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印象（组诗节选）

孙家明

八宝河下游

水流下来，播种年代在群山里

蜿蜒爬行。和驼背的老水牛

茫然对视中

背上的娃儿几时已经长大

探视过那条河背后的

一些故事 被考古的镢镐

刨得破烂不堪

连雨季早熟的梨子

也腐烂在年代的河里

年代太久了

院外煮茶的老头

忘了岁月画在长生树上的年轮

多少次被河岸疲惫的风

吹瘦

黄历上的蜘蛛网

结成了历代面黄肌瘦的儿童

痛苦的盼望

一方土地

已将人类的生存

描摹得生动异常

在古城

寒雪无声

古城的风在哭

是谁在三月城墙下

将美人的血泪史如期送走

六月已过

跋涉没有终点

回头时候却是一面镜

里边是人 外边是人

有人哭 有人不哭

地摊和大理烧饵块

他们说

吃吧 一块钱一个

但是我知道现在无论吃什么

味觉都不在这里

天亮时候，风的路口

我熟睡了

火车沉重的呼喊

被人一再抛弃

古城太深 坟墓太深

不深的

怕是行人路人的眼泪

我不停地在擦拭自己身上的污垢

却在无意间

让不干不净的东西塞满了整个的身体

禄丰以西

在滇中一个叫楚雄的地方

比楚雄还小好多倍的禄丰

或者比禄丰小好多倍的西部小镇

我的跋涉就停止了

一个新认识的女孩

手上涂满了防蚊虫的花露水

我从她的手上

接过无人看见的承诺

那是我一生都不会记得名字的村子

我留下来了 并开始

在那里播种

我的要用一生来收割的情感

因为 我早已注定的今生

注定要为这个村子

繁衍大地的最后一抹

——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