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晋三的外交跨栏

冯亦斐

日本对华外交不仅有改善的一面，还有加强防范的一面。

中日关系中仍有许多门槛需要跨越

1月14日下午，中国总理温家宝与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菲律宾宿务岛举行了会谈，双方就温家宝于4月中旬访日达成了共识。

“这是此次会谈最重要的成果。”外交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的周永生教授对本刊记者说，“虽然安倍上任伊始就访问了中国，但是有来有往才是正常交往。”

这是安倍在就任日本首相后短短三个多月内第三次和中国领导人见面。虽然后两次都是多边场合下的双边会晤，但每一次的侧重点都不太一样。在亚太经合组织会议上，中日领导人确定了双方进一步建立战略互惠关系的原则，本次会晤则把第一次访华中所达成的温总理“在适当的时候访日”的时间确定下来。

“这对安倍访华后中日关系的恢复以及高层交往的继续起到了促进作用。”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刘江永对本刊记者说。

试图绕过历史门槛

虽然温家宝访日时间的确定为中日关系的发展创造了契机，但是，在会谈伊始温家宝就指出，虽然中日关系正在向前发展，但在双边关系更趋牢固的道路上还存在不小的困难。温家宝强调，妥善处理历史问题对维护双边关系健康稳定发展极为重要，希望日方恪守承诺，不使中日关系大局再次因历史问题而受到干扰。

在小泉纯一郎被绊倒的历史门槛上，安倍试图巧妙地把这道槛绕过去。迄今为止在参拜靖国神社问题上含糊其辞的安倍，试图以造访明治神宫来暂时缓解这个问题。有日本媒体认为，温总理的发言是为了对安倍的“暧昧战术”形成牵制。

《朝日新闻》曾评价安倍政权“将历史认识进行封存”，对其历史观表示出深深的担忧。而安倍的确从党总裁竞选时推出只有4页纸的“大纲式”执政构想，到9月29日他在国会所作洋洋近万言的“施政纲领”中，仅泛泛提到“要强化与中韩的信赖关系，面向未来坦诚对话”，对于改善关系的具体策略以及对侵略历史的认识只字不提，这令日本各界对安倍外交的评价仍然是“暧昧不清”。

“如果日本政府能明确表示‘首相不会参拜(靖国神社)就好了。”一家日本媒体援引日本外务省一名官员的话说。这位官员认为，由于安倍采取“模糊战术”，并不对是否参拜靖国神社做出明确表态，到现在日本的外交依然被靖国神社问题束缚手脚。

外交学院教授周永生指出，无论战术如何，安倍的外交目的并不“模糊”。安倍认识到中日关系到了不能不改善的程度，而改善的前提显然就是不去参拜靖国神社。但安倍如果直接表态不去参拜，就会让日本的右翼和保守派攻击，会被人认为是“软弱”，从而失去国内的部分支持。

因此，自民党的一些议员开始担心，如果安倍内阁支持率呈低迷状态，安倍有可能决定参拜靖国神社。日本自民党内部普遍认为，“(4月的)春季例行大祭期间首相大概不会前去参拜，问题是(10月的)秋季大祭”。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日本问题专家梁云祥对本刊记者说，在任内推动中日关系是安倍的现实考虑，但中日关系从90年代出开始就一直存在着结构性的矛盾，而这些矛盾在短期内是很难解决的。

防范之心不减

安倍上任后紧锣密鼓的外交不仅局限在亚洲。就在与温总理会晤之前，他刚刚造访了英、法、德、比利时等欧洲四国、欧盟以及北约总部。安倍在欧洲一路强调日本政府反对欧盟解除对华军售禁令的立场。

“日本对华外交不仅有改善的一面，还有加强防范的一面。”刘江永说，“安倍外交对话的基调和小泉并没有什么大不同。他只是在经济上把中国看作是机遇，在战略上还是把中国当作对手。”

日本外相麻生太郎曾在去年11月于日本国际问题研究所研讨会上发表了题为“打造‘自由、繁荣的彩虹开创日本外交新天地”的演讲。他说，“日本已经到了成熟的年龄”，“扭捏的态度”还是不要了，要大方地把“价值外交”这一新方式加在众所周知的外交基本方针，即“强化日美同盟，以及强化与中国、韩国、俄罗斯等近邻各国的关系”上。

麻生所说的“价值外交”就是在推动外交的同时，高度重视民主主义、自由、人权及市场经济这样的普遍价值。麻生表示，日本是对于世界体系的稳定具有生死攸关之利害的大国中的一员，“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发生的什么事件都不会与日本无关。”而“正因为这样，美国自不必说，日本坚信还将与澳大利亚、印度、加之欧盟或北约各国等具有共同思想和利益的友好国家更为牢固地协起手来，同时必须为自由和繁荣的彩虹的形成、扩大而努力。”

“其实这不是一件新鲜的事情。他以前曾经发表过类似的讲话。”刘江永说，“麻生通过强调意识形态的共同性，把日本、美国、澳大利亚和印度联成一个统一的联盟，显然对中国有影响和牵制的一面。”

目前，美国、日本和澳大利亚之间已经确定了三国部长级的安全战略协商机制，而且现在要把印度拉进去。这个看似简单的外长级会议却有着不简单的潜力，可以将日美军事同盟的外延向澳大利亚和印度洋延伸，而澳、印都是这些地区的关键性国家，很显然能看出其在地缘政治方面对中国的潜在影响。

刘江永认为，虽然安倍已经表示要与中韩领导人进行坦率的对话，但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出安倍外交的特色。除了靖国神社问题之外，其他问题基本是按照小泉的外交线路在推行。安倍曾提出和中国建立战略互惠关系、让政治经济两个轮子一起启动，但这一主张的提出到具体落实，还有一定距离。

保持与韩国的微妙距离

中日韩三国领导人进行会晤之后，中日、中韩领导人都举行了双边会晤，唯独日韩领导人会晤却因“没有议题”而被搁置。这更让人感觉到日本和韩国之间不仅仅是隔着一片有着称呼争议的海那么简单。日韩之间的距离很微妙。

周永生认为，日韩关系从卢武铉上台之后渐行渐远。卢武铉对历史问题比较重视，在这方面与中国比较默契。而日本与韩国还是有一定的“温差”，特别是在对朝鲜制裁问题上有巨大分歧，安倍因此有意对韩国进行冷处理。

在韩国普遍关心的朝核问题上，安倍与小泉的感觉有所不同。小泉提出“对话加压力两手并重”，而安倍更重视施压，实际上他当初也是以对朝强硬立场而起家的。

不过，安倍也担心如果朝核问题出现某种进展，而日本还对朝鲜采取强硬的政策，会有被边缘化的危险。鉴于此，日本最近的外交活动极力争取国际社会在人质问题上对日本的同情，包括在联合国放映有关朝鲜人质的纪录片，在东盟劝说各国把对人质问题的关切写入主席声明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