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右手

念　心

新学期过去三个月了。这天，班里组织了一次“最默契同桌”评比活动，从平时的表现到参加现场趣味活动的配合等各方面进行综合评比，结果，罗宇和安静静获得“最默契同桌”第一名。

英语老师兼班主任陶老师给他们每人戴上一朵小红花，还颁发了红彤彤的获奖证书。然后，陶老师大声地说：“同学们，我们请两位‘最默契同桌介绍一下经验，好不好？”

在大家的齐声“逼迫”下，罗宇不得不“招供”：“那次英语课后，我去查了资料，原来像安静静这种左手用得多、右手用得少的人，叫左利手，俗称‘左撇子，全球人口中的１０％左右是左撇子呢。书上说，左撇子并非低人一等。相反，经过研究表明，左撇子的智力甚至比一般人的更高。但是，另一项统计结果显示，左撇子发生意外事故比如跌跤、运动中受伤的可能性等，要比一般人大一倍多。所以，左撇子更需要加强安全教育，培养适应能力……”

那是刚开学后的第二天上午，英语课上发生的一件事情。

当时，大家正在听写前一天学过的英文字母。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同学们都停下笔，四下寻找哭声的源头。

哭声是从前面靠窗的角落传出来的，罗宇的同桌安静静哭得正凶呢。原来，安静静是用左手写字的。刚才一不小心，她的左手碰到了罗宇正在写字的右手，结果给自己的英语练习本引来了“杀身之祸”——她还没来得及说“对不起”，罗宇已经拿起笔，迅速地在她的练习本上狠狠地戳了几下，将她用心写好的字母戳得面目全非。

这是第一次听写，罗宇可不想给陶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在练习册上工工整整地写下陶老师念出的第一组字母：“Ｄ”与“ｄ”。在写完“ｄ”后正要收笔的一瞬间，他的右手肘被安静静碰了一下，结果那个“ｄ”跟他闹起了别扭——他的笔下，笔画“左半圆”飞速地往左边插过去，将旁边的“Ｄ”“拦腰斩断”，活像个被捆起来定格在单杠上的大胖子。罗宇这个气呀，简直没法形容。他毫不客气地“回敬”了安静静。于是，大家听到了安静静的哭声。

陶老师闻声而至。她看了看安静静的练习本，又看了看脸上怒气未消的罗宇及他的练习本。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没说话，只是微笑了一下，很平静地从讲台上拿来两本崭新的练习本，分给罗宇和安静静。

不一会儿，听写完毕。陶老师笑着说：“请每排同桌的两位同学互相批改后，交到讲台上来。”

同桌互相批改？罗宇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千真万确，陶老师这话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样看来，与他交换批改的对象只能是安静静。这多让人难为情啊，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战争”，“硝烟”未尽，怎么就好意思跟人家互相批改作业呢？“算了，我还是按兵不动吧，到时候见机行事。”罗宇眉头一皱，决定干脆来个以静制动。

安静静同样感到很惊讶，老师怎么将“权力”下放了呢？想起刚才自己的练习本被无辜“杀戮”的惨状，她不禁又伤心起来，特别不想与罗宇交换练习册。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先将练习本递给对方。其他同学已经将听写作业相互批改完毕，交给了陶老师，罗宇与安静静却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罗宇不时地瞄一眼安静静，可是瞄了几次，发现安静静安静得很，根本没有递本子过来的意思。

罗宇又偷偷去看陶老师，发现陶老师也正在看他，眼睛里分明含着一抹笑意。罗宇明白，陶老师是在鼓励他。

“换就换，大丈夫何必与小女子一样斤斤计较！”罗宇牙一咬，心一横，把自己的练习本狠狠地往安静静的课桌上一放，顺手将安静静的练习本从她手里猛地抽出来，快得让安静静几乎没有回应的余地。

安静静抿了一下嘴角，习惯性地用左手拿出红色水彩笔，一边与教科书对照，一边迅速地批改起来。这一次，她的左手没有碰着罗宇的右手。

陶老师笑着将所有练习本的顺序打乱，像一个魔术师正在表演洗扑克牌。然后，她按练习册的顺序点名，让大家将练习本领回去。她没有公布同学们的分数。

这是第１６本练习本，陶老师说：“这位同学有些粗心，没有写名字。不过，他（她）听写的每个字母，都是对的。”陶老师破例说出这位不知名同学的听写成绩后，顺手将练习本放在讲台上。

陶老师继续点名，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地从她手上领到了自己的练习本。只剩下最后几本了，陶老师还没有念出罗宇和安静静的名字。

罗宇开始心急起来。他想，刚才他明明与安静静同时批改完后，将练习本交给陶老师的呀。

安静静呢，似乎并不着急的样子。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听陶老师念出别人的名字。

“最后一本，也没有写名字。”陶老师的声音很小，却让罗宇紧张得不行，就像电视综艺节目中头上悬着一个大气球的嘉宾，担心气球随时会在头顶爆炸一样。到目前为止，没领到练习本的只有他与安静静。这一定是因为刚才陶老师给他俩换练习本的时候，两人都来不及写上名字就急急忙忙地听写起来，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不过，现在罗宇关心的不是这些，他正在分析：如果前面那本没写名字的练习本是他的，那么他的听写成绩就是超级棒，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倘若最后那本是他的呢？成绩比得上安静静的吗？

安静静不再像刚才那样安静了，她心中也正忐忑不安。她不想丢面子，特别希望前面那本练习册是她的。

陶老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好像已经看透二人的心思。她似乎故意要与他们过不去，并不急于公布结果，而是清了清嗓子，说：“有的同学总是不愿意失败，甚至可以说是害怕失败。其实，分数的高低并不是对一个人惟一的评判标准，各方面综合评审更重要。就拿与同学的交往来说吧，一个人如果总是让好胜心占了上风，肯定难以做到宽以待人。这样不好。”

“这不是在说我吗？”罗宇和安静静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

“请罗宇同学和安静静同学上来领你们的练习本。看来，你们在学习上不分伯仲。我相信，你们也会成为最好的同桌。”

现在，罗宇刚说到“能力”二字，话还没说完呢，安静静就抢过话头：“罗宇对我说，从今以后，我来为你这个左撇子设计几项运动吧，保证对你有利无害！罗宇，你是对的，谢谢你！”

“哎呀，谢什么？其实这些运动就是一些小游戏，都非常简单的，大家都会做。一是夹积木，我要求安静静用右手拿筷子把积木图案摆出来。二是拍皮球，要求双手交替进行。三是捡火柴，要求用右手把火柴一根一根摆进火柴盒内，不准用左手。四是用右腿单腿跳皮筋。在我的‘监督下，安静静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协调了，人也变得越来越聪明啦！”罗宇做了一个鬼脸，“呵呵”地笑着。他的笑声，淹没在雷鸣般的掌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