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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教育焕发生命激情

2007-04-23白宏太

人民教育 2007年1期
关键词:宝安教科中心

白宏太

见到杨水旺时,是他从英国回来的第二天,时差还没倒过来就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但他看上去没有一点疲惫。

杨水旺是深圳宝安区荣根学校校长,刚刚参加了宝安区第五期“教育管理干部赴英研修班”,还带着域外培训的激动劲儿。

这天早晨,杨水旺先到区教育局汇报。教育局长郑映通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一脸认真地说:“杨水旺,你变了!”

“怎么变了?”杨水旺有点莫名其妙。

“嗯,说话声音小了,走路步子快了,总之呢,感觉有点不一样。”

“哈,是不是变得挺有风度了?”杨水旺乐了。

培训归来,感触颇多。而这几点小小的外在变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是他在精神气质上最有价值的收获与变化。

这样的教育培训,杨水旺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近年来,宝安区教育科学研究培训中心(以下简称“教科培中心”)组织的一系列培训,让他获益匪浅,正如他自己所言:“我是在培训中懂得了培训,学会了培训,也从中收获了培训,发展了培训。”

而有如此变化、如此感触的,绝不止杨水旺一个。在如今的宝安,教师培训成为一件大事、一个亮点。新的培训机构、新的培训机制、新的培训模式,不仅改变了宝安教师,激活了生命热情;而且改变了宝安教育,催生了教育跨越式发展的“深圳速度”、“深圳效益”。

2006年,在教育部网站上,宝安区教科培中心成为首批受表彰的49个国家“示范性县级教师培训机构”之一。

面临教育困局,基于培训教师的朴素认识,宝安人在有意无意间开始了一次前瞻性的改革创新。

由于地理位置偏远,1993年才撤县设区的宝安,成为整个深圳由小渔村向现代都市跃进的最后见证者。

杨水旺仍清楚地记得,1998年初到荣根学校任教时,每天早晨一进班,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浓的鱼腥味:“教室里都是渔民的孩子,放了学就去海滩上捉跳跳鱼,第二天光着脚就来了。”

凭借改革开放的春风,宝安经济迅速腾飞。十几年时间,昔日的稻田变成了工厂。截至2005年,全球500强企业中已有二三十家在此设厂落户,全区外贸出口额占全国1/19,“宝安制造”已走向世界170多个国家和地区。

然而,与经济的强势崛起相比,宝安教育却步履迟缓。整个教育格局还没有摆脱农村教育的影子,投入滞后,师资参差不齐。1998年以前,这里各项教育指标都居全市末流。

世纪之交,教育成为制约宝安进一步发展的“瓶颈”。在教育内部,问题千头万绪:如何整合资源、优化师资、提高质量?环顾四周,挑战更是迫在眉睫:怎样实现农村教育的转型,使之与经济增长相匹配,进而为城市化建设服务?

审时度势,宝安人选择了一个重要突破口———教师。

这是一个并不困难的必然抉择。任何时候,“人”都是最重要的决定性因素,这道理谁都清楚,关键是如何落实。

从1998年开始,宝安教育局加大“引援”力度。特殊的位置、灵活的机制和优越的条件,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才。但是,外部输入解决不了长遠、深层次的需求。如今,宝安中小学教师总量已逾两万,对于这样一个基数,立足本土培养显然更为有效。换言之,提高本地教师的水平,是一项更大、更关键的工作。

就在1998年8月,经宝安区政府批准,教科培中心适时成立。

“它是一个介于教育局和学校之间的业务管理机构。”对于教科培中心的性质,郑映通局长有着透辟的认识,“现代政府制度的特点是‘小政府,大社会。政府只是单一的行政部门,出政策、出思路,由中间机构来履行业务指导和技术监督。”

1998年,全国上下正经历着新一轮机构改革。作为一次改革尝试,教科培中心是将原属教育局职能部门的教研室、教科所和教师进修学校合而为一,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职能机构。从实质来看,这是一次资源与职能的整合。教学、科研和培训,向来是由教研室、教科所和教师进修学校各管一摊,难免相互隔阂、相互牵制。“在很多地方,三个部门还是由不同领导分管,工作中更难协调。”乘“引援”春风来到宝安的现任中心主任潘世祥熟知各地的情况。

在一条车水马龙的大道旁,一幢不起眼的白色小楼就是宝安教科培中心,它同时挂着教师进修学校的牌子。目前,这里下设有教研室、培训部、教科所、体卫艺部、德育部、信息部、办公室等7个部门。用潘世祥的话说,教科培中心是“小实体,多功能,大服务”。几年来,中心的编制由最初的20多人扩大到如今的57人,也显现出教师培训在整个宝安教育发展中日益突出的作用。

宝安人对教师培训的重视是一以贯之的。自教科培中心诞生之日起,就始终是雷打不动的“一把手工程”,由区教育局长主管,这也使得他们在工作中没有掣肘之困。

宝安人在有意无意之间,走出一步破解教育困局的妙招。实践也越来越清晰地证明,这的确是一次极具前瞻性、标志性的创新。

从“不求所有,但求所用”到“三地一站”,宝安人盘活了教育资源,占据了培训的先机。

宝安的改革从一开始就备受关注。在广东省教育厅1998年的一份年度报告中,记者找到了这样一句话:“各地可结合实际,借鉴(深圳)宝安区成立教育科学研究培训中心、理顺业务管理关系、提高办学效益的经验。”

时至今日,宝安的教师培训仍走在改革前列。这其中,“人”的因素固然很重要。此前长期在教学一线工作、从宝安中学校长走上教育局长岗位的郑映通,深知教师培训的意义。对教科培中心的工作,他不仅鼎力支持,而且经常亲自参与。

但这并非关键。如果将得力的机构和人选比作“巧妇”的话,更核心的问题是“米”从哪儿来,如何“为炊”,也就是如何培训。

“我们一直奉行‘不求所有,但求所用的原则。”潘世祥主任回答说。身处改革前沿,宝安人习惯以开放、主动的姿态面对一切。

1999年,当很多人对计算机还很陌生时,他们已经启动第一轮计算机技能培训。那时的教科培中心尚没有计算机房。但是,困难往往更能激发创造性。他们跟条件好的学校协商,租用学校的机房,在节假日对全区教师进行分批培训。就是通过这样“以时间换空间”的办法,几年下来,他们超前完成了计算机技能初、中、高级证书的全员培训任务。

正是本着“不求所有,但求所用”的指导思想,教科培中心创造性地构建了“三地一站”的培训新模式。

在宝安,几乎每个教师都对“三地一站”耳熟能详。简单地说,它是指在教育文化发达的北京、上海和境外,建立宝安区校长和骨干教师培训基地,同时在宝安区建立教育教学专家工作站。“这是对传统教师教育模式的极大突破。我们希望把教师放在一个更广阔的范畴里去培训,体验不同教育文化的融合。”潘世祥主任强调。

仅从形式来看,“三地一站”无非是“送出去”和“请进来”。“但我们不是因为有钱就随便办事,而是从教师的需要出发,目的性很强,也很讲求实效。”海滨中学校长蔡曼曾在教科培中心任职,参与“三地一站”最初洽谈合作的经历,让她记忆犹新。

那是在2002年4月份,郑映通局长找到教英语的蔡曼:“局里准备让你去一趟英国,和领导一起谈一个培训项目。”蔡曼挺高兴,回来后就等着通知办签证。可是等了半个月,教科培中心副主任毕国军突然来电话询问:“你怎么还没有跟国外联系?”“联系什么啊?”蔡曼很奇怪。仔细询问后才明白,敢情是要她亲自联系英国的学校,开辟新的培训站点。

重任在肩,蔡曼不敢懈怠。仅靠着英国领事馆提供的Email,她跟英国的学校取得联系。随即,办签证,订机票,换外汇……没有中介机构,一切全靠自己。一个多月后,她和毕国军副主任登上了飞往伦敦的航班。在伦敦,迷宫似的地铁让两人晕头转向。手中仅有学校的名称,他们逢人便问,终于来到那个英国北部的小镇。

最艰苦的是谈判的过程。面对高额的价格,他们跟对方逐条细谈。从课程设置到管理,从时间分配到考察地点安排,从学校到住家,甚至具体到每天的食宿费、交通费、洗衣费……为了使后来的培训者万事无忧,他们不厌其烦。这样一项项地谈下来,总价减了将近一半。

谈判结束后,两个人都病倒了。但是,不辱使命的欣喜,冲淡了所有的辛苦和疲惫。

2002年7月,宝安教育局与英国达勒姆大学举行合作签字仪式,标志着“三地一站”培训模式形成。10月,宝安区首届“教育管理干部赴英研修班”顺利成行。至今,宝安已派出5届赴英研修班。让蔡曼颇为自豪的是,因为当初的谈判工作很细致,培训项目的细则此后一直没有更改,真正让大家学有所得,不虚此行。

这些年来,无论是去北京、上海、香港,无论是校长、骨干教师、后备干部,每一个培训项目的达成,都要经历类似的过程。正如毕国军副主任所言:“我们会根据培训对象的不同,提出具体的要求,商定培训内容与方式,真正利用基地的资源优势为我们服务。”

而在宝安区内,一系列教育专家工作站的建立,也使一线教师长期接受专家的指导。华东师范大学熊川武教授就是首批入驻工作站的专家之一,他先后20多次来宝安,不仅带来了他的博士生,还带来了全国“十五”重点课题“理解教育实验研究”。

严格、细致、体贴的培训管理,唤醒培训者的学习冲动和职业热情,也带来培训收益的最大化。

一个针对性强的培训项目,代表着一个良好的培训期望;而严格、细致的过程管理,则直接导向一个良好的培训结果。

点击教科培中心的网站,在培训专栏中,宝安教师每一次培训的细节都尽收眼底。“培训前,教科培中心会给我们一个登陆密码,学员们每天把学习体会、生活花絮写下来,上传到网站上。大家相互较劲儿,看谁发的文章多,谁的文章点击率高。”前往澳大利亚培训过的宝安中学副校长方炯球向记者介绍。网站上最新的“赴英研修班最新报道”吸引了记者,这是学员们每天发回的文章,配上鲜活的照片,让人一边读,一边仿佛身临其境。

学员们的生活紧张而有序:每天上三节课,每节课至少一个半小时,此外还有语言学习。中午不能休息,午餐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在开满鲜花的达勒姆小城,每天清晨,学员们背着书包、踏着石板路上学去。沿途古老的城堡、尖顶的教堂和斑驳的石桥,让他们恍若回到梦境般悠远的童年。每天的学习丰富而有趣,严谨而博学的教授领他们了解英国的教育史、教育思想、学校制度和课程设置,还有英国的文学、电影和传媒……此外还要考察教育机构和中小学。

两个月的培训,学员们一共发回了四五十篇文章,让更多宝安教师从中了解域外的学习和生活,分享他们的收获和感受。每个学员在培训期间至少发回一篇文章,这是教科培中心的要求。“培训班出发前,我们会制定这样一份培训指南,发给每个学员。”中心培训部的张晓丽主任递给记者一叠材料。

翻开材料,培训指南中有研修方案、学员名单、班委会成员和学习制度4个文件,规定之严格,内容之详备,令人赞叹。

无论培训时间长短,必须成立班委会,这已经成为教科培中心历次培训的一大特色。在班委会成员中明确指定了班主任、班长及其他班委的名单。学习制度中还明确规定:学员必须无条件执行班委集体决定的各项决议。“有的培训班还成立了党小组。因为大家代表宝安乃至国家的形象,统一指挥很有必要。”张晓丽补充说。教科培中心每年都组织出国培训,至今没出现任何意外或纠纷,而是获得了好评。

仔细阅读培训指南,记者发现了许多体贴的字句:“课余外出或旅游必须三人以上同行”、“要防止感冒着凉、水土不服,常饮凉茶”、“保持与家人、亲朋的沟通联系,每周至少汇报一次情况。”这样的管理严格中透着人情味,体现出鲜明的服务意识。一份培训指南在手,学员们的学习、起居、交通、人身安全都有了可靠保障。

培训指南中更多的是学习要求,比如,每个学员都要有专项研究,要提交3000字以上的研究论文。在培训部的办公室里,一叠叠、一本本的培训资料摆满了书架。每一次培训结束,中心都要把学员们的文章收集整理,固化为长久的精神财富。

從英国一回来,杨水旺就在学校晨会上第一时间跟师生们分享了他的培训心得。大家听了还嫌不过瘾,他又特意作了一份生动、详细的演示文稿,准备专门开一次讲座。“这也是培训指南中要求的。”毕国军副主任强调,“每个学员至少要作三件事:向全区教师做研修汇报,给本校教师开讲座,提出工作改进意见。”

严格的要求,细致的安排,体贴的服务,怎能不使参加培训的人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当时看到那一幕时的感动,到现在还留在我心里。”天骄小学的何萍老师也是刚从英国回来,仿佛还沉浸在培训中。那天,她协助英国教师上了一节特殊的体育课。面前是一群残疾儿童,或盲,或聋,或不能行走。教室地板上铺着带气泡的包装纸,在教师帮助下,孩子们在纸上自由蹦跳、翻滚、触摸。不能行走的孩子,干脆坐着轮椅在上面轧。伴着气泡“噼里啪啦”挤破的声音,老师和孩子们乐开了花。

这也叫体育课?何萍心里带着疑问。但那一刻,在被感染和震撼的同时,教美术的她开始审视自己的课堂:“画得好坏重要吗?何不抛开技巧和色彩,让孩子们多一些创意,多一些自由和快乐?”

培训除带给学员们知识技能上的收获以外,也唤醒他们对职业价值与教育本质的思考。从北京师范大学培训归来,青年教师康玉辉这样写道:“我就像一只井底之蛙,跳出井口,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從教10年,康玉辉大大小小的教学奖项拿了一大堆。“我一度陶醉在这些成绩中。”短短两周的培训,让康玉辉结识了一批全国名师。从他们身上,康玉辉真正看到自己的不足:“他们都那么优秀,还在不断地读书学习,还有新的追求。”回到宝安,康玉辉的生活有了新的寄托。她自费买了几千元的书籍,每天读书,写教育随笔、教学反思,还在网上建立了自己的博客。

“宝安的学员真正是来进修学习的,不是走过场。”北京师范大学的教师曾由衷地说。的确,与很多名为进修、实为旅游的“研修班”相比,教科培中心的培训管理实在“苛刻”,但却在“苛刻”中透着精明与务实,从而给参加培训的人真正带来莫大的精神收益。

以培训引领办学实践,让校长们找到理想与现实的完美结合,真正成为思想的领导者。

培训的最终效果,是要使参加培训的人改善教育行为的积极动因,从而打通理念与实践之间的隔膜。

在“三地一站”的培训模式下,中小学校长一直是教科培中心历次培训项目的重点人选。显然,一个校长的观念转变和水平提高,受益的将是整个学校。正如教育局长郑映通反复强调的:“一个区域的发展,首先要抓住主要干部的培训。”

宝安中学的彭锻华校长就是这样的典范。2002年,彭锻华从教科培中心来到宝中担任校长,先后参加了教育部重点中学校长培训班等多次培训学习。从理论到实践,彭锻华在宝中提出了“和谐教育”的办学理念,打造了“生存教育”特色,带领学校跨入广东省示范性高中行列,他本人也被评为宝安区名校长、深圳市劳动模范和广东省特级教师,并成为省中小学校长培训中心客座教授。

深圳清华实验学校校长周杰的体会也刻骨铭心:“以前也参加过很多培训,当时很激动,但回来以后,那些东西只能留在心里,离实践依旧很远。而在这里,培训真正成为一种需要。”

作为民办学校的校长,在培训上,周杰得到了和公办学校校长一视同仁的待遇。郑映通局长特别提出,参加教科培中心出国研修的民办学校校长,教育局为每人拨付两万元培训补贴。

在这样的氛围中,周杰找到了实践的快乐,游刃有余地驾驭着这所有6000多学生、500多教职工的“民校航母”。培训让学校走上了良性循环,周杰尽力把自己的培训收获转化为集体的精神财富。在学校暑期培训中,短短15天时间,周杰一口气给大家作了8场报告,从新教师入门讲到学校愿景,从素质教育讲到学校德育、美育……

的确,培训就像一根指挥棒,引领校长们去探索理想的办学境界。

2002年,时任龙华中心小学副校长的满小螺参加了首届赴英研修班。半个月的培训,在她心里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也埋下一颗理想的种子。“这与其说是充电,不如说是一种碰撞和激发,让我看到许多美好的东西,还有我们能做却没有做的事。”谁能想得到,这颗种子直到3年后才找到适合的土壤。2005年7月,满小螺走马上任,成为新建的龙华第三小学校长,全新的学校给了她实现理想的空间。

感动于英国教育自由、平等的气度以及对学生个体的尊重、宽容,满小螺开始反思:“我们的教育是不是太功利了,太缺少温暖了?”

反思让她有了清醒的意识,在培训中更加主动。英国的艺术教育给了她莫大的灵感,在一节体育课上,老师教学生跳一种酒吧舞蹈。奔放的音乐、自由的节奏吸引了全校学生。他们纷纷从教室里跑出来跟着跳,怎么赶都赶不走。看着跳得满头大汗的学生,满小螺特别震撼:我们的课堂什么时候能让学生这样着魔?

因此,在学校里,满小螺第一件事就是开展了艺术教育,面向所有学生,把舞蹈作为校本课程引入课堂。舞蹈教学的资料就是满小螺在英国培训时收集的。虽然一切才刚起步,满小螺的眼里却充满了憧憬:“我相信,从这个学校走出去的孩子,以后在任何一个社交场合都不会傻站着,他们会很自信,很有激情。”

在这个小小的校园里,处处让人感受到教育的大气与从容。学校的各种玩具、乐器,就摆放在走廊上。一开始很多人反对:“弄丢了怎么办?”满小螺说:“这很正常啊,我们就当作一种校本教育,什么时候东西不丢了,我们的德育也就做好了。”

不久,学校的琴丢了。老师问怎么办?满小螺依旧很镇定:“没关系,这不是一个教育契机吗?”她在全校广播:“今天,我们的琴不见了,可能是哪个小朋友怕弄丢,就帮忙收了起来,请你把它放回原处吧。”第二天果真有孩子把琴交出来,因为他老抢不着玩,就干脆把它藏起来。满小螺没有批评,而是在各班开展主题教育,教孩子们正确使用和爱护公物。她坚信,德育不是靠禁止,而是靠激发和引导。慢慢地,老师们学会心平气和地面对孩子的成长。

在一块自由的园地里,满小螺正用培训中汲取的养料,成就着自己的教育理想。她深情地说:“我真希望,在我能够监控的阶段,孩子们尽早地暴露一些问题,让我可以去帮助、引导他们。”

同样是一所新办的小学,同样是一位在培训中成长起来的校长,天骄小学在校长刘明军的引领下,展现出另一种令人称赏的精彩。

走进学校,迎面看到教学楼上的一条横幅———“教育就是培养良好的习惯”。醒目的大字,鲜明的主题,引得许多路人在校门口驻足沉思。这条横幅是学校与社区、家长互动,宣传教育理念的平台,配合不同的教育活动,内容不断更新。例如,文明礼貌月的标语是:“点头微笑问声好,天骄师生做得到。”儿童节的标语是:“人类应该把他拥有的最好的东西给予儿童。”新学期开学了,他们又适时打出富有感召力的新标语:“新学年,我的进步会更大!”

“这些好的标语,都来自于培训中得到的灵感。”校长刘明军诚恳地说。学校办学4年来,他先后参加了教科培中心在北京、广州、香港举办的好几个研修班,总共不下数百课时。积累得多了,他总能信手拈来,把一些好的理念创造性地用在自己的实践中。

“领导学校,首先是教育思想的领导,其次才是行政上的领导。”在培训中,刘明军记住了苏霍姆林斯基的这句名言。培训带来的学校新变化,也让他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兼职教师队伍的打造,丰富了培训的层次和内容,也使“研、训、教”一体化在实践中得以实现。

除了对先进理念与经验的外来移植,培训更需要促进教师在自身基础上的生长提高。近年来,教科培中心先后送出去各类培训班近40个,共培训校长和骨干教师1400多人。怎样更好地发挥这些人的示范和带动作用,是他们的另一个着眼点。

“目前,我们有百分之六七十的项目是区内培训,采取‘请进来、‘走下去和‘请上来的方式。”潘世祥主任介绍说,“特别是通过‘请上来,我们建立了一支兼职教师队伍。”兼职教师,既是一线教师,又是教科培中心的培训教师。教科培中心经常根据具体的培训项目,通过下属的培训部、教研室、教科所、体卫艺部、信息部和德育部的联动合作,从一线选择优秀的学科教师,经过内部打磨,建立起一支培训团队,给全区老师上课。特别是小学教研室的李龙、彭仁干、唐宝成3位教研员,帮助兼职教师确立主讲课题,对培训内容严格把关,被大家称为兼职教师的“教头”。

有了兼职教师,教科培中心就能机动灵活地组织培训。“这一类培训都是基于实际的问题,兼职教师们知道一线教师关注什么,也更容易得到大家的认同。”在毕国军副主任看来,兼职教师的特殊身份正好为“研、训、教”一体化的落实提供了保证。

西乡教研中心的语文教研员彭健就是其中一位兼职教师,多年在一线摸爬滚打的经历使她渴望接受培训:“我特别盼望着能有一个优秀教师引领着我,把他平时不轻易言传的‘武林秘籍拿出来。”在2005年冬日的北师大校园里,参加宝安区教科研骨干培训的彭健仿佛回到学生时代,心里充满了诗意和温情:“这是一段充实而圣洁的生命之旅,它让我真正理解了教育的原初意义。”

从培训中懂得培训。据说,“教育”的本义,就是将一群人从深邃幽暗的山洞里呼唤出来。如今,作为兼职教师站在讲台上,彭健满腔热情,希望将更多的人“呼唤出来”。

彭健讲的是小学语文中的词句教学,为了讲好这节课,她前后经过了9轮修改。从最初的试讲到最后正式定稿,她足足花了一年时间。

第一次登台试讲,彭健就遭遇尴尬。她本来想和台下有一些互动,但没有人肯配合,有人懒洋洋地说:“你只管讲,我们听着就是了。”敏感的彭健发现了横亘在彼此之间的隔膜:“我们作为培训者已经进入了角色,但台下的教师还没有准备好。”她知道,老师们日常工作都很辛苦,现实的状态让他们把培训视为负担,变得有些功利。

但是,既要了解大家的需求,又不能一味迎合。经过反思,彭健积极地作了一些调整:“我有意识地穿插一些故事和课例,尽量让培训变得生动活泼一些。”这样的调整并不见得一次有效。随着一次次的修改、磨合,彭健对问题的思考也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投入。直到第四次试讲时,讲到精彩处,彭健听到了台下的掌声。那一刻,她心里高兴得就像在教学比赛中拿了大奖。

“彭健,你的变化可真大,一次比一次成熟!”一个听过她前后两次讲课的朋友惊叹道。彭健开心地笑了,她很清楚,在这个过程中,自己是怎样从一个浮躁的状态开始更多地读书,更多地关注课堂。“当一个人有了方向,打开另一扇窗口,世界陡然间变得很开阔。如果不做兼职教师,我可能会是另一种状态。”彭健真诚地对记者说。

看得出,兼职教师的工作给优秀教师提供了一个挑战和展示自我的舞台,也树立了一个新的目标。

“是培训让我成为了培训者。”今年28岁的天骄小学青年教师叶志青,可能是所有兼职教师中最年轻的一位,大学毕业才5年。能和很多前辈一起给老师们上课,叶志青在荣幸之余,也把兼职教师视为自己头上最闪亮、最自豪的一道光环。

几年前初上讲台,叶志青懵懵懂懂的,一年级的孩子太不好管,天天把他折磨得焦头烂额。到了期末,学生成绩一团糟。

第二学期,叶志青参加了教科培中心组织的新教师培训。听完以后,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像小学生似的,老老实实地照着方法去尝试。慢慢地,学生成绩上来了,叶志青的培训热情越来越高。

2005年,葉志青参加了小学骨干教师研修班。在北师大两周时间的培训,课堂笔记写了一大摞。听了一位专家关于拼音识字教学现状的报告,他结合自己的教学体会,开始了小学一年级“识字领先,拼音靠后”的研究。一个偶然的机会,教研员来学校例行检查。在叶志青的教室门口,他停住了脚步。下课后他问:“小叶,别人都在教拼音,你怎么先教识字啊?”叶志青介绍了自己的研究,教研员大为赞赏。一周后,叶志青被推上了全区教研活动的讲台。

2005年9月,教科培中心又要选聘兼职教师,学校推荐了叶志青。尽管当时他连小高职称都没有,教科培中心仍破格选中了这个毛头小伙。叶志青既兴奋又惶恐:“讲什么呢,这可是给老师上课啊!”想来想去,他打定了主意:“就讲自己在学校的做法吧,我的困惑和问题可能对别人会有启发。”带着对小学语文作业改革的思考,叶志青走上兼职教师的讲台。几场讲座下来,他收到了100多封反馈邮件。很多老师感激地说,按照他的方法实践以后,效果不错!

如今,在教科培中心启动的“英特尔未来教育”培训中,叶志青又被推荐为主讲教师之一。叶志青对记者说,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专家型名师,而现在,一条实现梦想的道路正展现在他面前。

通过打造一支兼职教师队伍,教科培中心成功地把区外培训与区内培训、精英培训和普及培训联动起来,也最终实现了“研、训、教”一体化的设想。几年来,他们已经发展、培养了348位兼职教师。经常会有人问:“教科培中心一共有多少人?”毕国军副主任笑言:“那要看怎么算,如果加上兼职教师,我们的队伍可就大了。”

从自发到自觉,从街道到学校,培训正成为一种生活方式,走向宝安教育的每个角落。

培训在逐渐改善着宝安教师的心智模式,同时也在影响着他们的生活方式。不同层次、形式、内容的培训日益充实着教师们的生活。

2005年,在全市现场作文大赛中,来自宝安区光明街道的小学生获得了第四名。这个成绩对好学校来说或许不屑,但却让光明街道的教师倍感光彩。“要知道,我们这儿可是全市最偏僻、最落后的街道之一。”街道教研中心主任谭敦舫最清楚这个成绩的分量。这个教研中心只有8个人,统领着街道内6所小学,但工作一样有声有色。

“作文教学的问题研究分析”是他们正在开展的研究课题,通过推广实施,街道内各小学的作文水平有了显著提高。街道的教研员们定期召集教师们交流教学体会,把一些比较集中的话题上升为研究课题。他们把这个过程总结为4个步骤,即“话题言说—问题聚焦—课题带动—展示推广”。在这个小小的街道里,谭敦舫尝试着让“研、训、教”一体化模式生根发芽。

现在各街道教研中心都在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培训队伍。这支培训队伍的总体规模在不断扩大,这样的态势,让记者深深感到宝安教师培训的深厚基础。

如今,走进杨水旺所在的荣根学校,看到的是花园一样的景色。但在1998年前,这里还是荒山野岭,晚上阴森森的。学校是由5所村小合并而成。5套人马凑在一起,简直是“乌合之众”。那时候,别说搞培训,就是去听课,老师都会一脸不高兴:“听课干什么?我一辈子就这么讲的。”周围的家长也不太重视教育。记得有一次,杨水旺带着老师去家访,正在打麻将的家长连头都不抬:“老师来了呀,我很忙啊,你们等一会儿。”等了好半天,连一口水都没喝上。

这样的师资,这样的环境,学校要发展,谈何容易!

虽然很艰难,就是靠着培训教师,学校开始一点一点地有起色。

杨水旺从外地请来两位老专家,对老师们进行手把手的规范和培训。专家的到来引发了一种“鲇鱼效应”,学校顿时有了活力。杨水旺趁热打铁,制定了教研制度,从集体备课抓起。

那一年,青年教师小陈要参加全国英语教学大赛,大家一起帮她准备。该试讲了,杨水旺特意带着摄像机。下了课,他把录像交给小陈:“自己先拿回去看看再说。”第二天,小陈一见面就惭愧地说:“哎呀,真丢人!我原来感觉挺好,可回去一看,上课的表情和动作都不好。”就这样反复录像,反复修改。“她由此也意识到,教师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对学生影响巨大。”这正是杨水旺期待的效应。

单单这一节课,小陈不知改了多少次。就因为这个,小陈的爱人差点要跟杨水旺翻脸:“哪有这么上课的,明摆着是欺负人嘛!”可是,当小陈喜滋滋地捧回全国教学大赛的一等奖时,所有人都挺自豪。小陈由衷感言:“是培训为我开启了一扇走向名师的大门。”

如今,荣根学校已经形成了一套有特色的校本培训制度。他们选定有价值的课题,通过集体备课、评课,让教师们轮流上课,后者在前者的基础上完善、补充,一轮下来,最后上课的教师就集中了全教研组的智慧。他们把这一制度称为“小循环”。“小循环让我感觉好像是站在巨人的肩上。”一位教师赞叹说。这个巨人,就是集体的智慧。每一个循环下来,学校都要给最后上课的老师录像,作为课例存入学校资源库。

当培训和学校发展、教师成长息息相关的时候,大家的创造性被充分调动起来。每个学校都在关注培训,也都有自己的培训亮点。

踏着一首动听的歌曲《感恩的心》,记者走进西乡街道中心小学,学校的“西海讲堂”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教师们争先恐后地发言。

“培训让我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思想冲击,也让我获得很多机会。”年轻教师宋瑞说。“过去我的教科研成果只能束之高阁。”已经有10年教龄的陈玉文一年前来到深圳,“而在这里我找到了思想归宿。”“我到深圳来本不想再做教师。可是在这个讲台上,我又获得了工作的快乐。”刚刚被评为宝安区优秀班主任的余素华也敞开心扉。

这样的活动常常让校长张云鹰感动着。曾在教科培中心任职的她清楚培训的价值,也以培训为学校第一要务。围绕“培养现代城市人”的理念,学校以“入格—升格—风格”、“教学基本功—教学策略—教学思想”、“学习—实践—展示”为维度的“三三制”培训模式,为教师构筑了一个有序、有效的立体成长环境。

在宝安区康桥书院,一项名为“成长现场”的教师培训行动,将全校教师凝聚在一起。每个周末,学校都会举行业务研修活动,教师们或者倾谈读书体会,或者回顾成长历程,或者讲述教育故事,一起讨论、反思,共享教育成果。“大家都来自全国各地,观念、能力和方法各不相同。我们要通过创新培训模式来培养高效能的现代教师团队。”年轻的吕佩橙校长用她的热情和智慧影响着教师们。

“培训像一个熔炉,在这里我逐渐变得成熟起来。”

“培训是加速器,使我尽快地完成角色转换。”

“培训让我们的工作变得更快乐、更有效。”

“培训给我一种充实的生活,让我整装待发迎接每一天。”

的确,如果问宝安的教师:“培训是什么?”每個人都会有不同的回答。他们在培训中理解着培训,感悟着培训,诠释着培训,同时也重新认识了教育,成长了自己,发现了教育生命的精彩。

在不到10年的时间内,培训奇迹般地变革着宝安的教育。如今,无论是教育教学质量、师资水平、教育规模,这个昔日深圳最落后的一角,已经走在全市的前列。

而培训也正在让更多人认识宝安、走进宝安。近几年,宝安教师走进周边省市的贫困地区,为他们培训教师,带去先进的培训经验;北京、上海等地的教师越来越多地到宝安来培训或挂职;英国的教育考察团也走进宝安中小学,感受东方的教育管理和培训文化。特别是,与几年前宝安到香港单向的教育培训与考察相比,近年来,宝安与香港之间相互平等交流式的培训规模在扩大。仅香港保良局、观塘地区、香港教研中心等组织的赴宝安考察与培训的就达近千人次。

这一切都表明,培训让宝安教育焕发出强大的生命力和启示性,正如郑映通局长在采访的最后由衷感言:“宝安所经历的一切,绝不是深圳所独有的。它是在当前这样一个社会转型期,任何一个城乡结合部在教育发展过程中都可能遇到的挑战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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