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硕的诗(八首)
2005-04-29钟硕
钟 硕
菊花酒
那天潜行者,秋天完全变调。惊讶也会泪纷飞
气泡和37度的热,打两居室的窗帘走过,渐冷渐远
那天黄昏杂草疯长。几缕发丝和酒杯反光
杯盘间的大嗓门走音
挤扁一簇菊花。哭的笑的,都送不进花香
四周全是秋日的飞,落花和残阳躬身而去
香一香,再香一香。不是香水的香
放射状的马在高音区。咬着指甲说不杀生
看虾蟹鱼鳖一茬一茬,吐泡沫吃泡沫
练习奔命,生生世世的事业,这个秋天还郑重其事
没有去路,酒精的哥哥。胃壁抹一尾流星,指向故园
村口的黑狗尾巴乱摇。路长,过剩的力气向谁使?
重复,总是重复。家乡天边多么亮
山影深处的农舍,晚宴上忽大忽小。他像个旅馆
混淆飞翼,呕吐物,流星兴奋的一跃
星空一直看,没什么名堂的自大,覆盖无效
那天,那天什么都出来了,比如爱情和仗剑去国
水里安静。幽微之处用力播,耳朵里一缕蚊声
小灵魂。藏身多少年?多少年?
未知
坐在窗前,双手轻敲着双膝
后来我越敲越慢,歌声落下的嗲
偶然掐掉了臆想。我爱的戏子
挤进一个完美的软壳。偶得
一份与我一样重的空气或体温
然后由远至近,成群的马和蜗牛
草地、露水,一些异乡人
还有夕照之后的星空和月光
被我慢慢吹进灯芯。噼啪的响
某些老东西呵,零零星星地展开
倚在记忆里得到了完美。软壳模糊
顺利通过幻美的人间,歌喉与舞姿
桃花与鼓点、睾丸与子宫,任何器官
全是彼时的瓷器,守着各自的大雾
是的,都拒绝了臆想。我一会就要把傍晚坐黑
此生,我也只是偶尔才会这样
大峡谷
或许,将要找到指月的手了
在我熟悉的枝头,夜风过耳
大山缓缓下降。零星的行人
正被植入蕨类或鸟类
植人我。填满安静和黑
真的找不到边沿了
月亮或许古老得
如一个不由分说的承诺
当草丛淹没今夜的脚踝
没头没脑的黑,终于找到位置
于嫩芽上练习啃啮。良久
或许白垩纪已过。大峡谷
可残剩一丝肉类或一份体温?
如果,啃啮泄密,继而真实或白光
就有轰的一声巨响
我亲爱的叫春猫
带着铁钩,立在蓝光里哭
黑乎乎的,哭啊哭啊,终于
你成了我不相干的物什
那什么才是拯救你的事物呢?
一份古代的祝福?野史之前?
都知道真正的大森林
下弦月,只放光不照人
支点、节点上的等呵
这时间之外。谁又饲养过你的春?
现在,我正借用你的声响
莫名惶惑地,拖曳人类的夜色
五月麦浪或假想语
“我喜欢山地,我喜欢冲着它大叫
我喜欢那执拗的藤
它要把大树缠死,用几十年的光阴
我喜欢你撒野的红宝马
它尽情驰骋,嘀哒有声,而那个农人啊
在梯田上反复躬身
不断与金黄的麦浪碰撞,热衷于调情
我喜欢身体的局部,迎着疾风,卡卡作响
我喜欢大声说,你是山地奇怪的烟草味
我喜欢低声说,藤缠树,不是缠一棵,是所有
他乡桃色
朱红色的大门,阵阵雨打风吹
猫头鹰于远处叫过三遍
油纸伞下,艾草刚熏过的野魂儿
水灵灵的。气若游丝
而少年血热。那光,拦腰掠过
左边掉下前世的湛蓝
溺爱,一刻也没有停下
藤蔓和大雨
积在庭院中。青石板光洁如玉
许多水泡跳起又落下
我要那水上的泡,就是它,快把它串成花矍
别在右边的黑云
一刻也别停下。你看我多么的薄
都快溶到天上去了
豹趣
像是美洲的黄昏
疾风把栅栏顶开
一些尘土扬起,另一些落下
动作舒缓的老人
叼着一支烟。不一定
只是专心修臭脚丫或浇花
咦,我一直在解剖一只黑豹
那么忘我、仔细
有条不紊我看着它的前爪和性器
凭什么它就是一只黑豹?
猩红色的火把滋滋的响
一些词语被我掏出来
扔在地上
只能扔在地上
虚汗、愤怒,雄健和沉默
透明的。不停的扔
是夜
豹在梦里长满霉斑
长啸过三次,风吹散它
一个黑影咚咚疾走
在天花板上,吐出满嘴假牙
夜泊弘福寺
木雕的窗棂下
两只蟋蟀不停地叫
或许是原配的一对。那声音
忽远忽近。伫立石阶
我有踏月的幻觉
一些人和事已去向不明
四周空气蹒跚
偶有流星划过山腰
让人想起前世
那倒地后焚尽的纸灯笼
还有那张生生世世都苍白的面孔
像一滴水脱离大地
一个僧人缓缓飘了上来
不紧不慢,风抖动他的僧衣
像只灰鹤
僧比我先露出笑意
佯装点一支烟,我撑开一盏灯
我仰看和尚的天空
微微的泥腥气,星子在他肩上
“女施主不开心吗?”
我熟知的异乡话
他脸黑红,几粒雀斑并不扎眼
作者简介:
钟硕,女,笔名他乡、青禾、硕硕等。贵州桐梓人。生于1969年。1990年毕业于贵州农学院。有作品在国内外发表、收入一些选本和获奖。现居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