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还做母女等
2006-05-26
五一放假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庙里烧香。这座寺庙历史悠久,里面供奉着很多菩萨。每次去的时候,妈妈总会带我去拜一拜鬼子母神,这是一对母子神。
这次,妈妈拉着我在神像前参拜,竟说了句:“希望能保佑我们下辈子还做母女。”那一瞬间,我突然无语凝噎,因为从来都是痴男怨女跪在佛前希望来世还做情侣。突然多愁善感起来的妈妈让我不知所措,我说:“妈,下辈子我来照顾你好了。”妈妈说:“我希望能照顾你,下辈子也是这样。”
五一前,妈妈出差坐的车子出了车祸,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被撞得乱七八糟,万幸她只是受了轻伤,但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我们都安慰她说必有后福。也许是这件事给她触动很大,觉得生命无常吧。
我一直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按照父母给我规划的人生轨迹生活。唯一出轨的就是不考研不留校当老师,而选择了他们一直觉得铜臭味重的商业。我为他们的喜好放弃了很多自己的喜好,包括某些时期的爱情。曾经我抱怨过,但是终究不后悔。年少的爱情可以随着光阴飘散,有一些人终究连容颜都忘记,可是随着时间沉淀下来的是父母永远不变的关爱。
一年一年我慢慢长大,而父母也慢慢老去,他们的思维变慢行动迟缓。爸妈有时对着老照片感叹,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十几年前多好,他们那么年轻,而我那么可爱。我总是想延缓他们的衰老,于是教妈妈QQ聊天,教爸爸联众打牌。等到我终于学会不乱发脾气,保留自己的意见时,他们却开始听我的话,等到我终于学会不和他们抢遥控器换台时,他们却开始把电视频道的选择权交给我:等到我终于学会洗碗做饭时,他们却不再让我干家务活。也许,很少回家的我,在他们眼中已是客人。为了让我更愿意经常回家,爸爸妈妈甚至不再老是叮咛我回家要看书,甚至允许我在家整天上网,只要我能常常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我给爸爸买上千元一件的外套,买名牌的手表,依然感觉无以为报。我给妈妈买成套的雅诗兰黛,可是皱纹依然爬上她的眉梢。
曾经一个要好的同学告诉我,他的母亲因为切除子宫变得脾气暴躁。我记得他眼神忧郁,说:“如果将来某天全世界的人都讨厌我妈妈,我也要对她好,顺从她。因为她一生都是为我而活着。”是不是有点悲壮?
这样的爱,太沉重,我们永远无法回报。
文/拈花一笑不倾城
飞行审美疲劳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坐飞机开始睡不着。尤其是在长途国际航班上,在经济舱狭小的座位上把自己缩成极不舒适的姿势,盯着头顶小小的电视屏幕,费劲地辨认屏幕下方快速掠过的英文字幕,身边那个肥胖旅客甜蜜的鼾声不让人不耐烦反而有些羡慕。向路过的空姐要来一小瓶红酒,一仰脖子喝下去,睡意也没有如期地袭来,这个时候距离目的地,似乎还有十个小时。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宣称自己患上了飞行恐惧症,不是害怕幽闭的空间,不是害怕身边那个表情冷漠一上飞机就带上眼罩拒绝任何飞机餐十多刊、时不言不语的旅客,不是害怕飞机会把我带向某个未知的可怕的目的地,诸如五角大楼方向,而是害怕漫长的时间内,所有的人都在睡觉,而我一个人清醒着,无聊着,不知所措着。
才子陶杰曾经说,“纤体、整容、做盯m、除皱纹,统统没有用,真正暴露你的年纪的,其实是外出旅行时对酒店的要求越来越高。”按照我的理解,对酒店要求高,是因为睡觉的要求越来越高。年轻的时候上下铺大通铺火车过道汽车背上,只要能坐下来的地方。就是能睡觉的地方,现如今不仅非床不能睡,枕头高一点还是矮一点,床垫软一点还是硬一点,窗帘遮光一点还是透光一点,都能成为失眠的罪魁祸首。我年纪是到了“外出旅行的时候对酒店的要求越来越高”的阶段,但是我的钱没有到那个阶段,更买不起提供舒适睡衣,能完全平躺下来的头等舱,所以我唯一的选择就是,为了睡觉,只能不出门。
其实,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坐飞机都睡觉的。说实话,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头一天晚上就没有睡好,恨不得上机场睡去。跟曾经坐过飞机的同学彻夜长谈,问清楚每一个细节,如何换登机牌,如何过安检,如何上飞机,连扣安全带的动作都没有漏过,生怕到时候露了怯被人小瞧了去。上了飞机正襟危坐,眼巴巴地看着空姐示范安全设施,推车过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要了一杯矿泉水,心里还想喝橙汁呢,不知道餐车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呢?扶手上的按钮挨个看了一遍,没有敢动手按,透过身边旅客的身体,看到机舱外分外明媚的蓝天和阳光。正在陶醉处,他刷地一下关上遮阳板,自己闭眼睡去,而我只能敢怒不敢言。在那个时候,睡觉是最后—个选择,第一次在离地几千公里的天上,又如何舍得睡去?
到后来坐飞机的机会多了,渐渐也成为上飞机就带眼罩睡去,除非饿到快死绝对拒绝任何飞机餐,对身边旅客的搭讪采取绝对冷漠的态度,他还想留电话号码?那是属于火车时代的经典行为,还是让它留在记忆中吧。
文/沈威风
卡奴
我很幸灾乐祸地发现,我的身边出现了很多卡奴。
想当年,梅子跟我炫耀她新办的信用卡,卡里一分钱都没有就可以透支三千块。我十分鄙视她所谓的时尚消费方式:“一分钱都没有的卡也值得浪费这么多欣喜的神情。”
如今梅子的信用卡随着她升职加薪信用额度也一涨再涨,前两天见她,她还得意地跟我说她那卡已经晋升为金卡,信用额度也平步青云到了2万块。我依然不屑:“就是10万块也不是你自己的,用了还得还的。”梅子还因为我的顽固不化而噘嘴生气。
我们共同的朋友小虎早早拜倒在信用卡的石榴裙下,如今却领会到红颜祸水的古训,他哭丧着脸跟我说:“信用卡刷卡的时候爽,还钱的时候苦。去商场看中了什么摸摸口袋没钱也就灰心了,有信用卡的话就没有买不成的东西啦。基本上每个月刷3千,还2千,利滚利,息滚息,工资一到手,大半就要还信用卡,多欠出来的钱连年终奖也要赔进去。说是这个月花下个月的钱,其实是这个月还上个月的钱。额度越高,没有自制力的人就越陷越深……”
我很庆幸自己有对信用卡“洁身自好”的免疫系统。我这么老实本分,从来不会想到占什么便宜的,要办卡,除非是借记卡那种存多少用多少的。就好像今年过年时候在家门口发型店里办的那张美发卡,我存五百块进去,以后每次做头发都半价。多实惠的一件事!修剪一次头发原价40,半价只要20块,我怂恿家里老老小小全部用这张卡来解决“头顶大事”。
前两天我去吹头发,发型师跟我说:“小姐啊,卡里的钱用完了,再充5百吧。”我这人喜新厌旧,早有意到隔壁新开的那家发型店里办卡,于是搪塞道;“下次吧,今天没带这么多钱。”
我那卡里还有19块钱,剪一次头发还差一块,我想着加一块钱剪最后一次就结束掉算了,但是自己又答应人家要续卡。深谋远虑之后,我差遣表妹上场。
那一夜风雨交加,我守在家里等小妹的消息。那个头发,她从晚餐后六点足足弄到十点才回家,清汤挂面三千烦恼丝乌黑油亮,铁定刘德华梦中情人的模样。她说:“说是随便剪剪,发型师说卡里钱不够不能打折,但我又到了店里,人家主场我客场,被劝着哄着就坐到位子上。想想不打对折又不划算,发型师说你做个发型就能打对折,做个离子烫,原价六百折后三百,免洗剪吹的费用。我半推半就还在思考,头上就降下了洗发水。”我急忙问:“那我卡里的19块呢?”表妹答:“你下次加足五百就可以继续打折。”
这个账我算不来了,看来我也变成了一个卡奴。
文/上上签
传奇
神交已久的朋友到北京来,我们在看不见荷花的后海边喝一杯茶,我随手抚过他的头,他新生的发茬微微割我的手掌。
回到他的城市,他在电话里这样对我说:“你说话时候眼里都是笑,像一个姐姐或者妈妈,但不像你的小说,”他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也不像你给我讲的你的生活,你这么慈眉善目的人怎么可能这样……或者那样……更或者……”
我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阁下的意思是,我对你编织了一个绚烂的伪生活,以自高身价——我要真有那工夫,我何不营造给读者看,他们才是我的衣食父母。”——似乎不好看的人,连爱恨情仇的权利都没有。
然而我明白他的意思,所有的艺术家似乎都承担平行的两项任务,一、创造艺术品,二、把自己的生活变成艺术品。在作品里放浪形骸,私生活就不可以循规蹈矩,在诗歌里狂热讴歌爱情,就要有为爱而决斗的勇气,能写最激烈最缠绵的《天鹅湖》,就得凄然喝下一杯含霍乱病毒的水。没有传奇,造也得造一个出来,否则,会让传记作家为难。
王尔德,他的任何一部作品,都没有他自己的生平更震撼人。他的小说戏剧,华美轻倩,轻轻挑衅如撒娇,而他的一生,却布满了罪恶和痛苦,使得好些后世知名人物绝不敢袒露性向。
卡米耶·克洛岱尔,她一定是有才华的,但我猜,只有专业者才看过她的雕塑并且懂得我们了解她,是因为她曾经是罗丹的情人。她的爱情毁了她,而等到他与她都死去,这爱情静止、凝固,变成文字与影像,是她存于世最重要的证据……
这样的艺术家,多的是。他们往往不长寿。有人说人生不在长只在精彩,所以也不必代他们感叹天妒英才。
成为一个传奇性的艺术家,是大部分艺术从业者的心愿。但,那个巴洛克华美风格的时代早已遁去。斯时的所谓传奇,无非搞搞男女关系,隐世一两年,去海外游历一下。没有传说,主动从自己的博客开始口口相传,若有若无,影影绰绰。大家不好奇,那就出尽一切力量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这些,只是广告。纯粹的商业化也是一种美,可口可乐有故事,比尔·盖茨有传说,然而那是另一回事。
而我,还是愿如一叶大江轻舟,水去哪里,我去哪里。不织造传奇,也不回避,我那有限的想象力,宁愿投给无限的文字,也懒得用在自己身上。
文/叶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