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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革命以来的“爱情革命”观三部曲

2006-02-02吴登云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06年12期
关键词:子君舒婷爱情观

爱情历来是文学创作的重大主题,每一部表现爱情的作品,都体现着作家的爱情观。然而,五四文学革命以来,区别于其他爱情主题的特点,就在于作品主题直接突出作家的革命性的爱情观。鲁迅、丁玲、舒婷这三个作家在作品中所表现的爱情观,分别代表了新文学史上不同阶段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富有现代价值的最经典的爱情革命观。

《伤逝》:追求社会解放、经济独立的“爱情革命”观

《伤逝》是鲁迅先生唯一的一篇关于爱情的小说。鲁迅先生以其特有的“忧愤深广”的底色,描绘了涓生和子君两个接受了资产阶级启蒙教育、被“五四”的春风所吹醒了的知识青年,他们在一年中经历了“恋爱——同居——破裂”爱情三部曲。他们争取婚姻自由并取得了胜利,继而又演绎出婚姻的悲剧。鲁迅通过他们的悲剧,深刻地发掘了爱情觉醒时期人的灵魂深处的婚姻观念,提出了关于婚姻自由的基础和前提问题,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爱情革命观”的第一个新的里程碑。在鲁迅的笔下,涓生和子君的悲剧命运的根源,归根结底是他们的爱情观。表现在:

第一,脱离社会整体解放的个人主义奋斗的爱情观。

子君和涓生都是“五四”运动时期觉醒的青年。在个性解放,平等自由等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思想影响下,在摆脱封建礼教束缚、争取婚姻自由的浪潮中,子君和涓生是个人奋斗的典型。他们的反抗十分勇敢,面对邻居和路人的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子君可以“目不邪视”,坦然而“大无畏”地“如入无人之境”。面对父亲的“严威和冷眼”、胞叔“愤到不再认他做侄女”的排斥,子君坚决地、沉静地宣布:“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这是我国封建社会第一个女性喊出这样的声音。这句话震撼着涓生的灵魂,使她狂喜、爱慕,钦佩,涓生评价说:“中国女性,并不如厌世家所说的那样无法可施,在不远的将来,便要看辉煌的曙色的。”“这彻底的思想就在她的,比我还透澈,坚强得多”。

但是,他们在争取婚姻自由的过程中,自始至终犹是“天马行空,独往独来”,他们没有关心社会的出路和国家的命运,看不到社会解放是个人解放的基础。他们只是把前所未有的“个性解放”和“婚姻自由”的热浪当作追求人生独立和家庭幸福的难得机会。因此,他们的一切勇敢行为,都是以“个人主义奋斗”为力量源泉的。个人反抗是软弱无力,失败是必然的。所以,鲁迅在《关于妇女解放》一文中指出,“解放了社会,也就解放了自己。但自然,单为了现存的唯妇女所独有的桎梏而斗争,也还是必要的。”

第二,缺乏经济独立意识的浮躁而幼稚的简单爱情观。

子君和涓生在从热恋到同居的过程中,子君唯一的追求就是“自由”地找到一个丈夫,涓生也只不过是追求“自由”地找到一个妻子。直到同居后的生活窘困,他们都仅仅满足于终于冲出封建牢笼,自以为自由地建立了一个“独立的家庭”,完全沉醉于小家庭暂时的幸福和宁静之中,子君沉溺于涓生的“纯真热烈的爱”。他们不仅把简单的爱情当做力量的源泉,还把拥有这种爱情当作最幸福的人和最富有的人,涓生对她的情话“竟至于读熟一般,能够滔滔背诵。” 子君还在夜阑人静时和涓生温习曾经令人醉心的一幕幕,使自已获得“神色越加柔和”的初恋时的满足感。

他们从来没有思考过,变卖首饰建立家庭是有限的,靠涓生雇佣于人来维持基本生活是暂时的,收入是微不足道的,失业是必然的。他们还不懂得只有社会解放才能使个体获得独立经济地位,才能实现真正的婚姻自由。他们只是“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们忘了还有明天”。于是,当涓生无论怎样拼搏都无法维持这个家庭的物质生存基础的时候,终于坚决地提出:“我已经不爱你了”!这不是涓生的全错,但是又多么残忍。可见,他们追求婚姻自由的过程,只是一种激进、浮躁、幼稚、主观的简单爱情观。所以,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一文中说:“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二条路:不是坠落,就是回来。”子君就是一个没有摧毁旧制度、没有得到真正的自由和解放、没有取得独立的经济权的“回来”的中国娜拉。

第三,缺乏正确婚姻目标的虚无渺茫的朦胧爱情观。

子君所追求的“婚姻自由”,没有摆脱封建婚姻思想的阵营。她所追求的唯一得到的胜利果实,就是摆脱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她只想依靠自己选择的丈夫,做一个安逸的“贤妻良母”,从来不思考改变政治地位、获得独立和平等,也不考虑自己的事业和创造。同居后,子君她每天把全部精力投入家庭的琐事上,忙于做饭做菜,兼以 饲鸡喂狗等平庸无聊的活动,和涓生谈天的工夫也没有,连书也不看了,一天天“竟胖了起来,脸色也红活了”,并且逐日活泼起来。这说明她已经十分满足于这样的庸俗生活,但实际上不过是从封建家庭的牢笼走进了新的鸟笼。然而她却希望这种安定宁静的生活是永恒的。

这种追求只是为了爱、为了做“贤妻良母”,而没有更高的目标和理想,结果是“想做奴隶而不得做”,连“暂时的奴隶”也没有做稳。目光短浅、观念狭隘、精神麻木、目标模糊、生活空虚、前途茫然的朦胧爱情观,终于使子君回到“旧家庭”,陷入了悲剧。所以,如果不从根本推翻旧制度,一切美好的新的萌芽都是不可能有任何生机的,鲁迅说:旧家庭“是一个可怕的吞噬青年的新生命的妖怪。”(鲁迅《忽然想到》)

第四,缺乏公共意识的自私而又狭隘的庸俗爱情观。

子君和涓生从热恋到同居的过程,还忽视了一个社会问题: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而是社会复杂网络中的一个“扭结”。而子君反复强调:“我是我自己的”,她全然不顾邻居的眼睛和口舌,藐视周围的“风土民情”,忽视自己的超现实行为所带来的“环境污染”。他们的 “时髦”的亲昵举动,毅然同亲人“分道扬镳”的无情行为,目中无人和随便同居的自由婚姻观,都是游离于社会、脱离宗族环境、脱离亲友关系、脱离道德规范和法律体系的一种极度自私、严重超越现实的庸俗爱情观,是对爱情和婚姻本质的模糊认识,更是对“婚姻自由”的玷污。子君的众叛亲离和万人冷眼,经常以猥亵的眼光窥视他们的邻居、局长儿子的告发,致使涓生失业等结果,就是“废品”爱情观的报复。对于涓生来说,尽管经过了最大的努力和抗争,但社会的无情依然使他生活无着。他在反思中发现:原来两个人始终存在着陌生和隔膜,其中根本的隔膜还是爱情婚姻观的隔膜:子君重家庭琐事,涓生重事业和生存问题。涓生写道:“我也渐渐清醒地读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不过三星期,我似乎于她已经更加了解,揭去许多先前以为了解而现在看来却是隔膜,即所谓真的隔膜了。”涓生于是才发现:“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同时,涓生为了救出自己、寻找活路,为了甩掉人生累赘,无视子君的悲痛欲绝,向子君残酷地宣布了他的决定,在关键时刻暴露了他的利己主义,这正是涓生自私、狭隘的庸俗爱情观的具体表现。

综上所述,鲁迅总结了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的知识青年的历史教训,通过《伤逝》,展示了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爱情觉醒时代的“爱情革命”观:个性解放和婚姻自由的前提和基础是社会解放、经济独立。

《莎菲女士的日记》:追求灵与肉的统一的“爱情革命”观

如果说鲁迅的《伤逝》是站在社会的视角来揭示爱情观的觉醒,那么,丁玲则是站在女性个体的视角,通过真实女性的本能,从心灵深处大胆袒露了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莎菲女士的日记》生动而真实地描绘了五四运动之后的一个知识女性的复杂、微妙、矛盾的恋爱心理,刻画出五四运动之后追求个性自由和爱情至上的封建礼教叛逆者的女知识青年的形象,揭示了“灵与肉统一”的新型爱情观。这是对鲁迅《伤逝》所提出的“爱情革命观”的跨度极大的超越,是继鲁迅后的“爱情革命观”的又一个新的里程碑。

莎菲在“五四”浪潮中勇敢地冲出了封建家庭,渴望得到真正的爱情。她不满于虚伪的社会、陈旧的礼教、过时的道德,不断地追求突破,她强烈的反抗和叛逆,与现实相离太远,因此逐渐陷入了空虚、苦闷、彷徨和迷惘。丁玲通过莎菲“心灵负着时代苦闷的创作的青年女性的叛逆的绝叫者”(茅盾:《女作家丁玲》),展示了新的爱情观:

第一,独立自主的生命意识。

莎菲具有倔强的个性和强烈的反叛精神,追求自己,追求真正的爱情。和子君不同的是,莎菲从自我、从人的生存困境出发,极力探求人的自由,拒绝“盲目的爱和体贴”,过“有独立人格的生活”是她不懈追求的人生境界。她说:“你以为我所希望的是‘家庭吗?我所喜欢的是‘金钱吗?我所骄傲的是‘地位吗?”她高傲,瞧不起生活在自己周围的那些平庸之人,她很孤独,盼望遇到知音,渴望得到理解。然而知音难遇,她的身边有两个男人:对她一片痴情的苇弟,但她不爱怯弱的、没有男子气的、动不动就哭泣的苇弟。有着俊美外表的凌吉士,燃起了莎菲少女不可遏止的激情,莎菲为他的美貌所倾倒,甚至愿意为他呈献出自己的一切。但当她发现“在他的丰仪的里面是躲着一个卑劣的灵魂”,发现凌吉士灵魂卑下、只想赚钱、娶个漂亮妻子和生个大胖孩子,因此又鄙视他的灵魂,离开了凌吉士。莎菲认为,真正的爱是在追求自己独立的基础上的“灵与肉”的统一。她叹息道:“唉,可怜的男子!神既然赋予你这样的一个美形,却又暗暗的捉弄你,把那样一个毫不相称的灵魂放到你人生的顶上。”她认为,“你为爱而活着,因此你无怨无悔。”莎菲与中国传统女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她从爱、从恨中深刻地感受到自身生命意识的觉醒,意识到自己曾经活过,这是一次伟大的觉醒。

第二,理智控制的人性意识。

莎菲蔑视男尊女卑的封建宗法观念,大胆袒露对于爱情的渴望以及对于异性的爱慕之心。她说:“是的,我了解我自己,不过是一个女性十足的女人,女人是只把心思放到她要征服的男人们身上。我要占有他,我要他无条件的献上他的心,跪着求我赐给他的吻呢。”当她被颇具男性丰仪的凌吉士所深深吸引时,她千方百计地接近他,热烈地希冀着得到他的拥抱和亲吻,“假使有那么一日,我和他的嘴唇合拢来,密密的,那我的身体就从这心的狂笑中瓦解也愿意……”她迫不及待地盼望能够同他长相厮守。同时,在追求过程中,她又要引领自己的爱情,不愿意作一个被牵引者,她要占有他,通过以退为进的方法和手段,确实让凌掉进了“爱情”里。莎菲既能够大胆、直露地宣泄女性主人公对于情欲的本能需要,又能够理性支配、主动挑战、主动出击、主动控制、欲擒故纵。在中国文学史上,敢于如此大胆地从女主人公的立场寻求爱与性的意义,丁玲是第一人。

然而,莎菲在追求人的本能需要和满足的同时,并不是麻木和盲目的,而是非常自觉和清醒的。她在大胆追求人的本能需要和满足的同时,又非常自觉地要求异性的灵魂必须是一个人的灵魂,不能卑劣,不能肮脏。莎菲为凌吉士的美貌而倾倒,但又鄙视他的灵魂。她想离开凌吉士,但终究不能克制自己,经过激烈的内心斗争,还是吻了凌吉士,她决心拯救自己“被一种色的诱惑而堕落”。

第三,不甘庸俗的道德意识。

与子君相比,莎菲是一个有进步思想而又不甘庸俗的知识青年。她追求的不仅仅是婚姻自主,更重要的是获得个性自由与独立人格,她没有向往贤妻良母,更不追求“阔太太”,也不追求奴化的、琐碎的温暖小家庭。莎菲与两个男人的关系,正是表现了她对于这种自由的挣扎和追寻。这种选择与折磨,实际上是对女性自身价值的追求。但是,她在大胆追求人性需要和满足的同时,她的爱情心理中有着深深的道德规范,具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在被爱的过程中,莎菲是高姿态的,她不愿意伤害苇弟,因为苇弟确实帮她打发了许多无聊至极的时光,满足着她作为一个女人,觉得应该是被人爱的虚荣心态。因此,对于痴心追求自己,但自己又不喜欢的苇弟,她感到抱歉。对凌吉士如痴如狂,但是理智使她没有“超越雷池”。当她逐渐懂得了凌吉士“可怜的思想”,发现他需要的是金钱、太太、儿子、花瓶、泄欲对象、传宗接代的工具等等,发现那个令她热爱和倾倒的高贵的美型里,原来安装着一个卑劣而又肮脏的灵魂,于是,她处在强烈的矛盾痛苦、激烈斗争之中。尽管她对凌吉士有着抑制不住的疯狂,当她被凌吉士吻过之后,她又鄙视自己,瞧不起自己,伤心地哭了,但又想,好在生命是自己的玩物。她并没有歇斯底里,而是选择“悄悄离开”和离开后的“悄悄生活”、“悄悄死去”。

莎菲既不爱纯洁、真挚、忠厚善良、没有男子汉气质的苇弟,也不爱外表美丽、灵魂卑劣肮脏的凌吉士。这种对于女性自主生命意识的思考,这种追求男女平等、追求独立人格的女性意识,这种对“灵”与“肉”统一的完美爱情的追求,在那个特定的时代,尽管只能是一种理想化的追求,但却又是继鲁迅《伤逝》之后的 “爱情革命观”的一次巨大的深化。

《致橡树》:追求独立、平等、同甘共苦的“爱情革命”观

舒婷的《致橡树》是在崭新的时代背景下,通过诗歌形式,以木棉作为抒情主人公的形象,对橡树进行真情倾诉,表达了对真正的、伟大的理想爱情的执着追求。可以说,舒婷所肯定的独立、平等、同甘共苦的爱情观,是建立在鲁迅、丁玲爱情观基础上的最现代、最完美、最具有人性化的爱情观,是“爱情革命”观的又一次富有跨度的突破。主要表现在:

第一,追求个性独立、人格平等。

这是舒婷爱情观的基本立场。抒情主人公通过“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等系列的比喻,否定了世俗的 “攀龙附凤”、“夫贵妻荣”、依赖他人生存、借助男人发光、充当“花瓶”、带有交换与利用价值、失去自我人格的爱情观,在此基础上提出“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深刻地表明了人格平等、个性独立、自主实现自身价值的人生观、爱情观。同时,舒婷并没有否定传统的“日光”般的温暖、“春雨”般的滋润,而是说“不,这些都还不够!”还需要独立人格、平等地位、自主生活、并列前进等。尤其是“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这是爱情观的更高境界:在并肩的同时,要保持自己的个性、特长和独特价值,男方的阳刚之美刚毅如“戟”,那么女方的阴柔之美也应该英雄气概如“火炬”。这是对于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家庭妇女”、“传宗接代”、“女子无才便是德”等单纯奉献的传统女性观的有力批判,是对于女性摆脱家庭束缚、走向社会的疾声呼唤,是女性解放的更高层次,是男女平等的真正意义。

第二,追求相互默契、齐头并进。

这是舒婷爱情观的基本原则。舒婷认为,爱情既不是一方对于另一方的人生依赖与寄托,也不是对另一方的情感支配与服从,而是要风雨同舟,不论是风顺辉煌还是艰辛磨难,都要在思想和情感的相互默契、在事业和人生价值的齐头并进,在心心相印、息息相通、相亲相爱、互相支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的基础上共同进步、共同创造社会价值,又通过不同的个性、优势和特长来体现各自的人生价值。诗中写道:“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在相依为命中配合更加默契,在克服困难中感情更加成熟,在历经考验后爱情更加坚贞,在共同奋斗中幸福更加美满,在并列前进中个性价值更加突出。这就是富有新时代气息的崭新的爱情观的本质特征。

第三,追求理解尊重、同甘共苦。

这是舒婷爱情观的恒性追求。在舒婷的爱情观中,“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的理念应当彻底摒弃。诗中写道:“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蔼、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生相依。”人生旅途往往九曲回肠、曲径通幽。“九起九落难到岸”,“十穷十富不到老”。因此,在逆境中同舟共济、同甘共苦,共同用坚硬的翅膀撑起一片蓝天,在顺境里共同分享生活的七彩阳光,共同享受快乐与幸福,在奋斗和进取的过程中,能够相互扶持,不仅是肉体的相依为命,而且是精神的合为一体,不仅根叶紧握,而且“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以此求得爱情的全方位的和谐与平衡,这是对“白头偕老”的现代意义的深刻诠释。

第四,追求爱情更新、生活浪漫。

这是舒婷爱情观的人性追求。首先,舒婷追求爱情双方的形象和气质的飘洒和整齐。她希望“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更希望男性的“铜枝铁干”、“伟岸身躯”的坚强与挺拔,同时也追求女性的“红硕的花朵”的健康、秀美、温暖、充满生机与活力,又“像英勇的火炬”光彩照人。其次,舒婷追求生活的浪漫、乐观、向上,希望“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生相依。”再次,舒婷还追求爱情的更新和生活的情调。爱情生活的单调,往往是“审美疲劳”主要原因,因此,诗中写道:“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这是最深刻的“爱情更新”的方法论。舒婷追求“日光”、“春雨”般的美丽、和谐、温暖、甜蜜、滋润和温馨的爱情生活,追求色彩斑斓、刚柔相济、若即若离的浪漫情调。这种对人性的反璞归真而又高雅含蓄的爱情观,是人类最高境界的爱情追求。

总之,鲁迅的《伤逝》站在社会政治和社会经济的高度,在中国文学史上第一次展示了以社会解放和经济独立为基础的“爱情革命”观;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站在女性个体的视角,揭示了追求“灵与肉”的统一的“爱情革命”观,这是女性自主的生命意识的第一次觉醒;舒婷的《致橡树》从爱情的本质内涵角度,表达了追求独立、平等、同甘共苦的至高境界的“爱情革命”观,是对新时期爱情观的完美总结。他们分别从不同的历史时期和不同的侧面,共同构成现代文学史上“爱情革命”观的“三步曲”。

(吴登云,云南曲靖师范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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