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南、北”论

[摘要] 本文详尽地阐述了汉英方位名词及其组合，并通过对比，从而发现了汉英在表达方位时的差异，希冀揭示汉英表达方位之差异的真正原因。

[关键词] 东、西、南、北 方位 排列组合 参照体

一、汉语中的方位

当谈及地理位置时，人们自然而然地会想到“东南西北”这四个方位名词。它们最初或是象形字或是会意字，并不表示四方的抽象概念，所以四方之名都是假借字。这四个假借字现在代表了四个方位，其各自方位如下图标示：

这四个方位名词除能表达四个大方位外，还可以两两排列组合，按照数学中的排列组合关系，理论上这四个方位名词的组合应该为C₄¹C₄¹=16，即为表一：

（注：*表示此组合为错误的，下同。）

但事实上，这16种排列组合并不都是正确的，其中只有6种符合汉语的习惯表达，它们是：东南、东西、东北、南北、西南、西北。如果我们将表内的“南、西”两个方位名词换个位置，便可以组合成非常工整的表二：（工整指表内正误两区界线分明）

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表格以斜线（）为界形成两个区：一个是弱势区（左下方），一个是强势区（右上方）。弱势区内的组合不符合汉语表达习惯，而强势区的组合为汉语的表达。通过这两个表的对比，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论断：“东西南北”比“东南西北”更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其结构构成更为整齐。另外，从上表的强势区内，我们还发现汉语方位名词两两排列组合的规则：

1．东>西>南>北（“>”为“先于”，即“在前面”的意思）

2．东、西、南、北都不能自身重叠进行组合。（陆俭明，2005：255）

3．表示方位的名词组合必须相邻。

（注：相邻排除了方位上相对的方位名词的组合。“东西”与“南北”虽然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但它们并不表方位，它们并不具体指某个方位，而只是表示方向。）

因此6种符合汉语习惯的组合中，只有4个表方位，即：东南、东北、西南、西北。

如果用三个方位名词排列组合，方位将更加确定。由两个方位名词的组合已经排除了12种，所以上表剩下4种组合，即为表三：

根据上表理论上也可以组合成16种三个方位名词的组合，但实际上只可以组合成8种：东南偏东，东南偏南，东北偏东，东北偏北，西南偏西，西南偏南，西北偏西，西北偏北。构成下表：

三个方位名词的排列组合规则为：

1．组合成的双字方位名词必须放前面，即只能由这四个组合的方位名词领头；

2．最后一个方位名词必须是与其组合的双字方位名词中的一个。

综合汉语中表示方位的排列组合如下：

由一个方位名词构成共4种：东，西，南，北；

由两个方位名词构成共4种：东南，东北，西南，西北；

由三个方位名词构成共8种：东南偏东，东南偏南，东北偏东，东北偏北，西南偏西，西南偏南，西北偏西，西北偏北。

下图为汉语中由四个方位名词及其组合构成的方位图。可以表示16种方位。

二、英语中的方位

以上为汉语的方位名词及其组合，而英语中表方位的名词又如何呢？英语与汉语一样，也有4个方位名词，它们依次为：north，south，east，west。现将其两两排列组合成下表：

结果也只有4种符合英语的表达习惯，但组合成的名词与汉语的语序刚好相反。我们自然会想：既然组合的方位名词与汉语的语序相反，那么方位名词的整体次序也应该与汉语相反呀，汉语为“东、西、南、北”，则英语应该为“north, south, west ,east”，而不应该是“north, south, east ,west”。这便有了下表：

我们可以发现4个正确的组合方位名词仍在右上四格里，即使我们把north和south的位置调换，也不影响符合英语表达习惯的组合在整个表中的位置，那我们有理由认为east和west在英语中不影响其方位的次序，英语中的方位受north和south统领。其组合规则为：

1．north, south | east, west。（“|”为一条界线，north, south和east, west不可相互逾越，应在各自范围内，而且四个方位词在界线范围内次序并不太重要。）

2．north, south必须在east, west的前面。

汉语可以由三个方位名词组合来表方位，那么英语应该也可以，而且也应该有8种，排除了上表的错误表达，剩余为表七：

根据表七，英语的三个方位名词组合为：north-northeast，east-northeast，south-southeast，east-southeast，north-northwest，west-northwest，south-southwest，west-southwest。

三、汉英方位比较

汉语与英语都具有相似的表示方位的名词，只是在语序上不同而已。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不同呢？当然有前面提到的方位词相互制约的原因，即：东>西>南>北，以及north, south | east, west。如果我们不考虑“东西”与“南北”，因为它们不表示方位，只表示方向，那么汉语中的表三与英语中的表七两个表格是一致的。（如前表）

汉英都只有4种两两组合的方位词，所不同的是：汉语中的“东、西”必须先于“南、北”，而英语中的“north, south”必须先于“east, west”。这说明汉语以“东、西”为重心，是横向的；英语以“north, south”为重心，是纵向的。那么又是什么引起了这样的差异呢？张璐（2002）指出，这是因为母语为汉语的人和母语为英语的人的认知策略不同，具体说，说汉语的人，其认知过程策略一般是参照点先于目标，而说英语的人一般是目标先于参照点。（陆俭明，2005：256）从下面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出汉英之间在方位范畴表达上的差异：

汉语：（在）+ Y + 方位词 + 的 + X

英语：X + 介词 + Y

其中X是目标体，Y是参照体，例如：

（在）教堂旁边的桥

a bridge nearby the church（沈家煊，2004：258-259）

所以英语中一提到方位便是目标方位，而汉语的第一个方位只是个参照体。这也反映了汉英两种语言思维模式的差异。按照Robert Kaplan的说法，英语思维模式是一条直线，而东方思维模式是绕圈子式的思辨模式。说英语的人在说明一种观点的时候是先直接提出论点，再用论据论证，表现在方位上是先说目标方位，再讲参照方位。汉语在论述中是先说旧信息、已知信息，再提出新信息、新观点，因此，在谈到方位时表现出来的思维也是一样，先指出已知方位，即参照方位，再到未知方位，即目标方位。以“东北偏东”为例，汉语是先选定参照方位“东北”，再定具体方位“偏东”，而英语为east-northeast，直接指出具体方位“east”，再提参照方位“northeast”。

参考文献：

[1] 胡文仲，《跨文化交际学概论》[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80-81

[2] 李乐毅，《汉字演变五百例》[M]。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1997

[3] 陆俭明，《现代汉语语法研究教程》[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255-256

[4] 沈家煊，《英汉方所概念的表达》[A]，王菊泉、郑立信编，《英汉语言文化对比研究》[C]。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256-276

[5] 唐冶泽，《甲骨文字趣释》[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4：278

[6] 徐大明、陶红印、谢天蔚，《当代社会语言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48-52

[7] 赵世开主编，《汉英对比语法论集》[C]。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38-44

(程华明，广东华南师范大学增城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