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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工买轿车:我碍着谁了?

2004-12-17

东西南北 2004年11期
关键词:招待所将车堂弟

黄必成是浙江衢州人,16岁开始在建筑工地的打工生涯。黄必成十分节俭,因此多年后,除娶妻养子之外,他还有了2万余元的积蓄。

2002年,在包工头叔叔的帮助下,黄必成以8000元买了一辆七成新的福莱尔轿车,成了山西第一个拥有轿车的民工。

当黄必成开着福莱尔回到工地时,整个工地顿时轰动了,黄必成在工友们的心中俨然成了一个“人物”。以前大家都叫他“小黄”和“黄瓜”,而现在却开始叫他“黄大佬”了。这声“黄大佬”没把黄必成叫得飘飘然,却让他妻子感觉像换了个人。在工地打杂的妻子突然感到一种“有车一族”的富贵感和高傲感,对别人的态度日益轻慢,对自己的丈夫则有了诸多抱怨。

妻子的“显摆”刺伤了一些民工的心,民工们对黄必成的福莱尔再也提不起热情了,看他和看车的眼神多了一份不可琢磨的意味。

2003年春节,黄必成带着妻子驱车千里回到家乡,小村里顿时炸开了锅。黄必成和妻子受到了乡亲们的隆重招待。以往夫妻俩吃酒席时总是坐边席,而这次回来,却总是被请坐上席,那种受人尊敬的感觉,让黄必成和妻子好好受用了一把:这车买得值啊

同样在外打工的堂弟却受到亲戚们的冷嘲热讽。于是,恼羞成怒的堂弟因小事与黄必成争执起来。不久,黄必成的福莱尔玻璃被砸,车漆也被划,还有一次车胎被放了气。黄必成真想大骂一场,或是大哭一场。他不明白:买了车,也算是给咱民工长了脸,尤其是给咱黄家长了脸,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

有车的日子越来越不自在,当初很多民工都想挤他的车乐一乐,多得叫他有些发烦;可现在,很少有人蹭他的车了,有的人甚至不再搭理他。叔叔也有些后悔,劝黄必成把车卖出去,可福莱尔已经成了他和妻子生活的一部分,他怎么舍得卖掉﹖

后来,黄必成到了一家招待所当厨师。他吸取了在工地的教训,白天在招待所老老实实干活,将车停在附近的小区里;晚上下了班就偷偷将车开到其它宾馆招待所或市郊拉客开“黑的”,一个月下来,可以挣好几百元外快。他还时不时把仍然留在工地的妻子接出来兜风。

也许是“眼不见,心不烦”,工地上的民工不再受他“有车风光”的刺激,就少了嫉妒,他和老家亲戚以及其他工友的关系又好多了。

谁知好景不长,一次他开着车出小区,恰好被他的顶头上司餐厅部经理“逮”了个正着。餐厅部经理像是发现了外星人,惊讶地问:“这是你的车﹖牎被票爻筛辖羯瓯纾骸拔遗笥训模我开着玩玩牎

然而,纸包不住火。不久,整个招待所都知道黄必成有车了,渐渐地,大家又都知道了黄必成的民工背景。这个“爆炸性新闻”在系统内引起了巨大震动:“人家民工都买车了,我们这些城里人忙来忙去,忙得有啥脸面﹖连一个民工都不如啊牎

于是,黄必成的工作处处被人刁难,最后停车成了他的大难题,招待所附近所有能停车的地方,就是黄必成想交钱停车都不可能了。

2004年1月,黄必成怀着满腔愤懑离开了招待所。买了车,却两次丢了工作,黄必成只得一边当职业“黑的”司机,一边再寻找既能接纳他又能容忍福莱尔的新打工之地。他不明白自己花血汗钱买了辆二手车,究竟得罪了谁?招惹了谁?难道民工就不配买车吗?但他相信,总有一天,城里人以及他的工友们对于民工有车会不再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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