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中人
2005-04-29朱琳英
朱琳英
他家和她家是相邻的两幢楼,同一楼层。严格地说,他们不算邻居,因为他们不住同一幢楼,也叫不上彼此的名字。这个小区建造的房子排列不很整齐,他家的后阳台跟她家的前阳台稍微有些错落,但看得还挺清楚。
他们都是小区刚建成就搬进来的,也算是老住户了。可是除了在阳台上互相瞧几眼之外,平常似乎未曾碰到过。就是在路上碰到了,恐怕也认不清。
在他的印象里,她永远穿着或飘逸或轻柔的家居服饰,在阳台上忙碌,晒衣服收衣服,给孩子讲故事。她的样子,那么随和那么迷人,虽然听不见她说些什么,但他常常觉得她的声音如百灵鸟的鸣叫萦绕于耳久久不散。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在心底暗暗叹气,他偷偷看看自己的妻,要么斜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一个一个按着电视频道,要么因为打麻将输了正大声呵斥孩子。他有时想:要是她是他的妻,那该有多好,她的温柔肯定会像大海一样将自己淹没。这样一想,他便会有一时半会的发愣。
在她的印象里,他永远高高挽着袖子,在灶台上干活。她在阳台总看到他在洗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油腻的碗筷擦洗得干干净净,好像从来不会为这些事情烦心。这个时候,她转头瞧瞧自己的他,正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看球赛或是方程式赛车。她揉揉自己因刚刚挂了衣服而湿漉漉凉冰冰的手,酸酸地想:要是我是他的妻,他一定事事处处呵护着我,不让我受一点委屈。
他和她明白,围城里的生活本来就在一饭一菜里流逝。可是,因了小小的比较,心里便常常会不舒服,因了这时常涌上来的不舒服,家里便有了第一次争吵,有了第一次,就有了无穷尽的下一次。终于曾经的爱人反目。他走出了围城,她也走出了围城。
一次,朋友约她去郊外玩。一上车,她就愣了,居然看到了他。原来朋友要把他介绍给她。他和她都想:这就是缘分吧?
很快他们再次走进婚姻,因为他们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第二天,他送走远方的来客,疲惫地回到家里,远远地看到家里温馨的灯光,他想:美丽的妻子肯定做好了美味佳肴等着他了。这样想着,他激动地小跑上楼。推开门,她正委屈地垂泪:"你到哪里去了,我的肚子早饿坏了!""那你怎么不烧啊?家里不是什么都有吗?""烧菜!我哪里会啊。我从来没有烧过啊!""啊!!!我也不会啊!"
原来,他家是前妻烧菜,他只负责洗碗。她每天恰巧看到的是他的扫尾工作。而她家,从不开火,是在父母家蹭饭的。而每回,是前夫把衣服洗了,由她拿去挂的。
这回,他和她彻底傻了。一切美好,原来只是想象,浮华散尽,剩下的是赤裸裸的真实。生活就是一幕幕戏剧,人人都是剧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