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巴尼帝国的印度式扩张

王　艳

亚洲股市的汹涌浪潮，推出了一个印度籍的世界首富。安巴尼帝国的扩张，向全世界展现了印度私营经济的发展成就

跟比尔•盖茨13年的辉煌历史相比，墨西哥人卡洛斯•斯利姆•埃卢要逊色许多，他在全球首富的位子上只待了3个月，尽管他从没有接受过这个头衔。

10月29日，印度最大的通讯社“印度报业托拉斯”宣告了一位新首富的诞生——印度信实工业集团的老板穆克什•安巴尼的个人财富已经高达632亿美元，而盖茨和埃卢的资产分别为590亿和620亿。

今年3月，《福布斯》公布的10亿美元级富豪排行榜，穆克什还挤不进前十，只位居第14，资产还不到盖茨的一半。上个月，穆克什刚刚超过钢铁大王米塔尔，成为印度首富。

一个姓氏，三个富豪

2007年的福布斯富豪榜上还有另一位安巴尼——安尼尔•安巴尼，他是穆克什•安巴尼的弟弟，其名下的信实信息集团牢牢控制着印度的电信业。榜单公布的时候，这对巨富兄弟几乎吸引了所有媒体的目光。

不过，他们都不是白手起家的盖茨式人物，而是子承父业的富豪二代。

“知道迪鲁拜•安巴尼吗？他是安巴尼兄弟的父亲，神话的真正缔造者。”海德拉巴的软件工程师拉莫汗•马切拉对本刊记者说。

迪鲁拜的地位是如此特别，英国《独立报》说，印度近现代经济可以分为前迪鲁拜时代与后迪鲁拜时代。

迪鲁拜出生在一个普通教师家庭，16岁时漂洋过海到也门当递送员，后来和中东商人做小买卖。穆克什也是在也门出生的。

偶然的机会，迪鲁拜发现一种也门银币的含银量价值居然高于它的面值，于是开始大量兑换这种银币，把它们熔化后提纯，铸成银条出售给伦敦的中间商。3个月后，货币的异常流动招致了官方调查，迪鲁拜的第一桩买卖就此告终。

26岁的迪鲁拜回了国，创办了信实公司，从香料贸易开始，后来又进军纺织业。1977年，45岁的迪鲁拜将信实纺织厂上市，不仅开创印度民营企业上市融资之先河，整个印度商业史也由此改写。

不少人指责迪鲁拜是“政商勾结”的代表。“他的名声很糟糕。”拉莫汗•马切拉这样评价。

1970年代后期，英迪拉•甘地政权四面楚歌，而迪鲁拜却是政府的坚定支持者。再次当选总理后，甘地夫人宣布，由一批“值得政府信任的”工商企业家作为国民经济的中流砥柱是至关重要的。

借助政治的力量，迪鲁拜独揽政府颁布的各种生产许可证，甚至能够左右政策的制定。

一个最典型的例子，政府在1980年通过一项政策，允许信实在纺织业的扩张，同时禁止其他五家纺织企业的扩张请求。

“我们无法改变当权者，但是我们应该设法使他们的统治对我们自己更有利。” 迪鲁拜曾说。

此后，迪鲁拜又带领信实工业进入石油、化工、电信、零售等原来杜绝民营的市场，同时他仍然与每一届总理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在西方世界看来，迪鲁拜在印度创造了一个美孚、通用和AT&T的综合体。2002年，也就是迪鲁拜辞世的那一年，信实集团的收入相当于印度GDP的3%。1977年以来，它的收入增长了400倍，利润增长900倍，市值增长3300倍。它也是第一家进入《财富》全球500强的印度企业。

商业帝国的拆分与延展

“安巴尼兄弟的斗争让整个印度的商业市场都布满了不稳定因子，股市也被双方的口水仗搞得乌烟瘴气。”印度的媒体说。因为那个睿智的老头没留下财产分配的只言片语。

1986年的一次中风，使迪鲁拜逐渐转入家族生意的幕后，从那时起，信实的所有业务都由穆克什和安尼尔主持。

两兄弟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毕业于斯坦福大学的穆克什为人低调内敛，在公开场合甚至会显得缺乏自信；毕业于沃顿商学院的安尼尔则极善言辞，作风张扬，娶了一位宝莱坞的明星当太太。2003年，安尼尔还被印度的MTV频道评为“年度偶像”。

最初的两年，穆克什任集团主席，安尼尔任副主席、董事总经理。虽然穆克什没有继承父亲的强悍风格，但同样野心勃勃。2004年，全体员工收到了发自穆克什的邮件：“我一个人将全权负责集团事务。”

母亲调停失败后，家族生意解体是成为解决纠纷一劳永逸的方案。兄弟各分得信实总资产的30%，穆克什掌管主营石油化工业务的工业集团和印度石化公司，安尼尔则接手能源和通讯。分割协议中还规定，二人各守本业，即便新拓市场，也不得在10年之内直接相互竞争。

令人惊讶的是，信实集团的发展速度丝毫没有因为内斗而减缓。穆克什正计划进军零售市场，同时还在策划规模惊人的印度经济特区。安尼尔在分家半年之后就实现了信实信息集团的上市。

“在信实之前，没有哪家印度公司会把成为所有已涉足行业的第一作为目标。”印度工业联盟首席经济学家奥姆卡•高斯瓦米说

股市造就世界首富

“那是个错误的消息，我们不愿意再谈论这个话题。” 在接受采访时，信实工业集团的发言人杜舍尔显得有些不胜其烦。早些时候，他曾向媒体公布了穆克什个人财富的“真实数字”，应该在500亿美元左右。

即便如此，印度股市的爆炸性增长，决定了印度人仍然是首富头衔的最有力争夺者。

去年，印度的经济增长率为9.4%，是18年来的最高，卢比也不断升值。受此影响，印度股市今年5月继中国和俄罗斯之后，成为市值超过万亿美元的全球第三大新兴市场。印度的主要股票指数——敏感指数，在过去的3年内已经飙升了近两倍。

美国的投资者中有一个流传很广的笑话：如果你在波士顿读大学时有一个印度女友，那你站在街角就能融到两亿美元的资金，去印度投资。

今年5月初攀上历史新高后，印度敏感指数曾在一周内跌幅高达30%，好光景似乎已经到头了。不过，由于美国爆发次级房贷风暴，投资者开始将资金转入印度避险，从而推升印度股市再度大涨。

10月29日，印度股指突破20000点，随即穆克什被宣布为全世界最富有的人。

印度拥有亚洲最多的亿万富翁，已经超过日本。不过，日本人大都不认可这种以股票和不动产为基础做出的排名。

今年早些时候，穆克什就陷入了收购冲动里。信实工业据说在与三家美国公司和两家欧洲公司谈判收购事宜。不过，那些传闻还没有一样成为现实。

信实工业集团的发言人杜舍尔告诉本刊，集团已经在中国上海设立了办事处，经营项目以化工产品为主。

贫富之间的暗涌

几乎所有的印度媒体都在为穆克什欢呼：向全世界展现了印度私营经济发展成就，是所有印度人的骄傲。

“穷人总是怀抱希望，富人会给他们创造更多的工作机会，一个全球首富应该可以提供更多。所以印度人习惯于表达羡慕，而不是憎恨。” 拉莫汗•马切拉说。

上半年，穆克什开始在孟买兴建一栋137米高的私人豪宅，面积比凡尔赛宫还大。建成后，将会有600个全日制佣人入住，只为服侍这栋大楼里的6位主人——穆克什夫妇、他们的3个孩子以及穆克什的母亲。不久前，他买了一架空客飞机送给妻子。

虽然财富的炫耀并没有引起仇富浪潮，但总理辛格还是发出了警告：“控制利润，不要举行挥霍的婚礼和奉行‘浪费的西化生活方式。平民百姓不会永远容忍这种极度不平衡的局面。”当时，穆克什坐在台下聆听训诫。

印度的贫富分化是如此明显。根据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印度经济高速发展的20年间，极端贫困人口大体不变，2.5亿印度人每天只有大约2美元的生活费用。

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党国英曾在本刊撰文指出，印度能保持相对稳定的原因在于，它还不是一个成熟的市场经济国家，种姓制度也阻碍了颠覆力量的形成。与其说穷人宽容，不如说他们“无奈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