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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命泡粑

2006-12-29李竞学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06年2期

  金钗
  李竞学
  
  一年中秋佳节,海南岛万宁县北坡村一户财主人家的千金出阁,同日南坡村也有一家佃户的闺女出嫁。富家的小姐名叫杨春兰,贫家的女子名唤柳秋菊。
  杨春兰坐的是四个人抬的大花轿,吹吹打打,热热闹闹,走在前面;柳秋菊坐的却是两人扛的小花轿,无声无响,冷冷清清,跟在后边……
  。
  走到半路上,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不多久,山洪暴发,前面的东山石桥被大水淹没了。花轿无法过去,轿夫只好把两乘轿都停在高高的东山村关公庙的屋檐下避雨。
  柳秋菊从轿窗中伸出头观望天色,忽地看见对方新娘的嫁妆排着一长串几十只大箱子,而自己却只有几个布包,顿时感到自己寒酸,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杨春兰听到那边的悲声,再看对方的样子,心里很可怜,便安慰说:“你不用哭啦!我送给你一只大箱子当嫁妆,请你下轿随便选吧!”
  柳秋菊听了,十分欢喜,忙下轿来,擦干脸上泪水,在众多大箱子中,挑了一只特大的箱子,移到一旁。这时,杨春兰从怀中解下钥匙,当场打开了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绣花鞋”。柳秋菊看了,反而一阵心酸,苦命人不福气,要这么多绣花鞋干什么用呢?
  杨春兰也想,整箱绣花鞋穿不了,卖不去,对她的今后帮助也不大,不如送她一对精致的“鸳鸯戏水”绣花鞋,又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送给了柳秋菊,说:“我赠给你这一支金钗做嫁妆,将来如遇到了什么困难时,可以将金钗变卖换钱救急。这一双绣花鞋我送给你当纪念礼物!”
  柳秋菊见杨春兰情真意切,只好收下了金钗厚礼。得知杨春兰大自己一岁,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大姐情义重如山,小妹来日必有回报!”
  这样一来,两人便结为异姓干姐妹……
  不久,风停雨止,水落桥出,她俩便依依惜别地起轿过桥赶路。当轿行到分岔路口,杨春兰向东走嫁到东坡;柳秋菊朝西行嫁到西坡
  婚后,柳秋菊与老公张龙早出晚归下田劳动。第二年秋天,柳秋菊不幸积劳成病,得病卧床不起。家贫如洗,无钱医治。老公急得六神无主。柳秋菊忽地想起义姐杨春兰的叮嘱,吃力地从病床上爬了起来,对张龙说:“夫呀,箱底下我珍藏着一支值钱的金钗,你快拿去换钱
  张龙从箱底下拿出金钗,觉得大为惊奇。心想,妻子娘家穷得缸无过夜米,哪里有这么多钱买得起如此金贵的东西?老婆将自己出嫁时在路上遇见好心人杨春兰赠她金钗的详细经过说给老公听。丈夫得知后,感激涕零,马上兴冲冲赶过万泉河那边县城的珠宝商行里,把金钗换得二百枚银元。他又急匆匆赶上渡船……
  当渡船驶出河中心不远,张龙坐在船舱上面,由于既兴奋、又劳累,竟打起了盹,双眼一闭,两手一松。真是无巧不成书,装银元的钱袋,不偏不倚,正好从怀中滑出落人船舱下边一个叫孙得福货郎老汉担的箩筐里去了。
  渡船抵达对岸,张龙在迷迷糊糊之中醒来,紧跟着众人下船上岸,匆匆地回家去了。
  走到半路上,张龙经过晚风一吹,转过神来,顿时,发觉钱不见了,大吃一惊,急得捶胸顿脚。他连忙掉头拔腿返回去寻找,一直回到河边渡口,渡般早已收摊了,不见银元踪迹。张龙怕病妻责骂,不敢回家,从此,远走流落他乡……
  再说,货郎孙得福回到家,放下货郎担就上桌喝酒吃晚饭。老婆李氏查视老公的货郎担,看看今天卖了多少货,赚了多少钱。突然发现一袋银元在货郎担的箩筐里,惊奇地大声问道:“老鬼头,今日咋赚这么多钱?”老公笑说:“不多,不多,不多也,只三五块钱哩?”老婆喊道:“几百块银元呀!”老婆拎起那袋银元给老公看。孙得福大惊失色:“唉!这袋银子从何处而来?”李氏惊叫道:“快,一定是人家失落啦!说不定会闹出人命!”说着,她又说:“不明钱,我们决不能吞。你醒醒脑,想想到底这钱从哪里来?我们快快还人家!”
  孙得福打着灯笼,提着钱袋,原路赶回到万泉河边的渡口。一直等到了半夜,仍然不见失主来认领。第二天,第三天……连连等了几天几夜,完全不见人影。老婆只好对老公说:“这样吧,一时寻找不见失主也是无办法,我们干脆把这笔捡来的钱,带往海口市去,一边做生意,一边寻找失主……”
  孙得福也同意李氏的提法。他们连货郎担与银元,一齐带往海口市博爱路繁华集市上开起一间杂货店。既是夫妻店,索性取名“一家店”。夫妻两人忠厚、老实,又肯吃苦耐劳,铺店从小越做越大,财源滚滚而来……
  话分两头,柳秋菊等了一天又一天,不见老公卖金钗带钱回来买药医病,忧心如焚,不久便病故了。此时,张龙流落海口已变成乞丐。
  一天夜里,张龙昏倒在“寻家店”门前,被孙老板夫妇救醒。张龙说:“来日我一定要报答救命恩人。”孙得福见他诚实,便留张龙在店里打工。
  这天晚饭后,闲来聊天,孙得福夫妇问起他的身世,不禁勾起张龙辛酸苦难的往事,他泪如泉涌,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孙得福夫妇。
  孙家夫妇听了,连连称奇说:“当年,你失落的银元,正巧掉入我的货郎担里,我到万泉河渡口,等了几天几夜,不见你来认,我们干脆把这笔拾来的钱带到海口市开起一间‘一家店’百货铺。此店是你的资本。那么,你也是一个股东,应改名为‘二家店’吧!”
  孙氏家族后继无人,孙得福便认张龙为义子。
  到了春节前夕,孙老板对张龙说:“孩子,你离家出走快三年了,现应回家去看病妻一下,她如活在人间,你就带她来此一起生活。”
  张龙回到家后,方知病妻早亡,幸亏好心的村人集资埋葬了。他赶到亡妻墓前大哭一场!接着,张龙特意设了几桌酒席,专门答谢乡邻们为亡妻办丧事之恩情。然后,他收拾起亡妻的遗物,便将那双绣花鞋随身带回海口。
  一天,张龙独自守店铺,不由拿出亡妻绣花鞋观看,睹物思人,苦泪淋淋。恰巧这时,一个年轻妇人,生得富态,穿着却破烂,走人店里来讨碗饭吃。妇人见张龙手捧一双绣花鞋流涕不止,好奇地上前问道:“老板,这绣双花鞋真是好看呀,谁做的呢?”
  张龙带着哭腔哀声答道:“这双绣花鞋是我亡妻的遗物。”说着,又诉道:“当年,亡妻出嫁时,路上一个义姐叫杨春兰的送给我老婆柳秋菊做纪念,另外,还赠一支金钗做嫁妆呢!”
  妇人叹道:“我就是当年的杨春兰。”
  张龙听了,大为惊奇,失声喊道:“你、你就是义姐?”“正是。”杨春兰答道。
  张龙不解地问:“义姐,你堂堂一位富家的千金,为何变成了一个乞丐?”
  原来,杨春兰过门后,嫁个老公名叫黄虎。此人是个富家纨绔子弟,终日嫖赌成性。杨春兰好言规劝丈夫,他却不听,反而经常动手打她。后来,老公越陷越深,几年之间连房屋都抵押给了人家。夫妻俩只好住在破烂的关帝庙里。一次,黄虎欠人家赌债,对方上门追讨,黄虎无钱给人家,双方引起口角,老公竟被人家打得遍体鳞伤,不几天,见阎罗王去了。
  杨春兰孤苦零仃回娘家,本想依靠大哥大嫂。谁知,哥嫂居然反目不认她。杨春兰又为了躲避债主的纠缠,便流浪出家当了乞丐……
  正说话间,义父义母回店里来,张龙就将杨春兰的不幸遭遇说给了孙氏夫妇。孙得福得知绣花鞋及金钗出售换银元失落的来龙去脉后,说:“这间‘两家店’你也有一份股东,‘两家店’更应该改名为‘三家店’才对。”
  不久,义父义母看见他们两人很般配,便从中穿针引线让他俩结成了夫妻。
  从此,“三家店”生意越来越红火,发了大财,后来成为当地很有名的大买卖。
  
  乞丐
  邱开文
  
  清道光年间,东山有个叫许兆全的年轻人,父亲早故,从小由母亲拉扯大,由于家有十来亩水田,家境还算小康。谁知就在他二十一岁这年,母亲因病不治身亡,许兆全对管理田地的兴趣不大,就想做生意挣钱。
  这年初冬,他听人说江浙一带过年有吃甜食的习惯,红糖的需求量很大,而且价格是他们东山的两倍。他便把所有的田地和房屋典当出去,将得来的一千五百两银子,全都买了红糖,把它装到船上,要运到杭州去卖。
  不料在路上才走三天,船刚到保庆府,他突然患上疟病,时冷时热,严重时还昏迷,不醒。为了给他找大夫治病,船老大不得不在保庆府靠岸。经过近一个月的治疗,许兆全的病总算有了起色,不过这时离过年只有十天时间了。再按原计划去杭州,显然不行,因为从保庆出发,船至少还要十二天才能到那里,那时已是正月初二,人家过年的物资都已备好,大过年不会有人来买,而且从杭州回来的人说,由于今年送糖去的比往年多,价格已下跌不少。但要原封不动运回去,这么一大船糖,在他们东山,价格低不说;恐怕一年也卖不完,而且还得找地方堆放,思来想去,只有就地销售,尽可能少赔一点。于是他放出话来,谁能整船买下,原价处理,倒贴船运费。
  过了两天,一个姓刘的管家来到船上,说他们东家愿买下这些糖,请他上岸去谈谈。许兆全随刘管家来到一座大宅,见到东家高布仁。高布仁说:“这船糖我愿意一千五百两银子买下,不过眼下一些账还没收回,银子一时凑不齐这么多,只能给三百两,剩下的一千二百两三个月后付清,当然,这三个月的时间我可加倍付你利钱,你要同意就成交。”
  许兆全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再说时间也不多了,他见高宅院深府阔,佣仆成群,像个大财主,就答应了。
  等高布仁的人将红糖搬空,人都离开以后,许兆全拿着三百两银子和高布仁写的欠条,正要开船,突然从远处冒出一个中年乞丐,他一边气喘吁吁朝这船奔来,一边招手大喊:“许老板,请等一下。”
  许兆全估计是乞丐见他手上有三百两银子,想找他讨钱,想自己已蚀了本,哪有余钱施舍。为了不让乞丐纠缠,他装着没听见,叫船老大快速起锚,马上开船。等乞丐赶到岸边,船已到江心,许兆全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个月过去,许兆全又来到保庆,刘管家满脸堆笑:“哎呀,许老板,真不巧,我们东家有事外出了,你是不是过些日子再来?”许兆全不想空手回去,随后到不远的回龙客栈住下。
  过了两天还没见着人,许兆全就去五里外的靠天塔游玩。这天时近中午,在路上遇一乘两人小轿,轿上坐着一个贵妇人,轿旁跟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个下巴上长有一颗芝麻大的黑痣。在小轿即将从他身边经过时,轿上的贵妇人痴痴地盯着他看了一眼,突然失声惊叫:“清儿呀,你叫为娘的找得好苦呀!”
  许兆全以为她在叫别人,根本没在意,直到小轿就地停下,那贵妇人朝他扑过来时,才知她叫的是他。他正要解释说她认错人了,这时跟在轿边的两个丫鬟一个搀住贵妇人,那个有痣的则将他拉到一边说:“公子,你千万别说你不是夫人的儿子,因为你长得和我们少爷实在太像了。”她告诉他,她们夫人家财万贯,就一个独生儿子叫汤世清,一年前夫人给他订了门亲事,他不满这婚姻,偷偷跑了,至今下落不明。可怜汤夫人思子心切,连精神都有些恍惚了,她希望许兆全别再刺激夫人,将错就错,先冒充她的儿子,让她高兴高兴。最后她说:“当然,这假儿子也不会让你白当,除享受荣华富贵外,每天另给十两银子的酬劳,等夫人神志清醒了,愿去愿留随你便好吗?”说完她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先给五天的工钱,如何?”
  这是包赚不赔的买卖,许兆全没想到天上还真会掉馅饼,自然满口答应。贵妇人见他肯认她这个妈了,早乐得一路上逢人就说:“老天有眼,我找到儿子了。”
  到了汤夫人家,那是一座孤独的大院,附近四周没什么人家,但房子雕梁画栋,前后有十余间,显然不是平常人家。而汤夫人一进门就吩咐两个丫鬟:“春霞,你去告诉厨子,叫他们准备一桌八珍席送来。秋霞,你去给少爷准备洗澡水去。”
  两个丫鬟立即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八珍席还没送来,汤夫人沉不住气了:“怎么搞的,难道要我亲自去不成?春霞!”不见有人应声,她便对许兆全说:“清儿,你坐一会儿,娘去去就来。”说完,她就走了出去,出去时,还把门顺手带上了。
  不久,有人敲门,许兆全以为是送八珍席的来了,便说:“请进。”谁知门一开,进来的却是两个大汉,他们一个拿账本,一个拿算盘,看模样像是兄弟俩,他们说:“你就是汤世清少爷吧?”
  许兆全本想否认,可一想拿人家五十两银子,同意当假少爷的,就点点头说:“是呀,你们有什么事?”“这就好,”那俩人听了这话,面露喜色,他们立即二个翻账本,一个拿算盘,“一共是六百六十两银子,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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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六百六十两?”许兆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说的我不懂。”“怎么,你母亲没告诉你,这座大宅是她从我们手上每天十两银子租下来的吗?”汉子说两个多月前,这位人称汤夫人的贵妇人带几个人把这里租下,说儿子在外面赚大钱,只要他一回来,房租会付清,说不定还会拿五万两银子买下这宅子,如今他回来了,他们当然就来找他要钱了。
  许兆全这才明白自己中计成冤大头。让那几个女人给耍了,他只好把汤夫人认错的事说了出来。那两人自然不会听他解释,因此,不等他把话说完,就面露凶相道:“少油腔滑调,这一路上汤夫人逢人就说你是她儿子,你没有否认,·我们刚才进门时问你是不是汤公子,你没说个不字,现在要掏钱了,你就不是她儿子了,想赖账呀,看不揍死你!”边说边朝他举起拳头,就要揍他。
  看这两人一副杀气腾腾不把钱拿到手不罢休的模样,许兆全知道自己是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让他们揍死,就地一埋,那可是连个喊冤的人都没有,现在人在屋檐下,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好,就说:“先别动手,这样吧,六百六十两我认了,只是我身上没有这么多的现银,我本是来讨账的,讨到钱再给好吗?”说完,将高布仁的欠条掏出来,那两人搜遍他全身,包括那有痣丫鬟给的五十两,凑在一起也不过七十来两银子,就说:“有高员外的欠条也行,只是不知是真是假,我们得先去问问。”
  说完,拿账本的便拿了欠条出去。一个时辰后,天快黑时他回来了,一进门就对拿算盘的人说:“大哥,高员外家的人说有这么回事。”
  “那好,”这拿算盘的将从许兆全身上搜来的银子扣下六十两后,对他说:“你先还六十两,再写一张六百两的欠条,我们明天到回龙客栈找你。”
  许兆全没办法,只得按他们的要求写了欠条后,那两人这才放他走,这时天已完全漆黑,他只得先回客栈休息。
  第二天,许兆全一早就去高宅,这次高布仁在家,许兆全拿出欠条,请他给钱。高布仁瞪大眼睛:“许老板,你这人怎么回事?你昨天已叫人把这钱拿走了,怎么今天又来要?而且你手上这张欠条也是假的呀。”
  高布仁吓了一跳:“这不可能!”
  见他不相信,高布仁让管家也拿来一张欠条,许兆全将两张一对照,发现自己手上这张墨迹较新,的确是新写的,而且字体也略有区别,才明白,昨天傍晚由于光线暗,他没察觉,欠条竟让那两人掉了包。许兆全有气了:“高老板,你应该见到我本人才给钱呀!”
  高布仁理直气壮地说:“我做生意素来是只认条不认人的,要是你派个下人来讨账,我说只见欠条不见人我不给钱行吗?如果按你的逻辑,一定要见到本人才能给钱,假如称不幸去世,这钱岂不是不用再给了?再说事先你也没这样讲定呀!何况昨天来的人说你让人绑了票,是拿这钱去救你的命,我能不给吗?”
  许兆全无话可说,只得扫兴出门,不过他还抱有一线希望,于是又来到那豪宅前。因空无一人,就去附近询问,有人告诉他,那是一座空宅,本是京城一个大官的别墅,因小老婆在这里吊死了,晚上常闹鬼,所以就一直闲在那里。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三个月前在河边想找他的乞丐出现在他面前:“怎么,样,让高布仁耍了吧!那次你把糖卖给他时,我就想提醒你,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惜你急急忙忙把船开走了。”
  原来乞丐叫马步修,汉中人,一年前东挪西借凑了一百两银子弄来一船米卖给高布仁,高布仁要他三个月后来拿钱,三个月后他到这里,高布仁又躲了起来,他只好等。一天在江边,有一个下巴上有芝麻大黑痣的女子说他很像失散多年的父亲,说母亲想他都快疯了,因此请他冒充一下她父亲,一天给十两银子。他看女子可怜兮兮的,就答应了。到那里后,那女子给他提来一桶热水,叫他先洗个澡,趁他脱光衣服的机会,女子就悄悄留走了,然后就有人来找他要房租……后来马步修终于弄明白,这一切全是高布仁在幕后操纵,有痣的女子,就是他的外甥女。现在他有家不敢回,怕回去让人逼债,想去官府告状,又没有凭据,不得不靠乞讨为生。
  直到这时,许兆全才真正恍然大悟。自己已完完全全落在高布仁的圈套中了。第二天,保庆街头就有了两个乞丐。
  
  泡粑
  刘先才
  
  张氏结婚后还没来得及生下一男半女,丈夫张泰入山砍柴,失足跌下山崖摔死了。张氏的婆婆很刁,大骂儿媳是丧门星,把她辱骂一顿,赶出了家门。
  张氏万念俱灰,决心跟随丈夫的阴魂一死了之。这天晚上,张氏流着泪,把从婆家带出的一点糯米用温水泡软,在石磨上慢慢研成细末,将买回的砒霜和着香料放进去,然后用竹笼蒸了个碗大的泡粑。
  第二天清晨,张氏来到山坡上,点燃香烛,将泡粑盛在一个碟子里,恭恭敬敬地摆放在丈夫坟前,仰望高天上你追我赶的流云,想起自己悲苦的身世,不由扑倒在丈夫坟头哀哀地哭泣起来……
  许久,张氏终于止住哭声,横下心抬起头来,正准备吃下掺有砒霜的泡粑时,却发现碟子里的泡粑不见了!
  张氏惊骇地站起身四周一看,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正用双手捧着泡粑朝山下飞奔而去……显然,男孩是趁她埋头哭泣之时,悄悄偷走了泡粑。
  天啊!那泡粑是有毒的呀!张氏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冷汗顷刻间从发根处哗哗地淌落下来,她迈开两只小脚,疯狂地向远处的男孩追去,边追边喊:“站住……那泡粑有毒……不能吃……”
  也不知追了多久,小男孩闪进一处茅屋。等张氏披头散发地扑进屋里时,却见屋角躺着一个肚子肿得老高的中年男子,正大口大口吞咽着有毒的泡粑,张氏只觉得天旋地转,拼尽全身力气扑上去一把抢过泡粑,扔出门外,然后虚脱地说了声“有毒”,便一下子昏厥过去……
  张氏在一阵痛苦的呻吟和小孩的哭叫声中苏醒过来,爬过去跪倒在中年男子面前:“对不起,大哥,我不是有意……”
  男子在草席上翻滚着,肚里响起一阵阵雷鸣般的声音,屎尿不断从裤裆里流出来,口中也哇哇地吐出一大堆秽物,臭气熏天。他艰难地瞥了眼吓得脸色惨白的张氏,喘息着说:“不怨你……我死后……求你……照看一下……狗儿……”
  张氏伤心欲绝,涕泪横流,没想到自己一心求死,到头来反害了别人。她望着中年男子企求的眼神,无奈地点了点头。
  男子一直又吐又屙,气若游丝,张氏片刻不离地守着,不顾一阵阵刺鼻的恶臭和难堪,替他擦洗身子,她想,既然祸是自己惹出来的,死了也应该让人家做一个干净鬼去见阎王。
  第三天早上,男子却奇迹般地站了起来,肿得老高的肚子也瘪下去了。张氏长长地叹了口气,一阵惊喜后悄悄地离开了茅屋,又一次来到亡夫坟前,用一根布带将自己挂在了树杈上。
  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从坟堆后钻出来,飞快地爬上树去,用小刀割断了布带。张氏扑通一声掉在地上,醒来后狗儿站在身边,手里捏着断裂的布带,正用一双含泪的眼睛望着自己,张氏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悲从中来,一把将狗儿搂在怀里大哭着说:“狗儿啊狗儿,你不该救我啊……”
  傍晚时分,狗儿拉着张氏回到茅屋。中年男子对张氏深深一揖,说:“谢谢大嫂求命之恩,我莫雨臣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张氏慌慌地道了个万福:“不,是我害了先生,好在先生福大命大,才从鬼门关里逃了回来。”
  莫雨臣摇头一笑:“大嫂有所不知,我几月前得了这种怪病,看遍了周围所有的医生,不但将祖上留下的一点薄产折腾得一干二净,狗儿他娘也在去给我赊药时受人侮辱,投井身亡。老天有眼,你那有毒的泡粑竟然救了我的命,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嫂留下来吧,如果我莫雨臣有朝一日时来运转,一定会报答你的。”
  经过这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变故,张氏心间的悲伤与痛苦仿佛也被汹涌而出的泪水化解了不少,既然老天爷不让她死,她也只好认命了,于是她摸了摸狗儿依恋地靠在自己身上的脑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莫雨臣是个落弟秀才,只会念书,不会种田,哪里有能力养活三张嘴呀?第二天张氏就默默地借来些糯米做成泡粑,然后挑到集镇上,抛头露面地开始叫卖,一分一厘赚得的钱虽然微薄,但总算使三口之家有了一口饭吃,莫雨臣也可安心读书了。这天,张氏担着水桶和狗儿疲惫不堪地回来,茅屋里却不见了莫雨臣,只见破桌上放着一张写有字的纸片,张氏让狗儿拿去找人一问,才知道莫雨臣已带上她辛苦攒下的一点盘缠上京赶考去了,张氏不禁双手合计,祷告上天:“保佑他高中吧,俺娘俩也有了依靠……”
  转眼三年过去。一天,张氏卖完桶里的最后一个泡粑,直起身来正想招呼狗儿回家时,却发现狗儿忽然不见了,接连呼叫几声也没有回音。张氏顿时慌了,扔下水桶四下寻找起来,可直到天黑也没看见狗儿的踪影。接连几天,张氏泡粑也没做,疯了似的在集镇上来回地呼唤寻找狗儿,但狗儿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张氏一下子病倒了。几年来,她和狗儿一起做泡粑、卖泡粑,整天形影不离,亲似真正的母子!可现在狗儿说不见就不见了,怎不让她肝肠寸断、泪洒当场?张氏一次次在梦中哭喊着狗儿的名字醒来,神思恍惚地跑过去打开屋门,听到的却是一阵风声、雨声。
  当张氏病好后挑着泡粑再次出现在集镇上,人们发现这个苦命的女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星移斗转,日月如梭,恍惚间又是十年过去。张氏老了,挑不动水桶了,她只能用竹篮提着泡粑到集镇上叫卖,可近两年世道不好,到处兵荒马乱的,听说朝廷里出了叛徒,辽军很快就要打到这里来了。
  这天傍晚,张氏回到破烂不堪的茅屋,正坐在床沿上喘息。忽然听见门吱的一响,紧跟着走进一个身穿铠甲的高大汉子来。
  张氏吓得一抖,战战兢兢地说:“我是个孤老婆子,篮子里……还有两个……卖剩的泡粑,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吧。”
  “娘——”汉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是狗儿啊!”
  “狗儿?你真的是狗儿?”张氏一下站起身来,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狗儿,泪如泉涌,“娘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看娘的,娘真的等到这一天了!狗儿啊,这些年你都干啥去了?娘找得你好苦呀……”
  “我被我爹接走了。”狗儿从竹篮里抓过泡粑,狼吞虎咽地大嚼着说:“那年他上京赶考中了头名状元,又被皇帝招了驸马,可谁知公主却生不出孩子来,所以我爹就派人偷偷地把我接去了。”
  张氏想自己这些年来的苦难,不禁老泪纵横。
  狗儿抹了抹嘴巴,意犹未尽地说:“娘做的泡粑真好吃,我爹还时时提起呢,这回把人接去,就能常常吃到你做的泡粑了。”
  张氏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不去,就让你爹和公主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吧,可别因为我犯下欺君之罪。”
  “你放心,其实我爹也觉得很对不住你的。”狗儿咧开大嘴笑了,“我爹他现在已经不是宋朝的驸马了,去年我们吃了败仗归顺大辽国后,我爹就做了辽国的军师,我也做了辽王的驸马。”
  “什么?你和你爹降了辽国?”张氏心里一颤,失声惊叫道。
  “是呀,良禽择木而栖。这次我和爹率领十万辽军杀过来,就是要夺了那皇帝老儿的位子,辽王还答应我们,等打下宋朝的江山,就封我爹为王。”狗儿兴奋地说:“以后你就是王妃了。”
  张氏泥塑木雕坐着;忽然盯着狗JL大笑起来:“没想到我苦尽甘来,临死还有做一回王妃的命。”然后张氏一把火烧了茅屋,跟着狗儿来到莫雨臣的军中大营。莫雨臣迎着张氏讪笑着说:“我以为夫人不会来呢,当年实在是身不由已啊,还请夫人原谅!”
  张氏望着莫雨臣那张老脸,不由簌簌地落下泪来,哽咽着说:“只要能让我见你一面,给你做一回泡粑,我死也知足了。”
  这天早饭时,张氏端着一碟热腾腾香喷喷的泡粑;三人:围坐在一起津津有昧地吃喝起来,忽然,莫雨臣捂住肚子痛苦地大叫一声:“泡粑里……毒……”一下子扑倒在地,紧跟着,张氏和狗儿也七窍流血,倒地而死。
  
  萝卜
  冷香
  
  同治年间,有一个远方的脚夫专程来到川南有名的盐城,打算长住在此拟挑盐为生。脚夫风尘仆仆赶到离盐城不远的缪脚湾,早已是饥渴难耐。他站在路边,瞧瞧四处没有人影,便顺手从地里扯起两个萝卜,胡乱抹去上面的泥沙,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不料,脚夫正吃得起劲的时候,当地财主朱顺乾的管家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气势汹汹地闯到脚夫面前,劈头盖脑就给了他两个耳光,随后扯开嗓门高喊抓贼。财主朱顺乾闻声赶到,见此情形大发雷霆,管家为讨好主子,抓过脚夫的扁担对他一阵暴打,竟将脚夫活活打死了,有些后怕,朱顺乾便给他壮胆:“怕啥子,天大的事有我顶住,把他拖到沙坑里,埋了。”
  说来也巧,脚夫被移尸沙坑后,几条恶狗整夜在河边追逐打架,直闹得四邻不安。朱顺乾担心脚夫的尸首被狗拖出来,便叫上管家,连夜同他一道赶至河边看个究竟;
  不料,朱顺乾与管家的小声谈话被隔壁一姓李的雇佣裁缝听到,这两人前脚出门,李裁缝便后脚暗中尾随而去。
  李裁缝恨朱家。十余年来,他为朱家缝制衣裳不计其数,但从未拿到过工钱。李裁缝在朱家吃的是残汤剩饭,晚上熬夜做活路的灯油钱还得自己出。
  李裁缝心想:恶人有恶报,你朱家现在出了人命案,老子就是赔上老命,也要把你狗杂种搞翻,也为咱下人出口窝囊气!
  第二天天刚亮,李裁缝离开缪脚湾,回到响石山老家,找到表侄女黄佩芝,向黄佩芝吐露了实情,并说出于自己的计谋。
  黄佩芝原系良家闺秀,粗通文墨,爱读侠女、烈妇。一类的书,还操有一手好针织。黄佩芝的母亲被当地恶霸污辱,悬梁自尽,父亲愤怒之下独自提刀报仇,反被官府砍了头。父母死后,黄佩芝孑然一身,对官府、土豪劣绅自然仇深似海。听过李裁缝的诉说,一股侠义之情陡发胸中,她表示,定与表叔联手,告倒那恶棍!
  且说李裁缝离开响石山后的第三天中午黄佩芝哭哭啼啼赶到缪脚湾,到处寻找“丈夫”的下落。黄佩芝寻到朱家门前,朱顺乾心里一怔,继而朝黄佩芝乱骂了一通,还放出恶狗咬她。
  正在这个时候,李裁缝从屋里出来,故作惊讶地问道:“哎呀,是佩芝呀,你咋到这地方来了,哭啥子?出了什么事嘛?”
  黄佩芝见了李裁缝,哭得厉害了:“表叔啊,你侄女婿出来挑盐巴,多日未归,昨晚上我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他的冤魂给我托了一个梦,说他在这缪脚湾一带给人家谋财害命打死了!”说罢,又“呜呜呜”伤心地嚎哭起来。
  李裁缝一听,“呀”地叫了一声,刚说出那天晚上河边狗咬一事,就被朱顺乾制止了。李裁缝一反常态,公开与朱顺乾较起劲来,生拉活扯扭着朱顺乾去见乡正,黄佩芝在后面也哭闹不休。
  朱顺乾被缠得没法,只好一同到乡署公堂,接受乡正的询问。那乡正深知朱家权势,对朱顺乾敬畏三分,便断然喝斥李裁缝叔侄无事生非,扰乱社会治安,还命令乡丁动刑打板子。
  李裁缝一阵怒吼;“好你个乡正,皂白不分,枉为官人!你敢同我一起去察看形迹么?”
  乡正平时受人百般拥戴,今天却被一小民指指点点,心里很是窝囊,把脑袋一昂,正色道:“放肆,本官有何不敢?”
  李裁缝和黄佩芝带着乡正走出乡署公堂,场口早已是人山人海,都嚷着要看个究竟。李裁缝带着乡正走到一个隆起的沙堆旁,冲周围的人高喊:“尸首就埋在这个沙堆里。”
  乡正惊问:“你有什么依据?”
  李裁缝咳了两声,寻了一小丘站立,把那天听到管家喊抓贼以及晚上偷听和偷看到的情形大声讲了一遍。在场的人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
  黄佩芝趁势开始掘沙堆,一些看热闹的人也来帮忙,不一会儿,尸体掘出来了,那脚夫的脸已模糊难辨,口里还含着萝卜的残渣,全身已经发胀。
  黄佩芝突然扑向朱顺乾,死死地抓住他的衣领,要他抵命。
  乡正愣了半天,回过神冲朱顺乾厉声喝道:“还不赶快吩咐家里人来料理后事去!”人群里,也有人出面拉劝,朱顺乾便趁机脱身。
  不大一会儿,朱家拿来一丈多白布和一口简陋的棺材,裹尸人殓,就地埋了。乡正从朱家人手里转给黄佩芝一百吊铜钱,权当抚恤金。黄佩芝愤然将钱抛人河中,随后跟着李裁缝到县衙告状。
  几天后,县衙派人下来核查,朱家置办上等酒席款待,并请来乡正、保正以及地方贤达作陪。后来这场人命官司,便以脚夫“暴病而卒”的平常事件摆平了。
  再说,缪脚湾河对岸,有一个叫胡明亮的老板,素来与朱家有仇,早有借助外力除恨之心,于是暗中怂恿黄佩芝说,“人命案,三十三翻,哪能这样便宜了这条猪(朱)狗!”随后,胡明亮给了黄佩芝二十两白银,资助她打官司。
  李裁缝和黄佩芝再到县衙递呈状纸,状子被驳回。叔侄俩随即直奔州府,击鼓喊冤,岂料知府大人已被朱家馈赠的翡翠项链套住,拒不升堂。李裁缝和黄佩芝只好辗转来到蜀都。叔侄二人每隔几天就递呈一份状子到总督衙门,却总不见传呼。后来,二人从总督厨房采办口中打探得知,总督大人三天后要外出巡察。
  第三天上午,总督果然出衙,叔侄二人瞅准机会,冲过“肃静”“回避”之类的仪仗,拦下总督大人的轿子,高喊冤枉。哪想,总督大人这阵子正被匪事搞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思处理案子,令班头将叔侄二人强行拉开。
  省城告不赢,李裁缝和黄佩芝破釜沉舟,决定上京告状。他俩历尽艰险行到陕西潼关,’却被守关官兵拦截。原来,守关统领早已接到族人朱顺乾飞报,说李裁缝系歹人,不要放他们过关,最好就地监禁终身。
  叔侄二人未料半路横生枝节,幸好看管士兵疏忽,他二人趁机逃脱,当夜躲进关下涵洞藏身。
  李裁缝年过六旬,在关下涵洞处呆到半夜,僵脚冻手,扶抓不稳,一失手竟葬身于污泥深坑之中。黄佩芝强忍悲痛,趁天未亮爬出洞口,混进自关中运送皇粮的上京车队,这才过了潼关,幸免一死。
  来到京城,黄佩芝见皇宫戒备森严,哪里进得去,更不要说申诉冤情了。黄佩芝只得流落街头,乞讨为生。一个月后,她跟天桥一个摆鞋摊的好心女人结为姊妹,做鞋卖,聊以为生。
  黄佩芝天资聪慧,是个有心人,她留心观察京城人穿鞋的式样和花色,从中模仿创新,做出的鞋子式样大方、新颖,绣花奇绝,在鞋摊上格外抢眼,不到半年,竟誉满京城,供不应求。
  真是无巧不成书。不久,恰逢清官为慈禧太后物色做鞋巧工,黄佩芝哪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赶紧前去自荐,她被选进了宫。
  黄佩芝见机行事,从宫中人的言谈中,她猜测和揣摩出这古怪独断的慈禧不甘做女人,处处都想凌驾在男人之上的心态。于是,她施展自己的针线手艺,大胆设计,用金银线锈出凤乘龙的图案鞋面,再配以软适舒松的鞋底。果然,慈禧见了这鞋,十分高兴,竟下旨接见这个与众不同的能工巧匠。问黄佩芝有什么要求,意欲封赏。黄佩芝趁机叩头,说小女蒙冤太深,不求封赏,但求昭雪。
  也许是心情好,一向暴戾专横的慈禧,今天却心平气和地听完了黄佩芝的陈述,随后惊讶地说道:“竟有这等事儿?你暂且返川,待派人查清事件真相后再做了断。”
  不久,慈禧手谕四川新任总督速速查办此案。慈禧的手谕,非同小可,不能敷衍了事,总督立即派出刑房前往验尸查案。
  不料,朱顺乾以美色相诱,刑房落入圈套,挖空心思欲掩盖真相,并讥讽和刁难黄佩芝。黄佩芝毫不示弱,针锋对抗。
  刑房道:“既然死者是你的丈夫,感情一定很深厚,你敢喝其尸水吗?”
  黄佩芝随口答道:“敢!”
  于是,刑房令人置办锅灶,又派人剔出死者筋骨放人锅中蒸煮。不久,有人端出一缸尸水,叫黄佩芝当面喝一碗。只见黄佩芝面无难色,端起一碗尸水一饮而尽。
  黄佩芝的举动,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惊呆了。刑方无计可施,只得据实向总督做了汇报。
  总督大人拍案而起,即命手下速速查办此案……
  萝卜案轰动朝野,震惊川南。此案一共株连三百多人,判斩四十余人,有二十多名官员被革职、降职。当年脚夫吃的那只萝卜,真是天价了。
  而为死者伸冤的黄佩芝,却并未回宫享受荣华富贵,而是找一僻静小庵,削发为尼……
  [本刊责任编辑 王 蜀)
  [原载《民间故事》总176、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