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教材中的四部戏剧作品

贾　洪　邹　红

从建国到现在选入人教版高中语文教材中的戏剧作品共有十三部：《走向一条路》、《修堤》、《龙须沟》、《日出》、《屈原》、《万水千山》、《白毛女》、《威尼斯商人》、《雷雨》、《雷电颂》、《茶馆》、《罗蜜欧与朱丽叶》、《三块钱国币》。在不同历史时期同一作家的入选作品发生了变化，引发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下面我们以其中的四部作品为例来探究其中的缘由。

一、《龙须沟》与《茶馆》

《龙须沟》与《茶馆》都是老舍的戏剧作品，《龙须沟》创作于五十年代初期，《茶馆》创作于五十年代后期。五十年代初期、八十年代初期，教材编选者两次把戏剧作品《龙须沟》选入高中语文教材，但每次时间都很短。九十年代初期，《茶馆》入选语文教材。从1990年到现在，语文教材改版了四次，但每次入选语文教材的戏剧作品中都有《茶馆》。是什么原因会有如此悬殊的变化?

我们发现一个关键信息，虽然两部作品的创作时间相隔不远，但两部作品的创作内容尤其是表达的主题有着很大的差异：

《龙须沟》的主题偏重在对人民政府的颂扬，人民政府不同于国民党政府：国民党政府不顾人民的死活，人民政府爱人民关心人民。“我为什么要写《龙须沟》，这是人民政府，所以真给人民服务。感激政府的岂止是龙须沟的人民呢，有人心的都应当在内啊!我受了感动，我要把这件事写出来，不管写得好与不好。我得感激政府的热诚使我敢去冒险。有这样的好政府而我们吝于歌颂，就是放弃了我们的责任。”对于作品的艺术性，作者这样评价：“这个剧本里没有任何组织过的故事，没有精巧的穿插，而专凭几个人物支持着全剧。”

《茶馆》的主题则偏重对黑暗的旧社会的揭露，但这主题是深藏在对人物想象的塑造之中的。《茶馆》唱出了一曲旧社会的葬曲，新时代的颂歌。它的可贵之处，就在于这个结论并没有让剧中人说出来，而是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感受得到的。“作者是按照生活本身而不是按照既定观念的逻辑，从而让观众自己透过形象的直观性，由自己去领会剧作家是在暴露什么，歌颂什么，反对什么，提倡什么，那么，《茶馆》就具有‘绕着脖子的性质和作用。这种性质和作用，正是这一名著的艺术价值和思想价值之所在。”“在这些变迁里，没法子躲开政治问题。可是，我不熟悉政治舞台上的高官大人，没法子正面描写他们的促进与促退。我也不十分懂政治。我只认识一些小人物。这些人物是经常下茶馆的。那么，我要是把他们集合到一个茶馆里，用他们生活上的变迁反映社会的变迁，不就从侧面地透露出一些政治消息吗?”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龙须沟》的主题有鲜明的政治色彩，《茶馆》的主题受阶级意识的束缚少，关注的内容更深更广，“它对我们认识前天、昨天和今天都有益，而且觉得每一句台词都具有其自身的独特的意蕴……真是难忘的艺术享受”。正因为如此，在以阶级为纲的时代， 《龙须沟》可以入选语文教材；在社会主义建设的新时期，《茶馆》可以入选语文教材。教材编选者在两部作品的选择上体现了选文观念的变化及选文标准的变化。

二、《威尼斯商人》与《罗密欧与朱丽叶》

两部作品都是戏剧大师莎士比亚的作品，为什么前期选择《威尼斯商人》，后期选择《罗密欧与朱丽叶》，而且一直没有变动?原因应该有两点：一、选文标准的变化，“外国文章或文学作品，也突破了过去选文只注重现实主义作品的局限，注意多方位地介绍外国文学中有一定影响的作品，比如《罗密欧与朱丽叶》”；二、作品题材的变化，爱情题材进入中学语文教科书，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选文标准开始接触学生的生活需要、学生的成长心理。

《威尼斯商人》是莎士比亚的现实主义作品。剧本主要揭露了高利贷者的残暴贪婪，揭露了资产阶级的残暴、贪婪和狡猾。“要是他签了约，我要挖出他的心来；只要威尼斯没有他，生意买卖全凭我一句话了。”“把我的生命连着财产一起拿了去吧，我不要你们的宽恕。你们拿掉了支撑房子的柱子，就是拆了我的房子，你们夺去了我养家活命的根本，就是活活要了我的命。”《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主人公罗密欧与朱丽叶是人文主义者，作家歌颂了他们爱情的美好，“只恨解不开的世仇宿怨，这段山海深情向谁申请?可是热情总会战胜辛艰，苦味中间才有无限甘甜”；爱情的伟大“我愿意帮助你一臂之力；因为你们的结合也许会使你们两家释嫌修好，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作家把他们的爱情故事写成悲剧，从而把爱情题材和文艺复兴时期的社会矛盾联系起来，把批判的锋芒指向中世纪衰朽而野蛮的伦理观念，指向现实的封建势力。戏剧主题由对资产阶级的揭露到对人文主义者的歌颂的变化，选文标准的角度也发生了从现实主义到以人为本的变化。

(贾洪邹红，北京师范大学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