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视金融“黑洞”

汪康懋

作者：国际著名金融专家、华东政法学院商学院名誉院长、博导、教授、新加坡交易所总裁顾问

金融黑洞对国家后果是严重的，如果不从根本上去解决是不行的。所以，我建议要从根本上来解决，从教育入手，事先就把一个人的道德素质界定好。应该从基因和心理上甄别一个人是否适合掌管巨额钱财。

当前，我国的金融系统隐藏若干黑洞，一块是商业银行的坏账、烂账，约占20～30%，按12万亿总存款算约有3万亿元烂坏账。烂坏账分析起来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瞎指挥、乱投资、报废的国有资产，目前，只能以极低价出售。还有一种是被“黑掉”收不回来了。例如，一黑色富豪，做小生意赚到第一桶金50～100万左右，而国有银行的贷款回扣千分之五是公开的秘密，黑色富豪用50万贿赂银行的一个信贷干部，就骗贷到一个亿，再烂掉公司将钱转到境外。目前，约有4000名黑色富豪跑到了美国，被抓回来的目前仅有20人。前不久国家审计署揭发黑色富豪冯明昌从工行南海支行骗贷74.21亿元就是一例。类似问题很普遍。银行系统坏掉一批从大到小的干部，朱晓华、王雪冰、梁小庭等。

今年国家纪委准备重点查商业银行中的贪污问题，金融漏洞比比皆是，金融系统有的人员道德素质低下，而国家派去看管钱财的人，有的又是贪的，所以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出三句话，第一句就是：以道德为支撑。

接下来是证券公司。我们没有按国际的内线交易作出严格立法。我国有一批有名望的资深经济学者，他们的子女都有自己开的证券投资咨询公司，利用内线消息交易或老头子出面拉抬股价，累积了数亿元家产。这是相当大的漏洞。利用高位获取的内线信息资源获取了暴利，在任何国家也是违法活动。经济学者踩过线大讲证券，是不妥的。这一点要向林毅夫学习，他只讲农业经济，不讲证券，坚守自己的专业领域。经济学者要讲证券，必须先读一个金融博士。还有一个是公开的上市通道费。有的副省长提着一皮箱的钱，等在证监会大楼门口，去买通证监会的司、处长，以求批准本省一个上市公司，1000至3000万元通道费是常规，最近揭出的证监会处长王小石就是冰山一角。前几年年景好时证券公司吃光分光，一个营业部主任也可分几百万。还一条是坐庄。德隆模式引出来的问题，搞了一大堆金融子公司，关联担保，拉抬自己公司的股价。美国百年才只有一个担保公司，因为只有信用等级是AAA才可有担保资格。中国却有上千个担保公司，担保公司手里一没有资金，二没有信用资格，怎么担保？右手担保左手，无非是假担保、软担保，担保公司大都是骗来骗去，我认为要严肃查处担保公司和委托理财。这个问题的背后是，企业债务比例太高，过度借贷，超过破产警戒线。

现在每个证券公司亏空缺资本，因而搞了许多委托理财，不幸把许多国企的资金烂掉了，又一个黑洞。证券公司代客理财，保证国企10%的利润，年景一坏亏损几十亿，有相当部分的证券公司垮了或接近垮台边缘，如南方证券、闽发证券、汉唐证券等十家。这又是一个非专业的自搞一套的中国特色土产。这实际是一个违背市场规律的做法，所以，现在证券行业黑洞也很大。

上市公司高管变成黑色富豪事件也频繁曝光。2001年以来，有61家沪市上市公司受到上证所77次公开谴责，477人（次）上市公司高管遭公开谴责。频频出现在证券市场的“失踪事件”，更是将上市公司管理层的失信行为推向极致。2003年初以来，共有10个上市公司高管外逃，卷走的资金或造成的资金黑洞近百亿元。其中包括挪用公司资金7亿多元后“因病出国就医”的ST南华董事长何竟棠，留下40多亿元贷款“窟窿”后前往日本“养病”的原诚成文化董事长刘波，在9.88亿元巨额担保面前“人间蒸发”的ST啤酒花董事长艾克拉木·艾沙由夫。7月22日，茉织华董事长李勤夫被上证所谴责。其中，上市公司向参股公司提供借款2.38亿元，投入期货业务资金2.6亿元，均未按公司章程提交股东大会或董事会审议。超过5亿元的巨额资金流动，竟仅由董事长一个人“说了算”。

再看保险公司，有不正规的做法，保险金额不入账目，另立小金库。例如中国人寿被国家审计署查出来并公布于众，所以美国证监会以此起诉中国人寿。目前保险公司几千亿的资金都找不到投资对象，几千亿资金需要合理回报才行，但中国的蓝筹股太少，无法投，而报单都要给人回报的。只能等待早点开放QDII，还有汇率问题，所以中国的金融系统是很脆弱的。

还有一个金融安全的问题，2006年中国将对外资银行全面、彻底开放。目前看，中国基本上是竞争不过外资银行的。不仅品牌、效益差距大，人才不够，资本不够，还有国际的多元化投资渠道不够。因为，汇丰银行等在全世界有几十个分行。

金融已经成为国有资产流失最严重、道德品质最败坏的领域之一。中国的金融系统在改革开放以来相当部分是自搞一套，没有按照国际的通行做法，没有严肃法纪。借口中国特色，自己搞一套。明明知道国际上对内线交易卡得厉害，但中国的内线交易一直没有严格的处理和制裁。对明显的利用内线交易发财的著名人物一直没有查处，甚至还压制批评者。金融黑洞对国家后果是严重的，如果不从根本上去解决是不行的。所以，我建议要从根本上来解决，从教育入手，今后我想要办的金融大学，从办学理念、办学方法、办学课程等等入手，事先就把一个人的道德素质界定好。应该从基因和心理上甄别一个人是否适合掌管巨额钱财。如果一个人与生俱来有一种强烈贪念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掌管国家巨额钱财的。除道德教育之外，国内还应该发展心理甄别技术，把有天生贪念的人从一开始就识别出来，只有通过心理测试金融领域高管才能上岗。

此外，要立一个充公法，学习新加坡，凡收入与存款不符，超出部分一律充公。从我的专业角度，我建议：国内应该培养一批“法会计师”人才。法会计师是国外刚刚兴起的一个职业，也叫欺诈审查师，兼具会计和法律双重身份。相比较一般审计而言，法会计师要审查企业100%的账目，故而被称为“会计领域的福尔摩斯”。我在华政将招收这个专业的博士生并致力建设这个国家急需的学科，培养国内第一批法会计师的人才，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金融口的安全，保护人民的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