落的香水上了,不料举起手一嗅,只觉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出了什么事?熊得竹欲待起身,只见昏暗的月光照进屋门,自己的面前横着一条黑乎乎的东西,细看分明是一个人!

不好,这里发生了人命大案!熊得竹惊得头皮发麻,也顾不上打火照看地上躺的是什么人,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一口气跑上码头,跳上自己的大船,气喘吁吁地催船工马上起锚开船。

草菅人命

再说余家老两口,今天晚上只做了一个时辰的生意,茶鸡蛋尚未卖完就收摊儿回家。原来,这码头上下二三里之内,多是穷苦人家,这些人家无田无产,做些小本生意又不足养家糊口,因此家里若有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儿,多半做了暗娼。暗娼与明妓不同,明妓远离父母,人尽可夫,累死累活挣些皮肉钱,还要交纳花捐,被鸨儿克扣。暗娼则不然,只在家里营生,一个个装出良家女子模样,对腰里只有三两个铜板的臭苦力概不接待,利用靠近码头的地利优势,只引那些外地的富商上钩。这种买卖如同开古董店,仨月不开张,开张吃仨月,一年之内勾上三两个阔佬,也就挣下了两年的吃喝。况且是在家中营生,少了花捐一项,身体也少受许多辛苦。今天吃晚饭的时候,余家老两口已经知道女儿钩上了一个襄阳富商。他们也怕遇上刁蛮之徒,劫色之后不舍钱财,因此才早早收摊儿回家,暗中做些提防,确保女儿舍色得财。余家老两口在自家房前屋后观察一阵,却不见屋内有什么动静。女儿接客之时向来假装处子之身,总是呻吟不止,闹出许多响动,好让客人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那钱也就出得格外爽利。今晚这是怎么了?叫了两声不见回音,急忙打火燃灯,老天爷!只见女儿胸口插着一把钢刀,直挺挺地躺在血泊之中,身子尚有余温,鼻孔里却没了一丝气息。

余家老两口哭天抢地的一阵嚎啕,可事已至此,哭叫并不能解决问题。一个守着尸身现场,一个前去县衙报案。

县官周老爷已经睡下,但按规定这类人命大案必须亲到现场勘验,只好爬起来带了仵作捕快等人去了余家。仵作在尸身上取下钢刀,又在现场拾得玉镯一对。余家两口已在屋内屋外查看过了,回说没有财物丢失。周老爷见死者是一年轻女子,年岁不大,面容娇好,就妄自评断:“莫非是歹徒入室行奸,余凤仙刚烈不从,被歹徒杀人灭口?”

余家两口心如明镜,什么入室强奸,八成是那熊得竹劫色之后不舍钱财,才将女儿致于死地。反正那时候从官府到平民,大家都是笑贫不笑娼,余家两口也不隐瞒暗娼之实,如实介绍了女儿钩上襄阳富商熊得竹,约定今夜成其好事,不想却搭上了女儿的性命。

周老爷一听有这等现成的线索,当即命捕快去到码头捉拿熊得竹。不多一时,捕快回来报告,熊得竹的大船已经开走。听其他船主讲,熊得竹是下水船,起锚以后顺流而下,此时只怕行了二十里了。

周老爷来唐县已有两年,对比河情况多有了解,前几天春雨绵绵,河水涨了不少,当地人称为桃花汛。河水虽不猛烈,却裹挟了上游沉积了一冬的树枝杂草,因此船家多忌夜间航行。那熊得竹不顾禁忌连夜行船,八成是做贼心虚,急于潜逃,才慌不择时。周老爷对自己这番推断深为自信,遂命捕快骑了快马,沿河向下游追赶。

几名捕快在河堤上策马急行,刚刚追了三十里,就截获了熊得竹的大船,并从船仓里搜出血衣一件,经问正是熊得竹之物。捕快们二话不说,当即锁了熊得竹,连夜押回县衙交差。此时天已大亮,周老爷升堂问案。厉声喝道:“好个熊得竹,如何将余凤仙杀死,速速从实招来!”

熊得竹大惊失色:“余家屋内的死者,真的是余凤仙?”

周老爷冷笑:“这个只需问你自己!”

熊得竹吓得发抖,暗自叫苦不迭,自己对那女子的毫毛也不曾碰一下,却被卷进人命大案,实在冤枉得很。此时他还不知道余凤仙是个暗娼,忙从自己勾引良家女子说起,如何见色起意,如何买了手镯赴约,如何为避是非连夜开船,一五一十交待个清清楚楚:“老爷明察,小人仗着有钱,假言婚姻实为骗色,但决无杀人之心,更无杀人之胆,也无杀人之实!”周老爷怒道:“一派胡言!倘那余凤仙刚烈不从呢?”熊得竹道:“小人广有钱材,还不曾遇到过不从的女子。”

周老爷吼道:“大胆!原告的证词与你的供词正相吻合,时间地点一丝不差,又有血衣手镯为凭,你还敢狡辩!不动大刑,量你不招。来人,给我重杖八十!”

一帮衙役昨晚被折腾了一夜,今天又早早起来站堂,自然对熊得竹不满,因此下手格外重了一些,噼里啪啦把熊得竹打个皮开肉绽。

此案证据不少,自己又有畏罪逃脱之嫌,熊得竹满腹冤枉却有口难辩,重刑之下只好招认:以财骗色,民女余凤仙不从,一怒之下动了杀心。

周老爷见口供物证齐全,也不愿费力深究,初审即把熊得竹问成死罪,然后把案卷报南阳府复审。南阳府复审与唐县所拟之罪无异。熊得竹即被打入死牢,只待秋后处斩。

可叹熊得竹见色起意,没逮着黄鼠狼反惹一身臊气,如今身陷死牢,哭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恨自己为色所惑,竟招来杀身之祸。

死里逃生

也是熊得竹命不该死,尚未等到秋天,周老爷因了丁扰回原籍守孝,新来一个刘老爷作了唐县的县官。

这刘老爷是个精细之人,为了承上启下,就将前任的一应案牍文书浏览一遍,以便了解县内民情。看到熊得竹的案卷时,不由皱起了眉头。熊得竹本意是以财骗色,只需多带钱物,怎么会带了杀人的钢刀?难道事前已经料定余凤仙会刚烈不从?就让跟来的师爷调出当时的物证细加验看。血衣经仵作察验,确属熊得竹之物。玉石手镯还装在一个首饰匣子里,有珠宝店老板的证词,确系熊得竹当晚所买。那把致命的凶器显然是一把杀猪的屠刀,刀柄上油污斑斑。即使熊得竹用这屠刀作为防身之物经常携带,刀柄上也不应该满是油污。须知熊得竹是个地道的生意人,而不是一个屠夫!

刘老爷对这处疑点百思不得其解,弄得坐卧不宁。为了释疑,他从死牢里提出熊得竹细加盘问:那把屠刀几时所得那里所得?

熊得竹苦笑道:“小人身家百万,出门在外自有保镖护卫,何用自己带刀?因此,死者余凤仙身上的刀,小人的确不知是何人之物。”

刘老爷想想也是,看熊得竹一副儒商模样,也不像舞刀弄枪之人。离开死牢,他又找到余家,看了那竹篱茅舍,问余家两口:“你这寒门小户与襄阳熊氏酱园乃是天上地下,一个是穷小姐另一个则是阔公子,何以就能谈婚论嫁?”

余家老两口把从前对周老爷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最后说:“作暗娼的,哪有资格谈婚论嫁?不过是个借口,作些小女儿之态,多得些银钱罢了。”

哦,余凤仙原来是个暗娼!刘老爷心中的疑团逐渐扩大,一方以婚嫁赚钱,一方以婚娶赚色,双方目的明确,各得其所,本该一拍即合,皆大欢喜,怎么会闹出命案?还有,前任的案卷上怎么会漏掉暗娼一节,偏要把余凤仙认作一个刚烈的良家女子?这样认定对了结熊得竹因奸杀人一案固然省力,可这省力的结果不就成了草菅人命么?刘老爷是个尽心尽职的清官,发现了疑点不愿放过,决心要把此案重新查一遍,把那些疑点弄个水落石出。

但是,要想呈请上司重新审理已经了结的案件,光提出疑点是不行的,必须拿出足够的证据。这天刘老爷又对着那把屠刀发了一阵呆,突然就有了主意。跟来的师爷在县城是个生面孔,刘老爷就命他扮作一个潦倒的穷汉,在屠刀上作些文章。

师爷带了那把屠刀,先去了离县衙不远的一家肉铺,说自己拾得一把屠刀,一个穷汉也无须用它防身,只打算换俩小钱打酒喝。屠户看看那把屠刀,说:“这是西关牛小二吃饭的家伙。你若给他送去,他念你拾金不昧,肯定会赏你一些酒钱。”师爷又去了两家肉铺,这两家也都说屠刀是牛小二之物。原来这县城之内杀猪卖肉的屠户也不过五六家,平时有事大家互相帮忙,谁的屠刀大家一看便知。

刘老爷听了师爷的介绍,不由双眼放光:“真凶找到了!”遂命捕快火速去西关抓捕牛小二。

不消片刻,牛小二被带到县衙公堂。初时,这满脸横肉的屠夫还挣扎咆哮,大呼错拿了好人。刘老爷也不理会他,只将手臂一抬,当啷一声把那把屠刀掷在了他的面前。这屠夫立刻禁声,满头直冒冷汗。

刘老爷这才正眼看他:“牛小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罪犯伏法,只在早晚!你是愿打还是愿招?”

牛小二一见自己的屠刀出现在公堂之上,先就软了下来。既然法网难逃,何必再吃皮肉之苦!不等用刑,就把杀人的罪行交代的一清二楚。

原来,牛小二生性好赌,偏偏今年初春那几天手气不好,把买猪的本钱也输掉了。大凡赌徒输红了眼,每每铤而走险,干出些杀人越货的勾当。牛小二狗急跳墙之时,就揣了屠刀寻机会下手。那天晚上游荡到码头下边,突然记起这里是暗娼之所。他是本地人,自然知道这里的暗娼专门勾外地富商阔佬上门。若是捂着一个阔老岂不解了燃眉之急?他溜到余家门口,见房门半掩,屋内黑灯瞎火,心说有戏,那阔老可能正与余家女子苟合。待我捅他一刀,抢了他的衣服钱袋!一边想着,就闪身进了屋门。正要侧身倾听里边的动静,冷不防门后窜出一人,不由分说就扑上来抱着了牛小二。牛小二也是初为强盗,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这才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呐!不由又惊又恨,恨这余家夜不闭户,原是为了设套捉贼!一时恼羞成怒,猛地挣开搂抱,抬手一刀狠命捅向对方。就听对方“妈呀”一声惊叫,听声音像个女子。再接着是咚的一声,感到那女子倒在了地上。牛小二慌了手脚,也顾不得从对方身上拔出屠刀,拔脚就逃了出去。自古杀人抵命,这道理牛小二也懂,因此在外躲了些日子。后来听说县官周老爷很快结案,让下江的蛮子熊得竹做了替罪羊,这才放心回来重操旧业。

刘老爷录了口供,细细推敲,确认牛小二才是真凶。心中不免为余凤仙叹息,那晚上定是错把牛小二当作熊得竹,才故作小女儿之态上前搂抱,本意是给对方一个惊喜,讨得熊得竹喜欢。谁知阴错阳差搂错了人,反吃了对方一刀,死了个不明不白。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奈何!刘老爷压下对人生的感叹,让牛小二在供词上画了押。然后列出原审的疑点和疏漏,举出新的供词证据,行文上司,要求重新审理此案。南阳府接报后深感震惊,立即派人会同刘老爷重新升堂审理。原审中的疑点逐个澄清,余凤仙命案的种种疏漏被上司记录在案,待以后对那姓周的给以弹劾。重审的结局,自然是把牛小二这个真凶问成死罪,熊得竹无罪开释。

熊得竹捡了一条性命,对刘老爷自是感恩戴德。离开死牢之时,对刘老爷磕头流血,并许以许多钱物,感谢再造之恩。

刘老爷道:“理讼决狱是我分内之事,我要你的钱物干什么?余凤仙因你而死,你把那些财物送她父母颐养天年吧。我只告诫你,你虽然躲过此劫,却有个教训当终身记取。古人云,色是刮骨钢刀。你若不贪恋女色,何来性命之虞,何来牢狱之灾?”

熊得竹不仅满面羞惭,更是后怕得冷汗淋漓。那晚上如果早去一步,与余凤仙苟合得手,定然逃不过牛小二的屠刀;虽说晚去一步,躲过了牛小二的打劫,却又吃了这许多牢狱之苦,若不是遇到个明镜高悬的刘老爷,也决难死里逃生。熊得竹又给刘老爷磕了一个头,道:“大人,色字头上一把刀,小人终身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