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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命收购

2007-05-14李子胜

故事会 2007年17期
关键词:王川王平彩票

李子胜

人的一生中会做各种各样的交易,有时还会遇上“高价收购”的机会,但有一种收购,面对时千万要警惕,因为对方想收购的,是你的良心……

1. 神秘电话

王川的工作在普通人眼里颇有几分神秘感,他在体育彩票兑奖中心上班,是负责具体兑奖的工作人员。几年来,王川见识了各色各样领奖的人:有的故意穿着破旧,有的在腰里暗自别着护身刀具……王川从心里艳羡这些幸运儿:特等奖的奖金是五百万元人民币,税后还能净得四百万元,后半生可以衣食无忧,不再为那点可怜的工资奔波,多么幸福啊。

这天,王川发现,兑奖中心的对面,新开张了一家奇怪的店铺。店铺门口的彩色灯箱上,只有四个字:高价收购。王川琢磨着,他们怎么这样马虎啊,高价收购什么都忘记宣传了,可他转念想想,天底下哪有这么马虎的人呢?

自从那店开业后,王川看到店里几个年轻员工总在兑奖中心门口转悠,他们和每一个匆匆走来的行人搭讪攀谈,后来,王川还注意到,最近领取一等奖、二等奖的人和以往的中奖者不同:以前中奖的人脸上总有一股无法掩饰的狂喜,但最近这些领奖的人却神色紧张,大多还戴着墨镜,支票到手后,往包里一塞,连看都不看清楚,就急忙离去了。不过最近五百万的特等奖一直空缺着,王川还没有机会观察到领特等奖的人是什么样子。

终于,经过一番探听,王川得知,原来,那家店铺是专门高价收购中奖彩票的。他们以高出奖金百分之十的高价收购彩票,而且,从没有欺骗过任何客户。天下竟然有做赔本买卖的?当然不会有,那么,这里面恐怕是“皮裤套棉裤,一定有缘故”。

特等奖在空缺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在这个周末产生了。当时,王川正漫无目的地看着晚间新闻,新闻报道说本市的黄金地段万得道马上要拆迁了,原址上将建起成片的高档住宅区,这块黄金地段的土地将于近期公开拍卖……新闻节目之后,就是现场摇奖。王川攥着彩票,死死盯着每一个掉落的彩球,最后,还是懊丧地把彩票丢在纸篓里:和以往一样,自己什么奖都没中,背运!

这时只听电视里主持人兴奋地宣布:“今晚,两注五百万大奖产生啦!”王川啧啧叹息:人家怎么这么幸运?不知道这次中奖的是什么人,也许明天上班就可以知晓。

转天上班,王川得知,这两注大奖竟然是同一销售点卖出的,很有可能是一个人买去的,一人独中一千万啊!王川的好奇心被吊得高高的,他眼巴巴盼着这位幸运儿出现,可一连两天,到他这里来兑奖的都是些中了小奖的,赢得大奖者始终没有现身。

两天后的晚上,王川住处的电话响了。王川拿起听筒,一个陌生的声音说:“王川先生吗?”

“是我,您是哪位?”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好运就要降临到您身上了。”

王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好运?我不明白。”

“您是体育彩票兑奖中心的工作人员,对吧?前天晚上开出了两注特等奖,中奖者还没有来领奖,对吧?”

“是啊,看来您知道的还不少呢,这和我的好运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人家中奖啊!”王川遗憾地说。

电话那头沉稳地说道:“我现在坦率地告诉您,我打算收购这两注中奖彩票,现金交易。中奖的人税后只能拿到每注四百万,我愿意每注出四百五十万。您和来领奖的人谈判,假如您谈到每注四百四十万成交,那么,剩余的两个十万就归您了,如果您谈到每注四百三十万成交,那您就可以得到两个二十万,依此类推,您看如何?”

王川实在难以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不会是个骗局吧?他问:“您让我怎么相信您呢?”

“王川先生,您尽管放心,对于我们公司,区区九百万还不是什么大钱,我们要的就是彩票。即使我们骗您,您也什么都没失去,所以也不能叫骗,可是,万一我们很真诚呢?您不就失去了一个轻松暴富的机会了吗?二十万,至少是您十年的薪水吧—何况还不止二十万呢!”

王川的脑子在飞快运转,这个条件实在太诱人了。“好,我答应您。我怎么和您联系呢?”

“您单位门口不是开了家‘高价收购的店铺吗,您只要把中奖者带过来就可以了,有位张先生,会和您联系的。”

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巧合。

放下听筒不久,王川家的电话又响了,打电话来的是王川的哥哥王平。大学毕业后,王川和哥哥王平都来到这个城市打工,但他们平素来往并不多,王川只知道哥哥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当策划,其他情况不太了解。

哥哥先磕巴着叫了声“二……二弟”,就开始粗重地喘息,好像紧张得说不出话。王川一惊,忙问哥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等了半天,哥哥的喘息声小了,只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前天体育彩票的特等奖,我中了,两注都是我中的!”

王川听后一愣:这也太巧了!虽然心里有一丝嫉妒,但他还是为哥哥高兴:“太好啦,哥哥,你真神啊!”接着,王川赶紧把刚才接到神秘电话的事情告诉了哥哥。哥哥听后大方地说:“如果是真的,我只要每注四百二十万,让你每注赚三十万!”这让王川有些意外,没想到,一向吝啬的哥哥中奖后也变得慷慨起来。

王川想了想,又说:“可是,万一这收购彩票是个骗局,你的彩票被人家抢了、骗了,怎么办?”

电话那头,哥哥王平也想不出个头绪。王川不愧是在兑奖中心工作的,见多识广,他想了想说:“这样吧,咱们明天早晨先去公证处,把你的身份证和中奖彩票都带去,公证一下,然后再找他们。”

哥俩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就安排好了第二天的行动。

正好王川有个同学在公证处,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哥哥王平掏出彩票,王川诧异地发现,两个相同的号码竟然打印在两张彩票上,他问哥哥这是为什么,哥哥笑而不答,王川就没再多问。

回到兑奖中心,王川把彩票、哥哥的身份证以及公证书摆放在一起,用手机拍了下来。

经过这样一番准备,已经上午10点了,哥俩这才来到了“高价收购”的店铺,店门口,一个长着驴一样长脸的中年男子早就在等着他们了。驴脸男子自称姓张,对话中,王川听出他就是昨晚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个人。驴脸男子把哥俩带到银行,将两个现场开户的存折,一个六十万,一个八百四十万,分别递给哥俩。哥哥王平接过存折,紧紧捏在手里,然后交出了彩票,驴脸男子仔细查看了一下,拿着彩票就离去了。一切进行得格外顺利,并没有王川想象中的意外发生。

驴脸男子走后,哥哥拿着八百四十万的存折,咧开嘴乐了半天。王川欣喜之余,还是有些困惑,他不明白为什么好运气来得这么突然,他很想知道,那个“高价收购”的店铺收购了彩票后到底派什么用场,究竟是谁会来领取这两注特等奖呢?

又过了几天,“高价收购”的牌匾,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2. 厄运来临

这天晚上,哥哥王平打来电话,很神秘地告诉王川,估计该有人来领奖啦。他嘱咐王川,要记住领奖者的姓名、身份证号码,最好把领奖者的样子偷拍下来。王川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哥哥说,你就听我的吧,没用最好,万一有用,就能派大用场。

转天,一个神色紧张的少妇走进了兑奖中心,她是来领特等奖的。王川不露声色地为她办理各种手续:查看身份证、验证彩票真伪。来人名叫李梅,三十二岁,王川心跳得很厉害,记录了少妇的姓名、地址、身份证号码后,他假装打手机,把来人的领奖情况偷拍了下来。王川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少妇只领走一张彩票的奖金?另外那张呢?她不知道兑奖的期限快要到了吗?

又过了几天,兑奖中心里竟然又来了一位服饰极其考究的中年妇女,她傲慢地拿出了另外那张特等奖的彩票,她比以往任何领奖者都镇静从容,似乎根本没把这些钱放在眼里。中年妇女名叫刘芸,四十一岁。王川同样偷偷摸摸拍下了她的资料。

大奖被领取几天后,有个老乡来兑奖中心找王川。老乡叫于二,是哥哥的中学同学,和王川也很熟悉。

于二笑着向王川打招呼:“二弟,我看你印堂发亮啊,最近有好事了吧?” 王川笑而不答,心想,莫非这位老乡知道自己和哥哥交了好运,是来让自己请客的?可是打过了招呼,于二却不说明来意,只漫无目的地闲扯着。王川看快到下班时间了,就提出一起吃饭。

酒桌上,灌下几口二锅头,于二笑嘻嘻地开口了:“二弟,最近有人中了两注特等奖吧,领奖了吗?”

王川说:“领了,是两个人中的。你关心这个做啥啊?”

于二显出狐疑的神情:“两个人中的?不可能吧,明明是一个人买的两注啊!”王川愣了一下:“你咋这么肯定?”

于二突然攥住王川的手,有些着急地说:“二弟,是你哥王平中奖了对吗?你给二哥来句实话。”

王川更加惊讶了,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你还信不过我啊?”于二一脸真诚,“我和你哥哥王平现在在一个公司,红基房地产公司,我们是同事。你不用瞒我了,我知道是你哥哥中的奖,他正在做的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在犯法啊!”

王川心动了一下,中学时于二是哥哥的班长,王川兄弟经常跟着于二一起玩,王川曾经把自己的哥哥和于二做过比较,无论能力还是人品,于二都要比哥哥王平强多了,王川小时候还曾暗暗希望,于二也是自己的亲哥哥就好了。现在听于二这么一说,王川再也隐瞒不下去了,他说:“是我哥哥中奖了,可他中奖的彩票又被人高价收购了。”

接着王川就把前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于二说了。

听了王川的话,于二陷入了沉思,他自言自语道:“和你们交易的人脸很长,活像毛驴?”突然于二的表情变得非常凝重,他诚恳地说:“二弟,把那两个女人的资料给我,我一定要挽救你哥哥。”

王川着急地问:“什么?挽救?我哥究竟在搞什么啊?”

“等我调查清楚了,一定告诉你。”于二说着,接过王川的手机查看,王川看到,于二的手在微微地抖动……

于二和王川告别后就没了音信,几天过去了,还没等于二告诉王川一切,哥哥王平就真的出事了。

这天,王川上班时,有人来找他,他说自己是红基房地产公司的,是王平的同事。王川想起听于二说过,哥哥就是在这家公司工作,就点了点头。来人沉痛地说:“你哥哥出了意外,就在今天早晨。”

原来王平最近升职了,从普通策划被提升为工程监理,他今天早晨来到工地上班,工地现场正在拆迁一幢六层的老公房,突然,一堵砖墙轰然倒塌,王平被活生生砸瘪了,人已经血肉模糊……

王川一听险些晕倒,他赶忙来到现场,这时警察已经勘察了现场,判定这是意外死亡,不立案了。红基房地产公司顺势封锁了消息,说怕将来对新楼盘销售不利。王川完全懵了,哥哥的尸体血肉模糊,他也没敢细看。善后工作很高效,公司答应赔偿抚恤金五十万元。由于哥哥没有结婚,父母都已经去世,王川是唯一的遗产继承人。王川在精神恍惚中,稀里糊涂就签了字,收了钱,哥哥的遗体被匆忙火化了。

葬礼过后,王川来到哥哥的宿舍,整理哥哥的遗物,可是他翻遍了哥哥的房间,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个存有八百四十万巨款的存折。王川急出一头汗,万般无奈下,他来到红基公司询问情况,红基公司的老板范总和一名律师接待了他。

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纸文件递给王川,王川一看,顿时愣住了,这竟然是哥哥王平亲手写的捐献书,捐献书里交代,王平把中奖得来的所有奖金都留给红基公司,落款的时间竟然就是出事的前一天。

范总拍拍王川的肩膀,笑着说:“你哥哥的存折我们已经收起来了,王平刚进公司的时候我帮过他不少忙,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里,中奖后还不忘报恩。唉,真是世事无常,其实这点钱对公司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毕竟是他的一份心意啊……”

王川反复翻看着捐献书,确实是哥哥的笔迹,突然他想起了于二,于二不也在红基公司吗?可是哥哥出事后自己还没看见过他呢。王川收起捐献书,对范总说:“我有个同乡叫于二,也在你们公司,我想见见他。”范总皱起眉头:“于二?哪个于二,我们公司根本没有这个人啊……”

王川懵了,他昏昏沉沉地走出红基公司的大门,脑袋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哥哥突中大奖、彩票遭遇神秘收购、大奖被神秘女人领取后哥哥意外身亡、吝啬的哥哥竟然把巨款留给红基公司、公司又矢口否认于二的存在……这些绝对不是巧合啊!

王川想去报案,但是,想起哥哥已被认定是意外死亡,还有警察勘察哥哥出事现场时的草率,他迟疑了。

如果真的存在所谓的阴谋,自己贸然前去报案就等于自投罗网。也许,这个阴谋背后的主使者神通广大,可以买通司法机关,颠倒黑白。王川在心里问自己:那么,这个阴谋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骗取大奖的奖金?应该不会这么简单。那么这个阴谋现在结束了吗?如果没有结束,下面还会发生什么呢?

想到此,王川不由得一身冷汗,他忽然觉得,有无数贪婪的眼睛正在注视自己。第二天,王川悄悄从银行里提出了哥哥分给他的六十万和五十万抚恤金,秘密更换了住处,辞掉了工作,更换了手机卡,不再和任何人联系。

即使这样,王川还是感觉不安全,他想逃离这个城市。可是,哥哥那哀伤的样子好多次出现在他的梦境里,在梦里,哥哥欲言又止,好像对王川很失望……

王川想:不能让哥哥冤死,他下决心要揭穿这个阴谋,也许只有这样,自己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

3. 秘密调查

王川苦苦思索了两天,终于理清了些头绪。他要找到那两个领奖的女人,了解她们的真实底细,这应该是最重要的突破口。他回想起自己偷偷拍摄的照片,那身份证上是有地址的!先调查那个叫李梅的女人吧,王川打定了主意。

他很顺利地找到了李梅居住的小区,这是个高档住宅区。王川在李梅家楼下徘徊,一位慈祥的大妈拎着菜篮从楼里走出来,王川上去攀谈。大妈竟然是李梅的对门邻居,大妈告诉他,李梅是个单身女子,偶尔回来居住,和任何人都不来往,谁也不知道她的情况。

无奈之下,王川又去调查那个叫刘芸的女人。刘芸住在城市边缘的别墅区,这里的别墅豪华气派,别墅间的间距很大,每幢别墅都好像是海里的孤岛。王川在刘芸家附近徘徊多日,后来,他意外发现别墅四角都安置了摄像头,他不敢再接近别墅了。

怎么办呢?看来,只有调查红基公司一条路了,一切的阴谋一定和这家公司有关系。

王川开始行动了。他买了顶安全帽,找了身破旧衣服,在民工们午饭的时候混进了红基公司的拆迁工地。仔细观察了许久,他看出一个留着板寸头的人是个小头目,就凑到板寸头身边,恭恭敬敬掏出一盒软中华香烟,递上前,笑嘻嘻地说:“大哥,我想找份工作,您看可以吗?”板寸头瞅了一眼香烟,问:“你叫啥名字?都会干啥?”

“我叫张龙,就是有力气,啥都可以学。”王川说着,把香烟塞到板寸头的口袋里。板寸头笑了:“你小子还挺机灵,先去和灰吧。一天二十块钱,愿意干就留下。”过了几天,王川对板寸头小恩小惠不断,很快就和板寸头混熟了。原来板寸头是红基公司范总的远房表弟,是这片工地上的工头。

这天,王川正忙着在工地上和灰,一辆轿车远远地在工地边上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男人,这人长着一张长长的驴脸,板寸头一路小跑迎上前去。王川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这驴脸男子不就是和自己联系“高价收购”彩票的张先生吗?莫非这“高价收购”的店铺和红基公司有什么关系?

当天晚上,王川拖着疲惫的身子找到板寸头,非要请板寸头喝酒。板寸头一口答应了。在一个中档酒店的雅间,王川叫了两瓶酒鬼,还有一些高档海鲜,板寸头眼睛都直了:“你个小工,咋这么大方啊!”

哥哥惊喜地抬起头:“什么办法?快说啊!”

王川停顿了片刻,缓缓说道:“自首。”

哥哥一听,顿时叫起来:“不行,自首,我就彻底完蛋了!”

“你早就没有了任何生路!”王川更加冷冰冰地说,“于二哥不能这样冤死,哥哥,你主动坦白,兴许还可以捡条命,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希望你走上绝路。”

哥哥听后,双手抱头,半天没出声,等他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我明天去自首,哥哥饿坏了,给哥哥弄点吃的吧。”

王川转身去了厨房,等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回来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哥哥已经不告而别了……

5. 亡命天涯

看到哥哥逃走了,王川不由苦笑起来,自己怎么就忘了哥哥的性子?突然他想到,既然哥哥能找到自己,那么红基公司的人也能!现在自己的住处已经不安全了,必须立刻转移。

王川收拾行李出了门,他刚走到大街上,就发现远处有个人死死盯着自己,王川慌了,他像游动的鱼一样迅速混入了人群。转过几条街道,他钻进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郊区。

汽车开上了高速路,王川才觉得安全了些。他想,那些人没有得到手机里的资料,还会继续找他,自己应该先找个稳妥的地方把手机藏起来。他给了司机车费,眼看着这辆车掉头后没了踪影,就又重新找了辆出租,告诉司机,去太平村——他的家乡。

车子在山路上颠簸了许久,眼前的景物开始熟悉起来。在大青山的山脚下,王川找到了于二的家。

于家的房子远离村子,孤孤单单的,王川让出租车等自己一会,就推开了篱笆门。于二的弟弟于三迎了出来。于三从小略微有些弱智,他结巴着说:“太……太好了,没想到你回来啦!”

王川内心充满歉疚,他苦笑了一下,环顾于家简陋的家具,心里又涌上一丝酸楚。于三的老娘见来的是王川,忙张罗着给王川做饭。王川看见,黑糊糊的灶台旁,一个破竹篮里,就只剩两个小鸡蛋了。

于三磕巴地问:“我哥哥有半个多月没给家打电话了,人……人找不到,娘急坏了,你看见过俺哥吗?”

“看见了,看见了,你哥挺好的……”王川赶忙掏出些钱,“这不,你哥让我捎钱回来了。”

于三接过钱,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憨憨地笑。

王川不敢久留,没吃饭就起身告辞,临走时他掏出手机,取出手机卡,然后把手机递到于三面前:“这个你替我保存,谁来要也别给,明白吗?”

“嗯。”于三憨厚地点点头,“谁……谁要我也不给!”

王川迅速上了出租车,头也不敢回,迅速离开了于家,车子转弯的时候,王川感觉泪水流出了眼眶。

在车上,他下意识地摸摸身上的重要的东西:钱包还在。钱包里有银联卡、存折,以后的花费不是问题,手机可以再买,可是,前方的路该怎么走,他一点都不清楚。哥哥突然“死而复生”后对他说的那些事,让他脑子里很乱,他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尽快住下来,好好梳理一下头绪。

晚上,王川来到了上百公里外的一个县城,重新买了部手机,选了家星级酒店住宿,他想,也许这样才安全点儿。他刚把手机卡安好,手机显示收到新信息了,是哥哥发来的:

“好兄弟,我现在在红基公司,不把那些证据全部交给红基,他们就不还我那笔钱。你帮帮哥哥吧。”

王川回了条信息:“你还于二生命,我就把你想要的都给你!”

哥哥立即发来新短信:“你这样做,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会杀了你,那样,咱俩就全完蛋了。”

王川回答:“你如果还是我哥哥,如果还有一点良心,就赶快去自首!”

过了一会,王平又发来条短信:“你现在住在来客宾馆,对吗?你到哪里,人家都可以找到你!”

王川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的行踪?”

王平最后回了条短信:“别问这么多了,你赶快逃吧,越远越好,就是别回来,千万千万!”

看来红基公司的人要对自己下狠手了!王川迅速收拾东西走出房间,忽然,他想到了于三,他吓傻了,既然那帮人这么清楚自己的行踪,那他们肯定也知道自己去过于家了—自己可能连累了于三!

王川离开了宾馆,但他没有按哥哥说的,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他悄悄回到了家乡,他要赶快通知于三带着老娘先躲避些日子。

王川在傍晚时摸进村庄,远远地看到于三家时,他呆住了,只见破旧的老房子已经倒塌,裸露的砖瓦显出被火烧过的黑色。老乡告诉王川,于三家昨天突然着了火,于三和他娘躲到山上树林里去了。

王川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在山上的树林里找到了一间茅草窝棚。油灯下,于三躺在稻草堆上,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王川,全身瑟瑟抖动。王川注意到,于三手里,死死攥着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好像是块木炭。

“不给,不给……谁要也不给……”于三惊恐地叫喊着。

王川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了。他问于三的母亲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惊魂未定地开了口:“你哥前天晚上领来了两个人,抢走了你留下的手机,走的时候还点了把火……强盗啊,俺们招谁惹谁了啊……”

王川含着泪,把用塑料袋包裹的十万块钱放下,离开的时候,他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带些钱来呢!属于于家的,应该是八百万啊!

王川暗暗下了个决心,他一定要回去,为于家讨回公道!

6. 悲伤结局

王川悄悄潜了回来,他打听到,红基公司的范总,就住在一个别墅区里。他做出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化装成送水工,潜入别墅找寻证据,然后到更高一级的公安部门举报。

王川查清了范总的具体地址,他惊讶地发现,范总和那个叫刘芸的领奖女人住的是同一个别墅区。

夜幕降临后,王川身穿从地摊上买的送水工制服,翻身跳进了别墅后院围墙,从一扇可以推开的落地窗钻进了别墅。别墅里没有人,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来到一间非常宽敞的屋子——估计是客厅。这时,他听见了汽车由远而近的声音,就急忙钻到墙角的沙发背后,沙发很大,把他藏了个严严实实。

很快王川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灯亮了,一个胖子神态傲慢地走了进来,正是范总,他后面还有两个人。就在屋门将要关闭的时候,一个黑影跳了进来,王川听到黑影一声带哭音的断喝:“都别动!谁动我打死谁!”

王川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他偷偷从沙发缝隙往外观看,那个黑影竟然是哥哥!

范总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原来是杀人犯王平啊,你这个已经死了的人,还有胆量开枪吗?”

果然,王平手里握着把土枪。范总身后那两个不知是什么人,他们神色紧张,显然被吓得不轻。

王平扫视了一下这两个人,说:“我如果没认错的话,这两位一个是土地规划局刘局长,一位是主管城建的赵副市长,对吗?”

范总皱了皱眉,说:“兄弟,别这样,不就是八百多万吗,我明天给你准备钱,还不行吗?”

“范胖子,你别耍我了,当初,收购彩票来行贿官员的主意是我给你出的,我那两张彩票,你一张送给了这位局长,一张送给了副市长大人,万得道黄金地段的土地你如愿以偿得到了,我对得起你吧?我弟弟手里的证据也都给你了,我对得起你吧?”

“你借刀杀人,杀了于二,又想让我这个知情人也彻底消失,你真狡猾,一箭三雕——顺便把行贿的钱又在我这里报销了,手段真高啊!你三番五次耍弄我,我活不了,谁也别想好过!我和你、和你们拼了!”王平说着,抬手对着天花板就是一枪。

“砰!”吊灯的一角被打碎了。三个人立刻趴在地上,吓得哀求着:“别……别冲动,饶命啊……”

听到这一切,躲在沙发背后的王川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红基公司收购彩票,是为了行贿!彩票行贿,接受者不会有心理顾虑,不会给司法机关留下把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罪状也就无法成立了,真是高明的手段!想到这些,王川内心涌起一股怒火,也很焦急: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他想了想,最好的办法还是报警!自己原先潜入这里就是为了找证据,现在所有相关人员都在这里,警察如能及时赶到,那真是人证物证一应俱全。

正想着,王川就听见那个副市长骂起了范总:“你这个龟孙子,怎么这么不讲信誉,是人家的钱快还给人家!”说着向范总使了个眼色,范总爬起来,对王平说:“我现在就开保险箱,给你拿钱。”说着就往楼上走。

王平喊道:“你们俩跟着一起走!”那两个人面面相觑,无奈地站起来,慢吞吞尾随着范总,王川的枪口一直对着他们。一行四人上了楼梯。

机会来了,王川立刻拨通了110:“滨湖别墅,七号,有凶杀案!”然后,他也尾随了过去。

在二楼一扇泄露出灯光的门口,王川停住了,他从门缝向里看:只见范总蹲在保险柜前转着按钮,哥哥王平死盯着保险柜。保险柜被打开了,范总伸手在里面掏着什么。

突然,范总站起来,手里也攥了把手枪,王川看到这里,叫声“不好”,踹开屋门跳了进去。范总开枪的刹那间,王川推开了哥哥的身体,他只听见“砰、砰”两声,恍惚中看到范总倒在地上,他自己也昏了过去……

等王川苏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旁边,是两位刑警。王川第一句话就是:“警察同志,我……还活着吗……”警察笑了笑:“你终于醒了,希望你配合我们,说出事实真相!”

王川把自己知道的一切一口气都说了出来,做完笔录后,一位老刑警语重心长地对王川说:“你这年轻人啊,为什么不相信我们呢?其实我们早就在调查这起特大受贿案了,早有人举报红基公司根本没有开发万得道的资质。如果你早一点把情况告诉我们,很多事情本是可以避免的啊!”

王川出院后,那位负责为他录口供的老刑警把他带到公安分局的审讯室,在那里,王川看到了哥哥王平。

老刑警说:“你哥哥彻底坦白了,他说想见你一面。”

哥哥看到王川,立即眼泪汪汪,王川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哥哥像被刀刺一样哆嗦了一下,人也忽然缩小了一圈:“好弟弟,我混蛋,我差点害了你啊!”哥哥号啕大哭起来。

哥哥哭着告诉王川,当初红基公司的范总想行贿,可苦于没有安全的方法,是他从彩票迷于二和弟弟身上得到灵感,出了这个收购彩票行贿的点子。可开始的时候,只能收购到万元左右的小奖,这些小钱,给那些重要官员行贿,根本没有分量。就在这时,事情有了意外转机,于二的彩票中了两注特等奖!王平霸占了彩票,但他还是没有逃脱范总的阴谋……那天他从弟弟家出来后就被红基公司的人“请”去了。后来公司的眼线知道王川回了老家 ,就逼王平带路,赶去于家要证据,还让毛驴一路监视着王平。从于三手里抢到手机后,毛驴恶毒地告诉于三,你哥哥于二已经死了,凶手就是王平!王平这才知道,自己彻底上当了。接着,毛驴趁于三不注意,点着了于家的房子,丢下王平跑了。

王平生不如死,范胖子不用杀他,他也没了生路!此时,他才彻底悔悟,他买了把土枪,决定拼死一搏……

从审讯室出来,王川久久沉默不语,老刑警叹息着说:“年轻人,你很勇敢!好在你哥哥和范总的枪法都不准,你只被打伤了头皮,范总也只被你哥哥打伤了胳膊,不然,很多口供都难以得到了—那两个蛀虫,也许还要逍遥法外啊!”

(题图、插图:杨宏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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