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兽迹（下）

吴作望

前情提要：刑警肖龙在银行劫匪藏身的一处神秘的古宅里，捡到一枚稀世古钱币，被考古学家董教授称为稀世珍宝。但肖龙真正感兴趣的是，那座神秘而荒芜的古宅，是何人何年修建的？劫匪们为何选择那里落脚？他们与几年前发生的“古宅惨案”有何关联？还有董教授的新女助手苏晓丹，似乎对古宅的所在地汇花谷十分熟悉；而且劫匪竟敢夜访董教授，疑惑丛生的肖龙与董教授、苏晓丹三人一起来到了汇花谷……

黑夜跟踪

肖龙三人到达汇花谷，已是夕阳西下，那座荒废的古老宅院，在残阳下静静地矗立着，寂如野外坟墓。

董教授看着饰以雕石镂刻的宅门，欣悦地道：“明清的建筑多半有极美的外景，这座古宅依谷而建，取纳庄溪石径、古树小桥，颇得园林之趣。确有明、清两代建筑的风格啊！”

古宅内满目荒痍，残垣断壁。董教授不顾疲累，让肖龙领着他，去那间捡到龙凤钱的厢房看看。

趁董教授仔细搜索时，肖龙又悄然退了出来。因为他发现苏晓丹很激动，看到这座古宅似有一种久别重逢之感。这样使肖龙疑心大起，不敢对这女人掉以轻心，以防不测。

肖龙隐蔽在一处断垣旁，盯着苏晓丹的背影，想起周队长所讲的闵郎中全家被杀的惨景，又联想到郑疤子一帮歹徒躲藏这一带的活动，看来两年前的古宅凶杀案，并不是孤立的。天已渐暗了，肖龙到那间厢房时，房内已点上蜡烛，还燃起一盆很旺的炭火，董教授坐在烛光前，拿着放大镜，考察着几只不知从哪找的土罐和瓷壶。肖龙发现苏晓丹不在，忙问道：“董老，苏晓丹呢？”“她刚拿水壶去打水，说是附近有……哎，肖警察，你上哪去？”

肖龙赶到古宅大门外，四周一片昏暗，苏晓丹正踏着一条杂草遮掩的小径，提着水壶进入密藏的树林中，肖龙来不及细想追踪过去。

山崖旁尽是密不透缝的矮茅草，其间露出一间小石屋。突然，一道暗光在眼前一闪，肖龙猛见树上缠着一条碗口粗的花蛇，昂着头，闪着火焰般的信子。肖龙忙拔出枪，谁知一阵风袭来，花蛇像是闻到什么，紧缠在树上不动了。肖龙趁机扑向小石屋，透过门隙缝瞧见，石屋内后壁砌着土炕，墙角有一小泥灶，灶旁挂着锅瓢等餐具。苏晓丹已点燃煤油灯，背朝着门外，不知在摸索啥东西，许久，才见她站起来，吹熄摇曳的煤油灯……

苏晓丹又钻入附近一处树草遮掩的山洞，肖龙也钻了进去。肖龙不慎碰翻脚下的石块，苏晓丹闻声忙转身，吃惊地问：“是你，肖警察？你怎么到洞里来了？”

“因为我不放心，怕你遇到什么意外。”肖龙用手电将洞内巡视了一下，洞中央有一个深凹的缺罅，上面生长着一种阴湿的植物。由于洞内永久不见阳光，又有水滴不断从岩石隙缝中注下，坠入一个小小水潭中，铿铿然发出清澈的声音。肖龙想起周队长所讲的神奇矿泉，欲问苏晓丹，谁知她已经走了。

肖龙沿着小径朝回走着，突然，从古宅那边传来苏晓丹的惊呼声，肖龙心里猛一惊，朝着夜幕下的古宅捷如鹰隼般扑去。

阴谋败露

朦胧的夜色下，古宅不再如坟墓般的沉寂，场地上燃起一堆柴火，董教授被两名歹徒凶狠地推出来，其中一个晃着手中的匕首，满脸狞笑。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像阴魂一样缠着我？”董教授大声怒斥着。

一名歹徒蓬着头发：“老家伙，前晚承蒙你鉴定了那几件古铜器，这次嘛，希望我们携手合作，找到古宅藏有财宝的地下室……听明白了吗？”

肖龙眼中燃起两团怒火，原来这两个凶狠的家伙，正是郑疤子和黄头菜。苏晓丹也被鸡胸和一名歹徒押来了，她双手被反扭着，边挣扎边喊叫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肖龙不敢鲁莽行动了。退向暗处隐蔽时，却让撒尿的歹徒发现了：“姓肖的警察躲在那儿！”这歹徒的狂叫声，顿时引起一阵骚动。郑疤子将匕首架在苏晓丹脖上，威胁道：“姓肖的你听着，我数到五，你不扔下枪的话，老子就杀了她。”

“一、二、三……”郑疤子一使劲，锐利的匕首划破了苏晓丹脖上的皮肉，“啊”苏晓丹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唤！肖龙大喊：“你们别杀她，我扔下枪就是了。”

忽明忽暗的火光下，肖龙从暗处缓步走出来，他扫了眼盯着他的郑疤子：“我扔下枪可以，你们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抢劫银行的案子是你们干的吗？”

“是又怎样？”郑疤子瞪起凶眼，“老子们想过富人的天堂生活。”

“那么三年前闵郎中一家被杀，也是你们干的，对不对？”肖龙提高了声音。

黄头菜不禁一惊，瞥了一眼郑疤子，肖龙见状，不禁冷冷笑道，“我现在明白了，你们抢劫银行，目的是想搞到一笔经费，纠集一帮亡命之徒窜到西峰──”

“姓肖的，你打听的已经够多了，快扔下手中的枪！” 黄头菜大声咆哮起来。

众歹徒也跟着叫喊： “别跟他罗嗦，干脆连老家伙一起干掉算了。”

肖龙扔下了手中的枪。

郑疤子收起架在苏晓丹脖上的匕首，用狐疑的目光盯着肖龙：“你小子不会使诈吧，转过身去！”郑疤子拣枪的刹那间，肖龙猛然转过身，郑疤子还未反应过来，胯下挨了一脚，“哎哟！”郑疤子发出惨痛的叫声！肖龙趁机抓起地下的枪，按住紧捂胯裆的郑疤子，厉声喝道：“叫他们让开路，不然，我敲掉你的脑袋！”

肖龙又铐住了郑疤子，让董教授和苏晓丹走前，缓缓地向古宅大门撤去。忽然，一阵冷风袭来，肖龙不由打了个冷颤，感到头晕眩起来，如醉汉走路一般，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头便栽倒在地……

歹徒难逃

肖龙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扔进黑洞洞的厢房，董教授和苏晓丹也和自己关押在一起，身上都绑着绳索。董教授关心地问：“肖警察，他们没打伤你吧，外面那帮歹徒是哪来的？”

“面孔凶恶的叫郑疤子，另一个绰号叫黄头菜，他俩就是抢劫市中心银行的凶犯！

“这两个十恶不赦的坏蛋！”董教授气愤地骂了句，看看精神恢复过来的肖龙，显得有些困惑不解， “你那会儿救我们出来，怎么会突然昏倒……是生病了吗？”

肖龙也想起自己莫名其妙昏厥的情景，说我没有病，只是感到很奇怪，当时怎么会产生头重、脚轻，像酗酒厉害的醉汉……

“这是醉人草所致。”苏晓丹突然插话道。

“醉人草？”

“是的，因为你闻到了这种草散发的馨香。”苏晓丹避开肖龙的目光，低下头喃喃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跟随后面，但我害怕山林的野兽和蟒蛇，拣有醉人草的小径走。在长有醉人草的地方，是不会遭到野兽袭击的。这种草的叶上长有许多颗粒，从颗粒的小孔里会散发醉人的幽香，不论是人或野兽闻到后，便会出现醉态……”

肖龙猛然记起来了，周队长曾跟他谈过这种神秘的草。苏晓丹在山林疾走时，专拣有散发草香的小径走，只是肖龙没觉察而已。看来树上盘缠的那条蟒蛇，之所以没有袭击他，也是因为醉人草的缘故了。

“你怎么知道醉人草，还有汇花谷这一带的自然环境？”肖龙盯着苏晓丹问道。

“我，我……”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就是闵家那个唯一的幸存者。”

董教授一听震住了，吃惊地看着苏晓丹。半晌，苏晓丹才悲痛地叹了口气，“不错，闵郎中是我的祖父……”

苏晓丹缓缓讲述了起来。原来她从念小学、中学都是随县城的一位亲戚生活，后来考上省城大学，也很少回汇花谷古宅去。直到两年前全家被杀，苏晓丹虽然万分悲痛，但她像周队长一样，始终不明白歹徒为什么要杀她全家人？直到今年大学毕业后，她主动要求到省文物博物馆工作，一方面是想解开古宅之谜，另一方面查清家人为什么被谋杀的真相。

“那么，这座古宅是你祖上修建的吗？”肖龙问道。

苏晓丹摇摇头，原来闵家祖上是明末宫廷的御医，明朝被推翻后，携带一本《皇宫医方》跑了，这本书上有许多皇帝的御批朱印，所记载的全是怪药奇方，疗效奇特，被民间视为“神书”。以后，到了清朝光绪年间，光绪皇帝患痨病，据说民间流传有这本神书，派官府的人四处查寻，闵家后裔为躲避官府的追捕，躲避到西峰汇花谷……

肖龙又问道，“你到山崖旁的那间石屋干什么？”

“我是为寻找一块石碑，那上面记载有许多古宅的铭文，可惜上面字迹斑驳，无法辨认清楚……”苏晓丹看看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不禁幽幽叹了一口气。

肖龙陷入了沉思，董教授也疑惑不解，郑疤子这伙歹徒，是如何知道古宅藏有“财宝”？古宅究竟修建哪个朝代，又与龙凤钱有什么关联呢？

正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鸡胸惊慌的喊叫声，“不好了，我们被警察包围了，大家快逃！”

果然随着几声枪响，高音话筒传来警方的喊话：“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凶器投降……只有投降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没一会儿，外来又传来高队长喝斥歹徒的声音，“快说，你们抓的人关在哪”，紧接着，厢房的门被踢开了，高队长首先冲了进来。看到肖龙他们安然无恙时，高队长收起枪，长吁一口气：“郑疤子负隅顽抗，已经被击毙了，黄头菜和其他歹徒无一漏网。”

尾声

当晚，山崖旁小石屋的那块石碑、连同黄头菜一帮歹徒被押送回了南城。

据黄头菜的交代，原来三年前，他和郑疤子负案逃窜到汇花谷，在山崖旁的小石屋内发现刻有铭文的石碑，尽管古碑上字迹斑驳，“皇宫贡品”几个字还依稀可见。两个歹徒喜出望外，以为古宅藏有巨大财宝，杀害了闵郎中一家人。后来，西峰古铜矿遗址被发现，他们又纠集鸡胸等歹徒，抢劫银行搞到了一笔经费，躲藏到西峰一方面盗掘古铜矿遗址，另一方面继续寻找古宅的财宝。

古宅的原主人究竟是谁，建于何朝代？通过董教授的考证，肖龙心中的疑团才完全解开。

汉文帝年代，有个叫邓通的侍臣深得汉文帝的宠爱，邓通为感恩报德，命手下一名铸钱官在西峰铸了一尊青铜麒麟兽、及30多万斤龙凤钱，运到当时的官府码头凤鸣山，准备用船送到京城时，谁知邓通被新皇景帝黜免，并被打入死牢的消息传来，督钱官害怕株连自己，吓得将这些“皇宫贡品”就地埋藏了起来。从此隐居汇花谷，建成了逍遥庄，世代如此，也曾经历过兵扰火焚。这样到了康熙年间，督钱官的后人不愿再过那种与世隔离的生活，又将逍遥庄卖给四处逃难的闵御医后人……

半月后的一天，肖龙和董教授，还有周队长，陪着苏晓丹又来到汇花谷，在葬着闵郎中全家的山坡上，看着坟头摇曳的荒草，苏晓丹百感交集，不禁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