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说谎

郭良蕙

我民族是个最会说谎的民族，有的人说谎几乎已成生活习惯。以古人的“不诚无物”来看今人言行，真非常可悲。

不但我民族，说谎是人类一项最大成就。据国外专家统计每人每周说谎十三次，其他动物完全比不得。

梦想真善美的人生境界，掺杂了谎言，一切变得残缺，甚至常遭挫败还不知为什么。

十多年前，“文物”热远远赶不上今天，鉴定的认知也一片茫然。假冒居多，真品也难出头。

一友人有清乾隆官窑粉彩对碗，祖传，无人识货。适有香港商家爱之不已，并议妥价，惟一条件：必须带港交之。那时海关管制严格，友人怕遗失而不愿随行李托运，只有抱在手中闯关。有人提醒他，海关会检查扣留，他则胸有成竹，说是托人开张假发票即可。他真的找一家熟店开写一张发票写成民初仿制，于是顺利通关，亲手带到香港。

照说友人应该安全交碗取得巨款。不料他又气呼呼地把碗带回来。买主在付款前改变原意，找几个人复眼，有人投反对票，说是后仿，以致这笔生意泡了汤。

在友人大骂香港和台湾一样，全是有眼无珠的瞎子声中，我不觉联想到他托人开的那张假发票。事情竟这样凑巧！

以后友人没有再谈过粉彩官窑碗，我也没有再问过。

只是我渐渐悟到：人迟早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尤其一切快速的社会，常常立刻奏效。

（选自台湾《人生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