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收进监狱的“收藏家”
2005-04-29文草
文 草
上海市卢湾区卢工邮币卡市场每天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来自全国各地的收藏爱好者聚集到这里,买卖十分兴隆。收藏者们充满着淘金的欲望,仔细而又极有耐心地察看每一枚钱币、邮品的真假和品相,企盼着能从一件收藏品中掘得一桶金。一天,一位穿着很朴实的中年人驻足于一个出售钱币的摊位前,端详良久,不动声色地以3.3万元的价格购买了三块金币,引起了围观者的一片惊叹。这名让人吃惊的收藏者就是原安徽省芜湖市第三医院院长蔡力民。
他吃定了药品推销商
蔡力民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和所有的老三届一样,经历了下放、招工、考学的三阶段。他从皖南医学院毕业后,在芜湖市的一家市级医院从医生做起,一路升迁,一直升到市第三人民医院当院长。他的一生有两大爱好,一是对医学钻研,二是对收藏的痴迷。医学的研究,使他小有成就,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直至走上了医院的宝塔顶,当上了院长。而随着他研究邮票和钱币的深入,他越发对邮票和钱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越发感受到自己口袋里人民币的短缺,他的零花钱几乎全用在了购买邮票、钱币上了。事业上的蒸蒸日上,使他感到一种志得意满的惬意;而收藏的追求,却使他感受到了工资的微薄。为了满足收藏的欲望,他给自己找了一条发财的“财路”。
那天晚饭之后,他正在收看电视,家里来了个电话,那正是他等待的一个电话——一位北方某企业的药品推销商要登门拜访他。
他是一院之长,也是药品推销商的主要攻关对象,攻下他就是拿下了药品的销售权。请吃饭、约泡吧的经常让他应接不暇。这次登门的是一位住院患者的哥哥,在陪护妹妹住院期间就有意识地和他这个院长拉近乎、建感情,流露出想在医院做药品推销业务的请求,同时还将证明自己有销售药品资质的相关材料送给了他。这一次蔡力民有点心动了。一是推销商是远离自己医院的单位,搞点“猫腻”别人不易发现。二是自己所钟情的邮票和钱币确实需要钱去购买。于是蔡力民主动给他去了个电话:“资料我看过了,你到芜湖来谈。”
一阵敲门声引进了那个北方的药品推销商。一番寒暄后,推销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和进门时带来的礼品包一并放在了沙发上,说声药品的事情请院长多费心后就离开了。蔡力民关上大门,拆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叠百元大钞,整整一百张;礼品包里是一套雅戈尔西服。蔡力民心中一阵窃喜,这权力还真管用,点个头,收藏钱币的钱就来了。第二天上班,他即指示药剂科,今后大批量的用药从北方的那个药品推销商处进。
一万元敲开了推销的大门,药品进了医院,使那个推销药品的北方大汉乐坏了。可是等他向医院供药品价值达20万元后,他乐不起来了。药品是一批一批地送到医院,人家是照单全收,可自己一次一次垫付的货款却一分钱没收回来。北方大汉只得又备好现钞去约见蔡力民。
蔡力民如约来到了那个北方大汉事先订好的酒店。推杯交盏、面热耳酣之后,推销商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装有3000元钱的信封递了过去,说给付货款的事还请院长多多关心。这3000元又一下子敲开了货款回笼的大门,没几天,第一笔3万元药品款进了推销商的账户。开始几个月,每月都能回笼6万元,他每次也都给蔡力民4000元左右。然而好景不常,连续几个月医院一分钱也没给他结。他又慌了神,立马赶到芜湖,约蔡力民在一个宾馆里见面。蔡力民说,医院有困难,能几个月给你结一次就不错了,其他推销商半年才能结到一次呢。他揣摩不透院长的心思,便试探地说,只要你每月能结算3万元以上,我按10%给你个人。这一试探性的气球抛出后蔡院长就是不接。无奈,推销商只得提高标准,一步到位喊到了15%。蔡力民这才哼了一句,这个我也不懂,你看着办吧。
这一比例的承诺,使原未给付的药品款如数地到了药品推销商的账户,就是在医院资金紧张的情况下,蔡力民宁可职工工资缓发,对药品款也给予支付。推销商共向市三院销售269万余元的药品,实际收回的药品款达到261万元,其销售业绩名列各药品推销商的前列;而蔡力民从1999年2月到2003年底,先后53次从推销商手里接受贿赂33.9万元。
热心“联姻”的背后
第三人民医院是传染病治疗医院,地理位置离芜湖市区较远。就在蔡力民当院长不久,社会上盛行开办性病门诊的热潮,而正是三院这一城乡结合部的位置,为江西南昌某公司所看中,提出与三院合作开办性病治疗中心。他也以“拓宽医院的业务,整合医院的资源,提高医院的经营效益”为由,与经营商签订了合作开办皮肤病性病病区的合同。
江西南昌某公司与芜湖市三院签订合同后,便以成立分公司的名义转给了职工个人承包,每年上缴承包费10万元,经营的亏盈与公司无关。分公司经理到芜湖来什么关系都没有,而开办一个性病门诊部又千头万绪,蔡力民观而不语,既不排忧也不解难,稳坐钓鱼台,静等鱼咬钩。果然那个分公司的经理沉不住气了,电话约蔡到闽都卡拉0k唱歌。唱歌期间,经理对蔡力民说,性病病区马上就要开业了,到现在宣传的广告还没做,你赶快报批一下。蔡力民说,我知道了。经理不敢怠慢,马上将一个装有1万元的信封递了过去,蔡力民接过来塞进他的公文包里。
这以后,经理先后8次约蔡院长吃饭或唱歌,每次蔡院长的钱袋里都会装进一个一万元人民币的信封。收人钱财就要为人出力,经理说省卫生厅里的性病选点诊疗许可证要抓紧办,他立马电话和省卫生厅联系或驱车去省城;经理说开办一个男性健康日的宣传活动,他又立马与市有关单位联系。
依照合同规定,从1999年7月1日至2004年6月30日,承包商应分年度共需支付给医院管理费120万元。可实际上,从合作的第一年度只上缴给该院4.9万元,还不到应上缴数额的一半。院里的职工看到新病区开办得热热闹闹的,到年底却收不到管理费,不见口袋里钞票增多,意见也逐渐出来了。可院长明白个中原因,硬是一手遮天,把意见给挡了回去。就这样,承包商仍认为回报率低了,又向蔡力民提出降低管理费的要求。蔡力民想了个既能办成事、又不暴露自己的高招——集体研究。在会议上他通过玩弄权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2000年11月,蔡力民召开了院党政联席会,主要议题就是研究承包方的管理费问题。在会上,他成了承包方的代言人,要求与会人员认真研究管理费的数额。在蔡力民的权术下,这个会议将原合同签订的120万元管理费降至85万元。然而就这下降后的管理费,承办方还是不愿足额上缴。直到2003年底,全市卫生系统清理“院中院”,该院中止与承包方合作时,承包方上缴该院的管理费仅为48万余元。
一个院长收了8万元的好处费,给医院带来的是几十万元的损失!
侥幸心理使他更加胆大
2001年10月,芜湖市纪委查处了本市某医院院长的受贿案,市卫生局利用这一典型案例组织各医院的领导班子成员开展警示教育,对这位院长的受贿行为进行了通报。说的是别人的事,而心虚的蔡力民却听得心惊肉跳,仿佛是自己的行为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下一般,又好像是自己马上要站在被告席上接受审判一般。这个教育活动结束后的一段时间,他始终处于一种恐惧的状态中,在院里上班见到职工交谈,就感觉是在议论自己;回到家中一想起家中藏着的钱就坐卧不安。从不失眠的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偶尔吃了安眠药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为改变这种状态,他决心退赃,金盆洗手。他将收藏在办公室和家中的受贿的药品回扣款12.5万元装进一个硬纸袋,再用报纸盖上,悄悄地在宾馆里还给了药品推销商。
从宾馆里出来后,他一身轻松,那一夜没吃药也睡了个安稳觉。但精神的解放却又带来了缺钱困惑,出门在外不能像往日那样风光,见到动心的钱币和邮品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购买,尤其是见到个别自己心仪已久的收藏品而无钱购买时,那种矛盾的心态更为激烈。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了,一切都风平浪静,既没有组织上找自己谈话,也没见检察机关人员来过医院。他开始有点后悔了,暗骂自己太沉不住气,到手的钱财拱手又送了出去。此时物质占有欲在他的头脑中无限膨胀,3个月后,他那双贪婪的手忍不住又伸了出去,而且胆子比以往更大。
只要无人在场,不论在宾馆还是在饭桌上,他都来者不拒。钱送少了,他就用权力刁难。按推销商的惯例,在医院里给回扣是领导9%,财务、药剂各3%,而蔡力民却认为给自己的少了,就压着回笼款不批,直至答应加到15%他才让推销商拿到回笼款。这些钱他统统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不与他人分一杯羹,连推销商都认为蔡力民贪婪之极。就这样他还不满足,又让推销商陪自己到了上海市卢湾区的币卡市场,拿出3万元为他买了3块金币。
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婪,他还尽可能地让贪婪披上合法的外衣。在收受了江西某承包商的好处后,为降低管理费,他不仅以召开会议的形式来通过,还让每一位参加会议的医院的领导在协议上签字。真可谓心机费尽,脑汁绞尽。然而,机关算尽还是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2004年6月28日,芜湖市镜湖区人民法院以受贿32.5万元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成了阶下囚。面对法庭上高悬的国徽,蔡力民显得很后悔。他在看守所里写道:“现在我很后悔,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我的犯罪事实可警示后人,同时决心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回归社会,做一名有益于社会国家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