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

贾春强

S局局长走马灯似地换了一茬又一茬，送走了A局长迎来了B局长，送走了B局长迎来了C局长，送走了C局长又迎来了……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老王在S局工作已十几年了。那时，老王还是小王，大学刚毕业，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年轻的他颇想有一番作为。时值S局改革，A局长走马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那时的小王想：自己的学识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小王跃跃欲试，少不了为A局长出谋划策。可是，A局长对他的“点子”似乎不感兴趣。新官上任的火烧得不温不火，A局长最大的兴趣倒是忙里偷闲地和手下下象棋。于是，小王的那些同事们就整天啃着象棋书，琢磨棋招，恨不得个个是象棋大师。

此后，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啪啪”声不绝于耳。小王从小对走斜路、背后使招的棋路深恶痛绝，也就没兴趣去凑那份子了。但小王坚定地认为：A局长一定会起用他这个有抱负的青年的。他仍然兢兢业业地干着自己的事儿。

没过多久，那些“将军走卒”们一个个升了职。小王却原地未动。

A局长功德圆满，调去了新的单位。B局长欣然而至，B局长总不会甘于平庸吧。小王那久遭冷落的心霎时热血沸腾起来，可B局长对此好像视若无睹。B局长喜动不喜静，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打乒乓球，于是以前那些象棋高手们马上改弦易辙，成了B局长最忠实的陪练。人人恨不得成为邓亚萍第二，个个使出浑身解数以博得局长青眼相看。

不多久，那些陪练“国手”终于如愿以偿地升了官，小王却仍原地踏步。

B局长因主持工作有方，调去了更需要他的岗位。C局长翩翩而至，C局长好丹青，喜泼墨。小王的那些同事们个个操起新业，人人俨然成了画家，走进S局，还以为是谁在办画展呢。

接下来，是D局长、E局长……

S局因为职工业余生活开展得丰富多彩，有声有色，很快被市里树为典型。很多媒体闻讯赶来，电视台煞有介事地录了像，在黄金时段播出；报社也不怠慢，添油加醋地大肆宣传。很快，S局炙手可热，斐声省内外。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抱定如此心态的小王当然不被重用了。而小王的那些同事们都早已官运亨通了。

去年，S局的K局长退休了，可令人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接替局长位置的竟是过去的那个小王，如今的老王，事情的结局颇具戏剧性。

K局长是个可爱的老头儿，平时喜欢摸几把牌。老王的那些同事立刻成了K局常伴左右的牌友，当然输的时候多，赢的时候少。有时候，那个可爱的老头儿也会邀请老王加入，老王总是婉言谢绝，一是他确实不会，二是他也不愿去看同事那丑恶的嘴脸。

死猪不怕开水烫，豁出去了，老王想。老王一如既往地默默工作着。K局长退休在际，市委让K局长推荐一名能胜任工作的接班人。K局长推荐了老王，说：“此人稳重持正，不曲意逢迎，工作有主见，有魄力，是最佳人选。”当市委领导问及为什么要推荐老王时，K局长的话意味深长：“难道我们能放心地把工作交给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吗?”据说，后来听说这句话的一些人好几天吃不好，睡不香，肠子都悔青了。

老王欣然上任了，由于老王长时间被人遗忘忽视，人们不知道他到底喜好什么，讨厌什么，S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作者系山东省胶南市张家楼中心中学教师)

题图／朱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