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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鹅王国寻宝

2005-04-29王自磐

大自然探索 2005年7期
关键词:帝企鹅阿曼企鹅

王自磐

位于我国南极中山站以东偏北方向直线距离21千米的阿曼达湾,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地方,因为那里是南极大陆沿岸数十个帝企鹅群栖地之一。

帝企鹅是一种完全生活在南极大陆沿海的大型海鸟,也是南极地区7种企鹅中惟一在南极大陆越冬并繁殖后代的种类。它们是南极大陆真正的主人,绝对的南极“形象大使”。

探访帝企鹅

阿曼达湾帝企鹅群栖地考察,是第21次南极科学考察的重要内容之一,也是计划之中的重点观测区。直升机于2004年12月13日当地时间上午9时多起飞前往阿曼达湾。在去往目的地之前,飞机先到达正北40余千米以外,“雪龙号”先前破冰后进行冰上卸货的位置,以便观测这半个月以来海冰的变化情况。在大约东经76度27分,南纬68度59分的位置,我们见到的仍然是两个多星期前“雪龙号”连续破冰深深插入海冰的痕迹:就像一柄锋利的长剑轻轻划开巨幅白色绸面。只不过现在这把长剑的剑柄以北,出现了一道宽广的水域,原先固若金汤茫茫连片的海冰,现已变成了一水相隔的破碎浮冰带,在阵阵寒风中正不断地向北漂散而去。直升机机首下方的航空摄影机将这些影像和地理信息传输到随机携带的电脑之中。接下来,飞机一个侧身,燕子般轻盈折转,朝东南方向飞去。

十几分钟之后,机长栾元滨指指前方,扭头朝我递过一个眼神,我会意地伸出大拇指,示意目标正确。只见前方白色大陆冰盖上有一个突出部位,其东西两侧各有一片浅褐色的斑斓的露岩区,东大西小,中间一条长长的冰舌伸向大海。从空中望去。整个地形犹如一个张着大嘴吐着信子的白色巨蟒的头部,而蛇身则隐匿于苍茫起伏的冰盖中。那条冰舌的东面俨然是一个天然避风港,这就是呈半封闭状的阿曼达湾。帝企鹅选择这里作为它们的群栖地真是太聪明了。它们千年万载,在“巨蟒”的保护下,安居乐业,繁衍后代。

帝企鹅成年个体高大健壮,平均直立身高1.20米,体重30公斤。它们身穿黑色燕尾服,下着白色礼裤,脖子上系一金色领结,步履斯文,温文尔雅,绅士气度非凡。群栖的帝企鹅通常以冰山的悬壁下或沿海崖岩下的稳定海冰为家,在南极漫长的冬夜和暴风雪肆虐之时围成团,同心协力抵御严寒。

母企鹅每次产卵一枚,而后转由公企鹅抱卵。公企鹅将卵安放在双脚背上,再用腹部厚而下垂的毛茸茸皮肤皱褶将卵严实地盖住,经过1个来月的时间,小宝宝在7月左右出世,它们自幼就要经受南极严冬酷寒的恶劣环境的考验。

走进“幼稚园”

坐在窗口位子上的李海亭是来自武汉大学极地测绘中心的硕士生。作为我的助手,小李的主要任务是对整个群栖地以及每一群企鹅的分布进行GPS定位与绘图。这些都是数字生态学对企鹅群落进行年度和季节变化研究中不可缺少的基础信息。此时,小李压抑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与我轻声说起他在9月份随越冬队来此造访的情景。当时,小企鹅出世刚两个来月,身高仅30厘米左右,还处于父母的严密看管之下。在阿曼达湾内的海冰上,在贴近冰川的高地四周,数以千计的成年企鹅带着各自的小宝宝,唧唧嘁嘁,亲亲热热,尽享天伦之乐。

直升机在阿曼达湾中央一个H形的岩石小岛上平稳降落,我们一行四人鱼贯而下,飞机随即返回中山站。

大家立足未稳,北侧不远处的崖顶上,两只贼鸥似歼击轰炸机急速升空,一前一后气势汹汹地向我们俯冲而来。我一边令弟兄们闪开成“散兵队形”,一边特别关照他们注意脚下留情,千万别误伤了贼鸥的小宝宝。依据我在长城站与它们打了多年交道的经验,此处无疑是它们的领地。

摆脱了贼鸥的纠缠,我们登高四望,只见在南极夏季的强烈阳光下,小岛边缘的冰层正逐步融化,周围海域的白色冰面上,浅绿色雪融水坑星星点点,随处可见。这种情形完全不同于小李在冬季9月份来时的情景。那时,阿曼达湾西部的冰川向海底延伸,密密麻麻的大帝企鹅成群结队,连绵数里,温柔的咯咕声似乡野情歌此起彼伏,悦耳动听。而3个月之后的今天情况已发生了巨变。眼下的湾内,原先连片的大群企鹅已不见踪影,代之以十来个小企鹅群,分散在海湾的各个角落以及小岛中央。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们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一边调皮地互相挤来挤去,非常活泼好动,惹人喜爱。圈外,屈指可数的几只成年大企鹅各守一方,随时管束着那些企图离群的小淘气。原来,这些分散的小企鹅群正是企鹅王国的“幼稚园”。

那么,原先那些众多的大企鹅绅士们现在都去了何方宁这帮小家伙又如何度日?小李他们一脸的不解。其实,这就是帝企鹅种群生态结构的季节变化,也正是我们第21次南极考察需要考察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我向他们解释说,目前正是小家伙们身体发育的重要阶段,也是企鹅双亲忙着喂养小雏最累的时候。眼下,大部分的小企鹅已经长到超过60厘米高,食量需求非常大,经常缠着追着要吃的,逼得父母们不得不双双外出,长途跋涉到外海捕食南极银鱼、头足类等,偶尔也包括磷虾来喂养宝宝。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很少见到成年帝企鹅的主要原因。

经过5个多小时的跟踪观测,我们初步统计,这里有6000多只小雏。通常一对成年帝企鹅每年只产一卵,但从孵化到出雏,从育幼到长大,既要抵御严寒与饥饿,又要防范来自空中的虎视眈眈的贼鸥的威胁。那些地面上随处可见的不同阶段夭折留下的小企鹅残骸,足以说明生命之路何其坎坷。大家不约而同地为之感叹。只有多一分感受,才有多一分体会:在帝企鹅的故乡阿曼达湾建立特别保护区,尽快进行科学立项和研究,已是刻不容缓。

意外收获

这个季节对于初次到海冰上来的人来说,冰面一汪汪碧水,海冰似乎接近融化透底,行走起来不免疑虑重重,步履艰难。好在我们都有越冬的经历,懂得在何处下脚。在贴近西侧的冰川,我们来到数量最多的一群帝企鹅中,分别对幼体和成体进行计数,对群体位置进行GPS定位测量。

海冰表面稀泥状的积雪层已经被绿褐色的企鹅粪便深度污染。对比长城站附近的小个子企鹅群栖地,颜色似有天壤之别。在那里,粪便加雪泥,红得像血。原因就在于阿德雷企鹅和白眉企鹅的主食基本上都是红红的磷虾及海洋端足类等浮游甲壳动物。两处的相同之处惟有那扑鼻而来的漫天臭气。

恰在此时,令人惊喜的事情发生了。走在前面的小李就像发现钻石矿那样一边叫喊一边奔我而来。我一眼就望见他手上捧着个比巴掌大的白色椭圆物体——帝企鹅蛋!我心中不免一阵狂喜。

正常情况下,帝企鹅蛋在7月下旬之前就全部出壳,其余的属于自然死亡或孵化失败,这些蛋就成为极具科学价值的珍稀标本,据此获得的生物学测量数据是揭示帝企鹅生殖奥秘的钥匙之一。但是,企

鹅蛋对于始终守候在旁的贼鸥们来说无疑是天赐高级补品,除了一些滚落于岩缝之下或埋于积雪之中为数不多的“坏”蛋外,很少能逃过贼鸥们锐利的目光。因此,对于有幸“到此一游”者,如果能寻觅到一个完整的帝企鹅卵(空壳)作纪念,真是幸运之极。

帝企鹅蛋是我们计划中需要收集的重要样品,今日看来真是“老天不负有心人”。此时此刻,哥儿几个已经乐不可支,也顾不得粪臭,开始进行地毯式搜寻。我严格规定:必须与小企鹅群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得惊扰。

随着一次次的发现,每个人心里都会为之一振:下一个幸运儿或许就该轮到自己了。这批收集起来的帝企鹅卵,大部分呈白色,少部分略带青色,多数蛋皮表面有细小突起,最大的卵重达450克,椭圆长径为132毫米、短径为89.5毫米。帝企鹅是现今自然界个体仅小于鸵鸟的乌种,无疑,帝企鹅蛋也是世界上仅次于鸵鸟蛋的特大型鸟蛋。把它们捧在手里,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再探帝企鹅

第21次南极考察队对于阿曼达湾帝企鹅群的考察项目,给予了高度的重视,决定在大部队撤离之前再安排对那里进行最后一次探访。

2005年2月20日下午,“雪龙号”放下小艇,考察队正副领队和船长亲临一线指挥,可谓隆重。阳光明媚,碧波荡漾,微风习习,但寒冷刺骨,每个人似乎都嫌自己的脖子太长,这就是东南极夏末初秋给人的感受。

有领导在场,又有一大帮媒体记者相随,再加上满船的数码相机和“长枪短炮”扫射不息,令不习惯于此的我诚惶诚恐,很不自在。两侧冰山巍巍壮观,骄阳下反射出金银的光色。我无暇欣赏这如画的美景,一心只盘算着如何摆脱“困境”,以完成我的最后一次拜访。

绕过一道长而高大的冰障,前方水域的冰山丛中,几个小岛屿时现时没。袁绍宏船长与我一边观察一边核对经纬度,以确认方向。我判定H岛的位置,袁船长指引小艇靠岸,欢乐的人群蹦跳着上了岩岛。

而我们的小艇却调头驶向湾西冰川下的岩礁,那里才是上次的寻宝地之所在。

聪明的冰穹A登顶功臣——冰盖队队长李院生,以及极地办孙军弟兄,死心塌地地随艇跟着我,就指望能有所收获。可这回,无论我怎么面授机宜,任众人怎么挖地三尺,除孙军发现一枚蛋外,其余人都一无所获。道理很简单:时过境迁。君不见,海湾汪洋一片,小企鹅已长大,投入远处大海深水的怀抱。岩岛上空空如也,只有几只贼鸥在盘旋,不时发出嘎嘎的讥讽声。

任重道远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澳大利亚、俄罗斯和中国三个国家在拉斯曼丘陵地区建立了考察站。这些年来,来自这些考察站以及从过往船只上下来观赏考察帝企鹅群的人员络绎不绝。在我们第21次南极考察队即将离返的前夕,一只印度考察船又在这一地带登陆进行选址考察,这意味着不久的将来,阿曼达湾帝企鹅栖息群将要承接更多人类的光顾,平静的世外桃源将面临车水马龙的侵扰,帝企鹅的世袭乐土将有可能风光不再。大自然已经向人类发出了警报,保护南极珍稀物种的神圣职责将由谁来担当?

早在1991年10月,南极条约协商国就在马德里签订了《关于环境保护的南极条约议定书》,并专门成立了南极环境保护委员会,经过8年的历程。至1998年4月,议定书已经由全部签字国的议会审批通过并正式生效。这一具有国际法律效力的文件规定,各国南极考察站有责任强化对邻近地区的环境生态保护。因此,保护阿曼达湾帝企鹅群的责任历史性地落在距离最近的中国南极中山站身上。第21次南极科考队之所以将阿曼达湾生态考察列为重要任务,前后三次进行实地观测,其目的就是通过调研制订本区帝企鹅群栖地的多学科综合考察研究计划,以便在条件成熟的时候,由我国政府向南极条约体系相关国际组织提出建立符合CEP标准的在册南极区域特别保护区的建议。

我国开展南极考察已历时21年,但无论在长城站还是中山站,迄今尚无此类正式申报的特别保护区,因此,阿曼达帝企鹅特别保护区的申报成功将实现历史性的零的突破,将提升我国在南极国际事务方面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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