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智者

西　缇

我的儿子乔乔因出生时重度窒息而患缺氧性脑病，如今已经7岁半了，生活仍然不能自理，吃喝拉撒睡样样都需要人照料。他不能直立，只能摇摇晃晃地走几步。每天坐在轮椅里，用脚蹬着地面，在平地上移动，说话也很艰难，要先发一个长音，才能说出第一个字。但就是这样一个儿子，却善良、懂事又善解人意，带给我许多刻骨铭心的欢乐和别样的感动。

乔乔4岁的时候，还不会说一句完整的话，但已经非常懂事了。他每天要喝两大碗的中药，每次都是默默地喝，喝完了，还学着大人的口气念叨：“不苦啊—喝完—病就好了。”听着听着，我的泪就下来了。

从他出生到现在，我们为给他治病，已花掉了家里所有的钱，所以根本没什么积蓄，但在这个清贫的家里，不用我教，乔乔自己就学会了俭省节约。冬天的棉鞋破了，露出了棉絮，我说：“扔了吧，妈妈再给你买新的。”可乔乔一脸着急地摆手：“不扔—补补—再穿。”乔乔5岁多的时候，就能帮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了。几乎每天，我都会被他那细心、周到、善解人意的举动温暖着，“妈，水—开—了。”“妈，锅—溢—了。”我的记性不好，每当我急着找东西找不着发脾气的时候，乔乔就会很及时地递过来我要找的东西，眼里蓄满了真诚和善良。

今年，我给他买了一个新的多功能轮椅，这样可以推着他去外面到处转转。第一次坐着新轮椅从外面回来，乔乔执意不肯上楼，还要在外面呆一会儿。楼洞里的孩子都在楼下玩，我听见有个孩子问他：“乔乔，洛浦公园好玩妈？”“好玩，有风筝、花园，路边什么都有卖……”儿子答。“有卖火车的吗？”“有卖小媳妇的吗？”紧接着在一阵哄笑声中传来了“傻瓜”、“白痴”等字眼，我的心像刀绞一样痛起来，我知道儿子肯定会难过的，但是他并没有恼怒，只是默默回避。果然儿子不再与他们说话，冲着楼上喊：“妈，我—要—回—家。”我很快地冲出楼洞，扶住乔乔，准备把轮椅往楼上搬，可是儿子却咧嘴笑笑对我说：“妈，你坐坐，这轮椅得劲着呢，舒服着哩。”在与我的对视中，他明亮的眸子里分明有泪，但仍清亮如水，充满关爱。我顺从了他的意愿，坐了上去。他踮着脚尖，吃力地推着我，天使般地笑了，期间不住地给我说话：“妈，怎么样，舒服吗？”我坐在车上，泪，流在心里。

乔乔的智力始终停留在童稚岁月，他虽蹒跚在混沌中，却未曾染上种种不洁和邪恶，他站在物欲社会的槛外，纯澈、无功利，在我心里，乔乔是一位真正的智者，他的憨厚、谦和、真诚、善良、纯洁、宽容和关爱都是最好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