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梭的叶子哪儿去了？

胡文康

梭梭(藜科)，别名梭梭柴、琐琐，盐木等，是亚洲荒漠区分布面积最大的一类植被，有10余个种。在我国，虽然只有梭梭和白梭梭两个种，但却是我国荒漠区最重要的植被类型。

广阔的梭梭林

横跨亚、非荒漠带的梭梭林，构成了亚非荒漠区的独特景观。在我国西北，梭梭荒漠总面积占我国沙漠戈壁总面积的近1／10，其中近70％分布在新疆准噶尔盆地。

称梭梭植被为“林”一点也不错，因为在生长条件好的地方，梭梭覆盖率可达40％以上，生长高度有5米以上，树径六七十厘米，最大可超过1米，两人都合抱不住。走到林中，不时窜过的黄羊、野兔会吓你一大跳。

生长有梭梭林的沙漠多为固定或半固定沙漠，因为梭梭和许多伴生植物，苔藓、地衣层等限制了沙子的流动。广阔的梭梭林，不仅给居住在沙漠外围的人们带来了宁静和安全，提供了生活能源，还是许多动物生存的乐园。著名的蒙古野马(即普氏野马)就是原生自梭梭荒漠，并以梭梭林为家的。因此，人们赋予了梭梭“沙漠卫士”的美名。

梭梭的叶子哪去了?

春天，大地复苏之际，沙漠中的梭梭林也绿了，放眼看去一片鲜绿。但是，在梭梭的整个生长季节，我们看不到一片叶子。

仔细观察之下，梭梭当年萌发的绿色枝条，呈节状，每两节之间有一个小小的突起，两个尖或钝的部分紧紧包裹住下一节。这个尖或钝的部分就是退化了的叶子，又称叶鞘或托叶。叶鞘尖状的是白梭梭，叶鞘钝状的是梭梭。

叶片除了为植物提供营养外，还是一个蒸腾器官，通过蒸发水分，调节植物体温。叶片越多越大，消耗的水分就越多。因此，梭梭减去叶子，目的就是减少水分的支出，但光合作用又不能停止。于是，它将行使光合作用的功能转交给了枝条，梭梭枝条也具有叶绿细胞，可以行使光合作用。从而，枝条变成了绿色，这种绿色枝条在植物学上被称为“同化枝”。

梭梭的枝条继承了叶子的功能，也继承了落叶的特点。“一叶知秋”讲的是叶子掉落即表明秋天到了，而梭梭林则是“一枝知秋”。梭梭的大部分枝条不能木质化，到秋天就从树上脱落，掉满一地。不掉的枝条则木质化变成了老枝。由于梭梭一年一般只生长一次枝条，通过数梭梭分杈的数量，我们可以大致知道梭梭的年龄。但是这种方法准确度不高，在水分条件好的年份，梭梭可能有第二次的生枝机会。不过，梭梭主干年轮不清，用数枝的方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梭梭的嫩枝因具有叶子的功能，是沙漠食草动物的美味。1公顷梭梭一年生枝条的生物量从几十千克至数百千克，成为沙漠放牧场产量最大的天然饲草，也是梭梭林动物赖以生存的基础。

梭梭与白梭梭

梭梭与白梭梭是梭梭家族在我国的两个种。其中，梭梭的生境最广，在沙丘、沙地、湖盆、戈壁、盐碱地上都可以生长；白梭梭则局限分布在沙丘上。

沙质土非常疏松，要想生长在沙丘上很不容易，于是白梭梭形成了锚状根系，利用这锚状根紧紧抓住脚下的沙土，顽强地向下延伸，任凭风吹沙打。这些锚状根实际上是白梭梭树干上主根之处的几条侧根，它们的粗壮程度不亚于主根。大漠风沙昼夜不停地吹，白梭梭的主根都暴露出来，如一条茎干一样，于是白梭梭有了“小乔木”之称，实际上“乔木只是一个假象。

白梭梭“白”，是其树干与梭梭比较的结果。白梭梭十分纤巧；秀丽，少有高过3米的植株，枝条也比梭梭细了许多。它的生存完全依靠沙地中由冬天的雨雪积存起来的一点水分。沙层渗水性强，且无毛细管结构，水分不会因蒸发而上升，这使有限的水保存下来。但白梭梭也不能挥霍，只能尽量让自己“苗条”一点，消耗的水分就会少一点。

白梭梭的生长状况受气候影响很大。在一年中温度最高、降水量最少的季节，它会进入夏季休眠，出现两次营养生长期，如果整年都十分干旱，白梭梭会一直萎靡不振，只留下短短的绿枝，枝长与湿润年份相比要差上几倍，整个沙丘也会死气沉沉，但它并不会因此死去，而是以最小的消耗维持最低水平的生存。即使连续的干旱，使地上枝条部分干枯，一旦遇上丰水年份，白梭梭枯干枝上又会冒出新的绿枝来。

能结“糖”的梭梭树

梭梭树上能结糖，你相信吗?不过，这“糖”只结在白梭梭枝上。

夏日，若漫步在沙丘上，你会发现白梭梭的绿色营养枝上有一个个如豌豆大小、圆圆的小果争相鼓着，绿色晶莹，十分可爱，摘下放人口中细细嚼食，有脆甜的感觉。然而，如果我告诉你这种小果的真实身份，你可能就会立刻后悔刚才的贪吃，有洁癖的人可能还会呕吐。

原来，这种小果其实是一种虫瘿，就是内中包有虫的突起物。当虫害进入到白梭梭的枝条后，白梭梭马上就会产生一种保护性反应，用细胞液将虫体包裹起来，细胞液的聚集会形成一个小鼓包。细胞液是光合作用的产物，含有葡萄糖成分，所以吃起来会有甜味。应该说这种虫瘿是无害的，甚至富有营养，吃下去不会带给人害处，所以吃了也不必担心。

侵害白梭梭枝条的到底是什么害虫，现在尚不清楚，而且咬开虫瘿后一般见不到虫体，大约也被白梭梭自行化食了。这种虫瘿的形成是植物依靠自身对外界生物入侵的一种反击。

梭梭的虫瘿与白梭梭的虫瘿有很大不同，它不是在枝上的一个突起，而是在节间聚成一朵重被的小花，色泽发灰，使人误以为是梭梭开的花。与白梭梭“聚而歼之”不同，梭梭采取了“拒敌于国门之外”的策略。

荒漠“活煤”

梭梭木相对密度为1．02，放入水中会沉下去。由于材质硬密，一段1米长的梭梭柴就可以使你整夜不挨冻了。因此，梭梭是世界上最好的木材燃料之一，每克的发热量达18千焦，1吨梭梭柴相当于近0．7吨煤的发热量，所以被称为“荒漠活煤”。维吾尔族的名小吃“烤羊肉串”，讲究的就是用梭梭制的木炭烤制。梭梭木材非常坚硬，锯拉不开、斧劈不开，但它又很脆，只要架空站上去踩，很容易折断。

早在元朝末年的《辍耕录》中，就记录了梭梭是一种好燃料：“回纥野马川有木曰琐琐，烧之其火经年不灭，且不作灰”。回纥即今新疆，野马川在准噶尔盆地。过去生活在沙漠中的人们，每天晚上只要有将梭梭柴埋进头天的灶中，一会儿它就能自己燃起来，不用重新引火，燃烧后的灰很少，一周清理一次火塘即可，可见梭梭柴燃烧很完全。

梭梭每公顷地上生物量从一二吨到十余吨，在准噶尔盆地梭梭蓄积量至少在千万吨以上。按梭梭50年的寿命计算，每年的枯倒木也有几十万吨，在人口稀少的情况下，薪材利用还不致使梭梭林伤筋动骨。而在大面积开发后，沙漠边缘一个农场一年所需用的生物能源就达数万至数十万吨，几十个农场的所需，远远超出了梭梭林的自我更新能力。据统计，20世纪后半个世纪梭梭林被毁面积高达50％～70％。

梭梭“荒漠活煤”的优点，几乎为梭梭林带来覆灭的命运，这是梭梭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过去梭梭林繁盛的固定、半固定沙漠，也因为梭梭的急剧减少，有1／5变成了流沙，而受到危害的正是人类自身。

如今，新疆的科学家们通过试验，提出了建立专门的梭梭薪材林的办法，较之长距离运送煤炭，其成本低了许多。不过，这仅是一种权宜之计，只要能从其他途径解决生活能源问题，还是让梭梭林自我恢复的好。

[责任编辑]王亚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