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件产业:印度的天堂
2005-04-29曲玲年
曲玲年
印度是我们的邻邦,但在我的印象中,印度却是神秘而遥远的国度。很久以前的记忆是曾经发生过的中印边境战争、吹笛的舞蛇人,再有就是源于印度的佛教和唐僧取经了。去年10月去印度考察软件产业,才有机会第一次踏上印度的国土。
我们的航班由北京始发,经停上海到德里再转机去印度的软件之都——班加罗尔。在上海,一大批印度锡克族人由加拿大经上海回印度,搭乘我们的航班,他们像搬家一样带了大量的行李,使得飞机不堪重负,不得不在重庆降落加油,加上一些其他原因,飞机到达德里时已经整整晚点6个小时。这时离去班加罗尔的航班起飞只有不足40分钟了,德里分别有飞国内和国际航线的两个机场,机场间还有40分钟车程,幸好旅行社的接待导游提前为我们换出登机牌,我们紧赶慢赶,还是让航班等了我们30分钟。转移机场的路上有幸一睹德里的风采,真是不敢恭维。沿途豪华住宅与贫民窝棚穿插其间,轿车、大客车、机动三轮和悠闲的老牛在道路上占据着各自的空间,挤在一起,路上很难分出有几条行车线。老实讲,印度这时给我的印象急转直下,我很难将印象中的软件外包王国与眼前的景象连接起来。我的头脑中开始产生疑问,如此环境能生产出高质量的软件吗?
我们的访问团,是受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委托,由北京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组团,赴印度考察软件产业,并肩负着促成印度企业与中国企业合作的任务。印度方面十分重视我们的访问,我们先后拜访了印度最大的四家软件上市公司和中介机构,会见了十几家中小软件公司。在印度排前四位的软件公司都由副总裁级别的高级管理人员亲自接待,迎接的规格也高过我们的预计,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对中国软件产业的了解程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十几天的印度之行结束时,印度软件产业给我们每一个团组成员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印度软件产业的起步还应从上世纪70年代算起。当时由于外汇管制和限制外资占企业股权比例等原因,大型跨国计算机企业先后离开印度。印度政府只能靠自力更生来建立自己的计算机工业部门,印度的软件是伴随国家计算机工业战略而发展起来的。而正是这被逼无奈情况下所积累的经验,成就了印度软件产业今天的大发展。
介绍印度的软件产业,我更愿意从软件园说起。以前我在IBM和NEC都工作过,参观过IBM在美国在北卡罗来纳州的研发基地和NEC在东京附近的开发中心。作为国家软件产业基地的评审专家,我到过中国11个国家级软件产业基地中的多数软件园。平心而论,仅从软件园区的比较,也可以看出我们与印度软件业之间的差距。班加罗尔的软件园,不再是物理园区,而是以国际卫星通信和高速宽带网络为基础形成的虚拟软件园区。印度的大、中型企业都在虚拟园区的平台上建设各自的物理园区。一些知名公司如TCS、Infosys、Wipro和 Satyam,不但都有自己颇具规模的软件园,而且还不止一个,是两三个甚至更多。以Infosys为例,不但有几个软件开发生产园区,还有专门用于培训的,具有万人培训能力的培训园区。
访问Infosys在班加罗尔的园区时,园区正在建设编号39和40的开发大厦,据说这个园区每年都有新的一批建筑落成,公司在快速成长,新楼在不断落成。访问团三年前来过这个园区的人说:今天的规模已经是三前年的三倍多了。Infosys公司2000-2001年财政年度软件出口销售收入为2亿美元,2003-2004年度突破10亿美元大关,预计2004-2005年度达到15亿美元。
以前我总以为印度的软件企业只是给美国和欧洲的企业打下手,简单讲就是做数据录入、代码转换、简单测试等底层工作,没有技术只是劳务,赚的是辛苦钱。此次访问印度进入软件园,立刻发现我的理解错了。因为如果是我以上的理解,Infosys不可能建设如此规模和如此漂亮的软件园。
在印度城区内,不管是德里还是班加罗尔,给我的印象有点像我们上世纪70-80年代城市的感觉,但卫生条件与我们当时比却差得很多。市区主要干道上随处可见成堆的垃圾,老牛和乌鸦在垃圾中寻找食物,多数人衣衫不整,汽车一停,立即就有乞丐上前操难懂的英语向你乞讨。
印度的软件园,一般坐落在靠近市区的近郊,园内与园外反差之大,给人以跨越时空的感觉。所以当我们进入软件园以后,不禁要问这是在印度吗?国际水准装修的现代建筑,错落有致地散落在花草树木之间。整个园区绿树成荫、大片的草坪配合点缀其间的水面和小桥以及各式喷泉,整个园区就像一幅美丽的图画。尤其是Infosys在远郊的培训中心,更加美不胜收,浅红色的别墅散落在大片的绿地上,大型热带植物环绕在建筑四周。建筑内的起居条件远远超过我们在班加罗尔住的五星级宾馆,许多被征用了土地的农民被雇来浇灌和照料这里的一草一木,园区让人留连忘返。在园区内工作的人群,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衣着服装都与园区外有着天壤之别,使人无法联系在一起想象。所以有人讲:在印度,通过勤奋学习而进入IT产业工作,就像从人间一步跨入天堂。我们在园区里找到了印度IT产业界人士引以为自豪和骄傲的理由。
经过深入交流后我们才知道,印度的软件产业早已今非昔比,正如我们常讲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印度的软件产业就像中国的城市建设一样,几乎每一年都发生不小的变化。如Infosys公司,2004年已有三万多名员工,而且还在以每月一千人以上的速度在发展。最值得自豪的是在三万多名员工中,有两千七百名具有用户经验的咨询团队、公司有一批年龄在45~55岁之间有经验的银发族,他们是公司的脊梁。Infosys公司在10个应用领域有自己的核心技术和软件包。今天许多印度公司在海外建立了到岸支援的分支机构,有实力与所在国(尤其在北美市场)的一流企业一争高下。
按照国际上一般的水准,经营有效且具有规模的软件外包企业,其利润率一般在30%上下。我们国内规模较大的外包企业也已经达到了这样的水平。但与印度企业相比,我看到了其中存在的差距。以北京达到30%利润率的企业看,是在经营者以有效手段,严格控制预算支出的情况下获得的经营业绩。而印度企业要维持如此豪华的软件园区和员工培训所需的大量投入时,却仍能保持30%的利润水平,说明他们取得的外包单价远高过我们,进一步讲他们的市场价值超过我们。据他们自己讲:在美国取得的合同价格,已经与当地公司不相上下。这进一步证明,他们的技术实力和品质得到了市场的认可,其市场地位正在由卓越向不可替代转化。
我国的制造业已经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绩,被誉为“中国制造”。我们的软件与服务业,正在走向世界。以我国现有的基础设施和人力资源基础,我们是印度最可能的竞争者。我在微软和Gartner的朋友都曾讲过:中国的软件产业要走向国际,印度是最好的老师。本次的印度考察之行可谓是通过身体力行,验证了朋友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