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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抗争

2004-12-22罗雪挥黄艾禾

中国新闻周刊 2004年46期
关键词:化疗癌症肿瘤

罗雪挥 黄艾禾

让病人知道自己的病,并且和他一起面对。如此,他的抗争将不再孤独,因为他不是孤军作战。

“亲爱的朋友们,今日子尤在学校出现险情,我赶到时几乎看到的是一个生命垂危的儿子,其惨状难以言喻。120将我们送至医院,经查,胸腔长一巨大肿瘤,压迫,使呼吸困难,可能一两日内做手术。你们可能一时联系不到我。如有急事,可打手机。特此。大家都要保重啊!柳红。”

2004年3月24日,从事经济研究工作的柳红向朋友们发出了第一封《柳红急告》。那时,她还没有意识到,从此将和14岁的儿子吴子尤一起,开始一场癌症阻击战。

说出来,面对它

子尤被确诊为恶性纵隔肿瘤,是极为罕见的畸胎瘤。经历了各道险关,从《柳红急告》到《柳红二告》、《柳红三告》……子尤顽强地生存下来,但是因为化疗破坏了骨髓造血功能,子尤的血小板下降到1万以下(正常值10~35万,血小板2万就可能造成颅内和内脏出血)。2004年10月28日,柳红十五告:“距上一次告书一个半月的时间了,我们还在困境中。”

《柳红急告》牵动着所有为母与子担忧的朋友。实在顾不过来,又不能够向朋友们一一电话解释,柳红便采取了写邮件的方式,结果关注的人越来越多,还不时有朋友来信催促文告,邮件发送地址也不断增加,朋友又转发给朋友,《柳红急告》成为了母与子共同抗癌的半公开的经历,电邮感动了越来越多的陌生人。

原本是想向朋友们如实通告孩子病情进展的柳红,无意中打破了癌症病人隐瞒病情的习惯性禁忌。

而同时,所有的治疗信息,她都对儿子公开。从子尤发病起,大半年的时间里,柳红和儿子转战了五个医院。“每一天都关乎生命,真的是心急如焚!”

“是儿子的乐观帮助了我”,柳红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手术前,作家史铁生来看望子尤,当时,这一老一少得意地交流如何跟人显摆:“你那个地方去过吗?你那个病得过吗?”

身为一个社会工作者,也作为一个母亲,柳红觉得有义务提醒公众乐观面对疾病,她撰写了《癌症,让我们说出来》一文发表在报纸上:

“肿瘤早已走近我们,我们的家庭、亲戚、朋友中就有肿瘤患者。而通常我们的态度是只要没有事到临头就视而不见、讳莫如深。我也经历了许多口未开泪先流的伤痛场面。这总使我心里鼓涌着冲动——癌症,让我们说出来!隐瞒使患者不得不独自承受身体和精神之痛。而孤独是人最大的不幸。”

让儿子过正常的生活

不论情况有多凶险,柳红都坚持保证儿子的精神食粮:沉甸甸的包里常常装满了书和碟。子尤回忆,发病第二天,妈妈就带来了刘宝瑞的相声。“我不敢想象他就那么呆着,会成了什么样子”,柳红觉得病人必须躺在床上的中国式做法不可思议。

柳红尽量保持着和儿子的正常生活形态。今年5月2日凌晨2点48分到3点48分,母与子还专门起床观看了月全食。

子尤的单人病房布置得明亮温馨,很有家的感觉。因为化疗而剃光了头发,每次见人和出门的时候,他都要求包头。漂亮时尚的包头布,柳红准备了十几条。

据说,母子俩还曾经一起动手,合伙把牛仔裤剪开许多条口子,然后挑出穗来。女同学见到子尤穿着这裤子,便做晕倒状,惊叫:哇赛!酷毙!

作为病人的家属,柳红则每天坚持洗澡换衣服,甚至连丝巾和头饰都不含糊,要让儿子每天看见妈妈都是新的。儿子动手术的那天,朋友说柳红“一身盛装!”

虽然柳红不断提醒儿子吃药、吃东西,但是两人谈论癌症仿佛像谈论流感一样随意。“你们来之前肯定想象我缩在床上”,说这话时,子尤向记者顽皮地笑。

柳红说,医院里不少从外地来治疗癌症的人,来之前都安排好了后事。子尤不屑地回应,“这太可笑了”柳红说,化疗时子尤开始吐血,而他却开玩笑说,“自己真是呕心沥血啊!”

面对记者,柳红始终使用的称谓是“我们”。母子俩一式一样地托腮姿势,儿子用右手托着,母亲用左手托着,两个人常常旁若无人地大笑,像姐弟一样;而墙上贴满了母子的合影,从门厅蜿蜒伸展到客厅。照片里,母亲从青春渐入中年,而儿子则从婴儿成长为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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