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里的秘密

吴水群

大水这几天心情糟透了，因为公司工作紧，连续几次约会迟到，把女友梦馨都得罪了。这天正吃午饭，忽然就接到了梦馨一个短信，约他下午三点到翠湖公园。

这可是将功补过的机会。大水看过短信，赶紧回了过去，然后就去找老板请假。假倒是准了，但老板要他抓紧把一份材料整理出来再走。大水赶紧拼命忙活，等整理好了材料，一看时间正好两点半，离约会时间只剩下半小时，于是就赶紧骑上电车向约会地点赶去。

出了公司大门，大水为了争取时间，就拐上了距离最近、车辆行人最少的的自由路。可当他走到自由路中段时，忽然就被一个拄着拐杖、大约有四十来岁的男子拦住了去路：兄弟，行行好帮个忙，把那个女孩救出来吧……

大水被残疾人死死给拦了下来。他正疑惑，就听路边窨井里不断传出一个女孩的呼救：快来救救我吧！我上不去了……

残疾人见大水还在犹豫，就很焦急地说：听，这女孩把嗓子都快喊哑了，多可怜，我要不是腿不方便的话，早下去了……

几句话终于把大水的心说动了，心想也费不了多长时间，于是就把电车放到路边锁好，准备救女孩上来。大水来到窨井口边往下一看，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残疾人就在他身旁说：女孩的腿摔坏了，站不起来。你得下去，把她抱着举起来，我在上面拉……

大水一看，也只能如此了，于是就脱外面的羽绒服。在脱羽绒服的时候，他腰间的手机还差点掉出来。那残疾人看着就提醒大水：还是把手机先取下来吧，万一碰坏了……大水一想也对，于是就把手机取下来顺手递给了残疾人。他双臂架着身子试了下，双脚一直挨不着地。后来，他只好一咬牙跳了下去。

这窨井可不浅，足有两米多深，大水跳下去后，被震得两脚发麻。不过还好，这是一条城市排水管道，因为现在不是雨季，所以里面根本没有水。大水稳了下神后，就开始寻找女孩。可他喊了半天也没见有回应，那女孩只是一直像个机器人似的喊：快来救救我吧！我上不去了……

大水感到情况不对，于是就赶紧掏出打火机，吧嗒一下打着了火。等借着火光一看，大水就被气笑了：原来地上扔着一部手机，那女孩的喊叫声正是从这部手机里发出来的，不用问，这肯定是用户自己设置的个性化彩铃。大水刚拿起手机，就听外面的残疾人笑着对他喊叫起来：兄弟，对不起！其实是我的手机掉下去了。如果实话实说的话，怕你不肯帮忙，所以我就和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别介意啊，等上来我请你喝酒……

残疾人的一番话把大水说乐了，他还急着去和梦馨约会呢，哪敢多耽搁？于是就别的什么也没想，站起身子，伸手就把手机举了起来。残疾人赶紧弯腰接过手机。可正当大水等残疾人拉他一把的时候，没想到残疾人笑着对大水说：对不住了，兄弟，你就在里面好好呆着吧！残疾人说着，就两手一用劲，把窨井盖又重新盖住了。

窨井里的大水这下可傻了，里面顷刻间没了一丝的光亮。他知道，这窨井口一被盖上，你在里面就是喊破了嗓子上面的行人也不会听见。停了一会儿，大水终于有了主意：往东走，等一直走到了解放路再喊叫，那条路是繁华地段，整天车水马龙的，说不定会被人发现。大水想到这，就沿着下水道向东摸去。大约二十分钟后，大水忽然就发现了前面有亮光。他高兴了，真是命不该绝有神救啊！大水很快就来到那片亮光的地方，抬头一看，原来这里是个窨井口，没盖。大水激动地喊叫起来。可这自由路是条很偏僻的街道，他喊了好长时间都没人搭理。大水想，无论如何也得在天黑以前把人喊过来，不然的话，一旦天黑下来，这今天可就算完了。被逼无奈，大水只得哑着嗓子又拼命喊叫起来。他的喊声终于被一个骑自行车的路过者听到了。这人疑惑地推着车弯腰就来到了窨井口边上：喂，里面是人吗？

来人是市一中的体育教师，姓徐，正好有事打此路过。这徐老师警惕性还蛮高，他没有立刻救大水上来，而是先一步步地盘查起来，怕他是流窜过来的恐怖分子。大水听了真是哭笑不得，赶紧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末了，他怕徐老师还不相信，就一个劲地解释：你想，那些恐怖分子能讲这样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吗？

徐老师终于相信了大水。可怎样拉他上来就成了难题，这个窨井特别深，徐老师弯下腰还差那么一点够不着大水的手。后来，徐老师为了能尽快地把大水从窨井里面拉上来，就把自己的腰带给抽了出来。徐老师把腰带双住就往下伸，等大水抓紧了腰带的另一头，徐老师就开始往上面拉。他一边使劲往上拉还一边调侃呢：今天算你运气好，幸亏碰上我这个臂力过人的体育老师，要是换了我们学校教音乐的方老师，三个也别想把你拉上来……可就在大水眼看要被拉到窨井口边上的时候，只听嘎嘣一声，腰带断了。再看大水这回可惨了，扑通一下子就被掉下去给摔了个屁股蹲。

徐老师急了：我这堂堂一名体育教师就不信救不出一个人！他一手提着裤子就在路上借起腰带来了。开始，人家都以为他是精神病呢，后来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后，就有两个热心人把自己的腰带抽了出来。就这样，在徐老师的努力下，大水终于被从窨井里拉了上来。大水出来一看徐老师提着裤子的样子就不好意思起来。徐老师还有急事，也顾不上去买腰带，从路边捡跟绳子往腰上一系就上了路。

徐老师走了，大水还在后面喊呢：留个地址呀！好让我回头买根腰带给你送过去……徐老师骑车走着就回头喊了声：不必了，快回家吧，小心着凉。

大水望着徐老师走远后，这才想起了自己的电车、手机和羽绒服。此时的大水已经被折腾得晕头晕脑，连报警也忘了，只是木然地又向原来那个窨井口走去。都多长时间了，那骗子能不跑还在原地不动等你去捉他吗？大水晕着头往回走了不远，对面有个小伙子骑辆三轮车就走了过来。起初大水也没有在意，可等都走过去了，大水无意中回头一望，这才发现那三轮车上放着的电车很像自己那辆。他赶紧追过去仔细一看，这辆电车还真是自己的，于是就拽着骑三轮的小伙子不让他走。这小伙子扭头一看，见大水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件毛衣，身上还到处是蹭上去的脏东西，就以为他不是个正常人，于是就故意对大水吼道：哪个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快松手，再不松手我一巴掌扇死你……

他这一吼，可把大水气坏了：他奶奶的，我倒成了精神病了……大水上去死死抓住推三轮的小伙子就不放手了。正不可开交的时候，恰好有俩警察骑摩托赶了过来。这俩警察一个胖胖的，姓李；一个瘦瘦的，姓周。周警官上来止住两个人的争吵，要他俩一个一个来，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推三轮的小伙子说，他刚才碰见个中年男子，办事回来后突然发现自己的电车钥匙丢了，这条街上又没有修车的，于是就花十元钱让他把这辆电动车给帮忙送到离这最近的新华街修车铺。

推三轮的小伙子说罢事情的经过后，大水就接着向周警官诉说了自己的倒霉遭遇。周警官听后，就对大水说：既然你说这辆电动车是你的，那你肯定有电动车的钥匙，那就拿出钥匙来吧，只要能打开车上的这把锁，那就基本上可以证明这辆电车确实是你的……

大水听了周警官的话后，就急忙往裤兜里掏钥匙，可他把手伸进裤兜里一摸就愣住了——车钥匙不见了，肯定是刚才在钻下水道的时候给丢了。推三轮的小伙子见大水拿不出钥匙就冷笑了起来。周警官问大水，一般来说这车上的锁最起码要有两把钥匙，既然身上这把钥匙丢掉了，那你家里肯定还有一把备用的钥匙，如果你能把那把备用钥匙还有购车发票拿过来，就可以证明这辆电动车是你的。

大水听后感觉到周警官的话在理，于是要去家拿那把备用车钥匙。大水刚想去找出租车，这时就被周警官拦住了，他说怕大水如果是个骗子一去不来怎么办。于是就让那个胖胖的李警官骑摩托带大水回家去拿车钥匙。

李警官等大水上了摩托，一加油门就往大水家里赶去。大家见李警官带着大水走了，就在原地等着，可等了一会儿后，却见李警官独自骑着摩托回来了。等周警官一问，简直把鼻子都给气歪了，这李警官也太草包了，就在刚才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他一个没注意，竟让后面坐着的大水冷不丁从后面跳下来，一头钻进一条胡同给跑了。

现在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在场的人都认为这辆电动车绝对不是大水的，否则的话他就不会半路逃跑了。周警官很客气地上前向那个推三轮的小伙子道过歉，然后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骑三轮的小伙子见两个警察走后还暗自发笑：怪不得现在骗子的胆子那么大，这警察也太草包了，就说刚才那位吧，坐在警察的摩托后面都能跑掉……小伙子正这样想着，一个中年男子就来到了他面前。小伙子见了这中年男子就埋怨开了：你说肚子疼去拉屎咋拉了这么长时间？刚才有个小伙子，硬缠着我不让走，说这辆电动车是他的。可没想到闹了半天那小伙子是个骗子，警察说要跟他往家拿钥匙和发票，结果到了半路上那小伙子就露了馅，吓得从警察的摩托上跳下去就跑了。

中年男子听后先是假装感慨了一番：说骗子们耍的招再高总有露馅的时候，为人还是老实本分些好……接着他就告诉这推三轮的小伙子，说他刚才肚子疼得实在是受不了，拉过屎后就赶紧到附近的诊所去打针，这才耽误了这么久。

两人说着话，就推着三轮来到了新华街的那个修车铺。等他俩把电动车从三轮车上抬下来，刚准备让修车师傅修锁，忽然从外面进来几个警察，上来就把这个中年男子给铐了起来。

原来，这中年男子正是刚才那个装扮成残疾人的骗子，叫牛能。他刚才把大水忽悠进了窨井里后，就把大水的电车搬离了窨井一段距离，然后正好看见一个骑三轮的小伙子过来，就上前截住人家说他的电动车钥匙丢了，出十元钱要这小伙子帮他把电车拉到新华街修车铺。小伙子是个收破烂的，一听说有十元钱可赚，哪还想那么多，于是就帮他把电车抬上三轮。走了一段路后，这牛能眼尖，老远就发现了刚从下水道里出来的大水，于是就赶紧对推三轮的小伙子说他肚子疼，随即在附近躲了起来，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事态的发展。本来他见李警官骑摩托带着大水回家去拿钥匙后，认为这辆电车是要不成了。可正当他准备悄悄离去的时候，竟想不到李警官一个人回来了，说大水半路上跑了。牛能一听，马上就在脑子里展开了丰富的联想：这车肯定来路不正，不然的话，他咋会被警察吓跑，管他呢，只要他不来照头，这车就是我的。后来，见两个警察走了，他于是就放心地跑过来和小伙子一起去了新华街的修车铺。

这牛能到了现在，还带着侥幸想抵赖，正当他死嘴赖牙狡辩的时候，忽然走进一个小伙子，过来把电车的锁就给打开了。牛能一看这小伙子，马上就把头无力地低了下来——来人正是被他忽悠进了下水道的大水。

其实，这牛能是一个骗子团伙的成员，他们已经在本市做案多起。骗子们的不法行经早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刚才，当周警官听大水说了事情的经过后，他马上就把本市近来发生的类似案子联系在了一起。周警官和李警官是老搭档了，遇事机警，配合默契。他俩刚才为了不打草惊蛇，就使了一计，在半路上让大水下车先躲起来别露面，回去故意嚷嚷说大水半路跑了。结果，就这小小的一计，就把装扮成残疾人的骗子牛能给钓了出来。

骗子们落网了，可梦馨对大水的遭遇根本就不相信，对大水那天的失约一直不肯原谅。没想到这周警官和李警官真是个热心肠，说大水帮他俩破案立了功，无论如何得帮大水向女友把事情说清楚，以求得女友的谅解。于是那天晚上，周警官和李警官就带着局里给大水的五千元奖金，专门把大水和他女友梦馨一块请到红天大酒店撮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