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眼
2004-04-29陈乙炳
陈乙炳
最近,陈薇拉总觉得精神恍惚,每天两颗安眠药都不能让她很好地进人睡眠。韦应物怕她吃药不慎,就把药藏了起来,等睡觉的时候再给她。有几次,他认为陈薇拉将他给的药偷偷地藏起来了。说她睡不着的时候吃点安眠药心里就会踏实得多。韦应物怀疑妻子已经迷上了这种迷迷糊糊的感觉了。当他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时,她死活不肯去。
“医生太可怕了。”陈薇拉的身子像遭疟疾似的瑟瑟发抖。韦应物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她这么说了。他记得有一次他要出差,她反常地叫他再坐一会,平时她是从来不会这么做的,尤其是在上班的时候。她把这叫做打扰。她说女人是不能打扰男人的。“难道你不会觉得委屈?”他这样问过她好几次。“怎么会?”每次她都很轻松地应付过去了。这种情形让韦应物觉得他欠她太多了,所以,每天只要一下班他就早早回家。他本以为妻子会因为他的细心而不再精神恍惚,事实上,她除了每天照例要发三次呆以外,还经常半夜里大汗淋漓地惊醒。问她梦见了什么,她只说做了个噩梦,至于什么噩梦她坚决不说的。这样接连几次,韦应物也就没放心上。只要她一梦醒,他就忙着递毛巾,倒开水,确定妻子再次人睡了,他才能稍稍合眼。白天上班时发现自己也是精神恍惚的了。所以,这次老总派他去云南洽淡生意,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云南是个好地方”,走出经理办公室时他觉得精神舒畅多了。他决定让自己放松一下。
“过会一起去蹦的,今天心情不错。”同事小鲍刚巧给老总送资料,看见韦应物站在门口发神,但心情不错。蹦的这项活动,韦应物不曾玩过,他根本连想都没想过。小鲍是常去的,他也叫过他几次,但每次他都拒绝了。“妻子生病了,需要人照顾。”韦应物的理由一层不变,他那认真劲儿让人觉得他在说谎。“生的是什么病呀,她看上去不是挺不错的吗?”面对这样的反问,韦应物觉得无地自容,丑陋的表情看起来更像在说谎。小鲍青春活泼,看上去很阳光,韦应物总在有意识地回避他。
“你有心事?”小鲍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太富于同情心了,而这却给了韦应物致命的打击,他情愿他也如别人—样的自私,公司里这样的小人比比皆是。小鲍的关心让他觉得他是在有意形成对比,每当他俩走在一起,总会有无数的目光瞄向他们,而且,他发现小鲍柔和的目光似乎也极具杀伤力的。“这小子还是不错的”,在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小鲍的邀请时,他感到了一丝愧疚。“我是不是表现得过于伤人了?”韦应物望着小鲍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但他相信那种地方肯定是不适合他的,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他喜欢安静,经验告诉他,他的心智几近于老人了。回家的路上,他走进了一家咖啡馆里,里面很安静,服务员娇小可爱,与咖啡馆相得益彰。迷人的咖啡气味让他暂时放松了很多,“她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咖啡吗?”韦应物在用汤匙搅匀咖啡时,不小心漾出了一些。他突然觉得陈薇拉并不爱他,她说的“不打扰男人”只是一个借口,是为了更好地争取更多个人的时间。咖啡在杯子里匀速地旋转着,他觉得陈薇拉也如这咖啡一样,只是在自己的生活范围里匀速地旋转着,很少能够出来,即使出来了也只是少许,就是这少许也是要靠外力的。“我只起了个外力的作用,”韦应物苦笑了一下,又开始搅动咖啡。“但她一定活得很辛苦。我们都很辛苦。”他的自言自语引来了一大片人的注意。“先生,咖啡太苦了吗?要不我给你换一杯?”韦应物看了看温和善良的女服务员,心里充满了感激。她不仅温柔,还很聪慧。“薇拉以前也跟她一样吧?”他的自问明显地底气不足。
陈薇拉主动坐到了韦应物身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不放,同时又不放心地看了看四周。她整天疑神疑鬼的,韦应物认为那是噩梦的缘故。“你真的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的。”陈薇拉好像听得很仔细,她的耳朵一向灵敏,实际上她根本就没听他的,她的耳朵全用在探听周围响动上了。“好了,没事了。”她把脸朝向他,这脸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生疏已久的了,“你说什么来着?——算了,不用说了。”每次她都急着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又急不可待地阻止他往下说。“抱紧我好吗?我怕。”韦应物紧紧地抱住她。
“什么?”他总觉得她神秘兮兮,也许这是个向她探寻秘密的好机会。“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陈薇拉挣脱他的臂膀,把客厅里所有的灯都开了起来。“具体什么东西,我一直没看清楚,他们一般在暮色降临的时候出现。”她伸手向他要了颗药,却不吞下,只与开水一起搁在茶几上。“连个大概的轮廓都没有吗?”他不安地看着茶几上的药粒,好像它会突然地飞进他的嘴里似的。“好像偶尔会出现一些微弱的光,我记不清了。你有药吗?”韦应物觉出妻子今天的精神状况出奇地反常,她也许真该看心理医生了。“那不有吗?”他指了指茶几,“是镜片之类的反光吗?”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难道你不觉得这样说太武断了吗?”陈薇拉疑惑地再次把脸转向他,“你也看到过类似的光吗?”“我经常听到你在梦中不停地叫着‘镜片什么的。”韦应物为自己漂亮的回答感到高兴,他第一次在妻子面前使用了这种圆滑的说话技巧,要知道这种技巧还是从妻子那里潜移默化来的。在他们的交淡中,她总是很熟练地运用着这种技巧。韦应物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她的圈套中。
“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的,我看你眼窝都陷进去了。”陈薇拉很专心地用牙签拨动安眠药,药粒像跳蚤似的蹦上蹦下。“你怕白光吗?”她继续手上的活,并不抬头。韦应物注意到房间里的窗帘之类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换成了灰色,连灯光都是红色的了,原先的日光灯只剩下几块锋利的碎片,显然是被她用什么东西砸碎的。两个巨大的黑影在灯光下幽灵似的晃动着。“我陪你去看医生吧。”陈薇拉气愤地将牙签往茶几上一丢,“难道你不觉得重复这种事情很无趣吗?”对于妻子的无理,他并不感到意外。“有病总得看医生呀。”
“我像是有病的吗?”陈薇拉有意识地提高了音量,要在平时,情形往往会在她的恐吓下得到好转。“难道你不觉得你的病情要严重得多吗?”“可我一向讨厌医生的,我觉得他们都长了可怕的眼睛。”他们针锋相对,但陈薇拉的语气显然缓和了很多。她告诉他小时侯她就不习惯这种眼睛了。有一次,她在母亲的陪同下走进了一家个人医务室,呛人的药水味熏得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替她做检查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实习生,她—声不响地进行着她的工作。粗大的针头在她屁股上扎了一次又一次,她急得哭了,但女实习生依然一声不响地完成着她的过程。医务室里的其他医生则幸灾乐祸地看她表演。当时她就认为做医生的都是些冷血动物,连这么漂亮的姑娘都可以训练得这么无情,还有哪位医生不是冷血的?
“事实上,他们要温和得多,这只是你的偏见。”“难道你不觉得他们扎针时凶神恶煞的样子很吓人吗?”他终于明白她为何如此依赖于安眠药了,但他还是为她荒唐的理由感到了好笑。“你就不能迁就着闭上眼睛?或者,我可以叫他们戴副墨镜的。”“但是,我还是可以想象出那种眼睛的,就像现在我的四周就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眼睛,它们像萤火虫一样到处乱飞。”韦应物为她古怪的想法感到了担心,他敢断定陈薇拉的精神一定出了毛病,可能是精神分裂症,也可能是精神压抑症。
“你该不会认为我的眼睛也是可怕的吧?”他想起她曾说过所有人的眼睛都是可怕的。他们结婚已经3年了,早在半年前,他曾向她提起要个孩子,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说她不希望将来的孩子也长着一双可怕的眼睛。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她是害怕看到眼睛的,就连镜子她也是不照的,但头发梳得很光洁,额头依然美灵敏,实际上她根本就没听他的,她的耳朵全用在探听周围响动上了。“好了,没事了。”她把脸朝向他,这脸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生疏已久的了,“你说什么来着?——算了,不用说了。”每次她都急着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又急不可待地阻止他往下说。“抱紧我好吗?我怕。”韦应物紧紧地抱住她。
“什么?”他总觉得她神秘兮兮,也许这是个向她探寻秘密的好机会。“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陈薇拉挣脱他的臂膀,把客厅里所有的灯都开了起来。“具体什么东西,我一直没看清楚,他们一般在暮色降临的时候出现。”她伸手向他要了颗药,却不吞下,只与开水一起搁在茶几上。“连个大概的轮廓都没有吗?”他不安地看着茶几上的药粒,好像它会突然地飞进他的嘴里似的。“好像偶尔会出现一些微弱的光,我记不清了。你有药吗?”韦应物觉出妻子今天的精神状况出奇地反常,她也许真该看心理医生了。“那不有吗?”他指了指茶几,“是镜片之类的反光吗?”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难道你不觉得这样说太武断了吗?”陈薇拉疑惑地再次把脸转向他,“你也看到过类似的光吗?”“我经常听到你在梦中不停地叫着‘镜片什么的。”韦应物为自己漂亮的回答感到高兴,他第一次在妻子面前使用了这种圆滑的说话技巧,要知道这种技巧还是从妻子那里潜移默化来的。在他们的交淡中,她总是很熟练地运用着这种技巧。韦应物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她的圈套中。
“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的,我看你眼窝都陷进去了。”陈薇拉很专心地用牙签拨动安眠药,药粒像跳蚤似的蹦上蹦下。“你怕白光吗?”她继续手上的活,并不抬头。韦应物注意到房间里的窗帘之类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换成了灰色,连灯光都是红色的了,原先的日光灯只剩下几块锋利的碎片,显然是被她用什么东西砸碎的。两个巨大的黑影在灯光下幽灵似的晃动着。“我陪你去看医生吧。”陈薇拉气愤地将牙签往茶几上一丢,“难道你不觉得重复这种事情很无趣吗?”对于妻子的无理,他并不感到意外。“有病总得看医生呀。”
“我像是有病的吗?”陈薇拉有意识地提高了音量,要在平时,情形往往会在她的恐吓下得到好转。“难道你不觉得你的病情要严重得多吗?”“可我一向讨厌医生的,我觉得他们都长了可怕的眼睛。”他们针锋相对,但陈薇拉的语气显然缓和了很多。她告诉他小时侯她就不习惯这种眼睛了。有一次,她在母亲的陪同下走进了一家个人医务室,呛人的药水味熏得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替她做检查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实习生,她—声不响地进行着她的工作。粗大的针头在她屁股上扎了一次又一次,她急得哭了,但女实习生依然一声不响地完成着她的过程。医务室里的其他医生则幸灾乐祸地看她表演。当时她就认为做医生的都是些冷血动物,连这么漂亮的姑娘都可以训练得这么无情,还有哪位医生不是冷血的?
“事实上,他们要温和得多,这只是你的偏见。”“难道你不觉得他们扎针时凶神恶煞的样子很吓人吗?”他终于明白她为何如此依赖于安眠药了,但他还是为她荒唐的理由感到了好笑。“你就不能迁就着闭上眼睛?或者,我可以叫他们戴副墨镜的。”“但是,我还是可以想象出那种眼睛的,就像现在我的四周就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眼睛,它们像萤火虫一样到处乱飞。”韦应物为她古怪的想法感到了担心,他敢断定陈薇拉的精神一定出了毛病,可能是精神分裂症,也可能是精神压抑症。
“你该不会认为我的眼睛也是可怕的吧?”他想起她曾说过所有人的眼睛都是可怕的。他们结婚已经3年了,早在半年前,他曾向她提起要个孩子,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说她不希望将来的孩子也长着一双可怕的眼睛。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她是害怕看到眼睛的,就连镜子她也是不照的,但头发梳得很光洁,额头依然美丽。那次他打扫卫生,看见镜架上面积了很厚的灰尘,他顾及妻子在生病,就没说什么。
陈薇拉再次拾起牙签,药丸开始快速地跳动起来。她的沉默让韦应物更加担心,毋庸质疑,韦应物因为长了一双眼睛而使妻子生活在了无穷的痛苦之中。在很
多时候,这种说法是不成立的,而此刻痛苦却活生生地降临到了他们头上。妻子显然已经做了很大的弥补了,但是,她的疗救顶多只能起缓和作用。更糟的是,她已经习惯了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她为我想了这么多,我却全然不知。”韦应物为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而感到深深的内疚,同时一种无以言表的幸福感悄然升起。
韦应物意识到妻子的病情正在恶化,他得尽快将她送到心理医生那里。他相信妻子还是比较听话的,只是他工作太忙,把她忽略了。还有一点是他的态度问题了,他叫她去看医生,很多时候都是口头上的,相信妻子是很希望他有所行动的,她的迟迟不去看医生或多或少也说明了这一点。
他站起身去卧室加了件外套,陈薇拉惊恐地看着他,手中的牙签深深地插进了药丸里面。
“要走了吗,”她的声音像过道里的风转瞬即逝。“我陪你去看医生。”他说着一把挽过了她,陈薇拉激动地看了好几回他的手,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把自己的手搭在丈大的手上,但整个身子却抖得厉害。韦应物给她披上那件他从广东带回来的墨绿色外套,她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
给她看病的是一位白头发的老医师,陈薇拉看见丈夫跟他嘀咕了几句后,两人同时朝她走来。老医师和蔼可亲的样子让陈薇拉觉得轻松了很多。他笑着戴上一副墨镜后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你也戴副眼镜吧。”他说着向她递过来一副女式墨镜。“现在什么感觉?”
等她戴好眼镜,他问了这么一句。“这重要吗,”“你说呢?”他的声音比他丈夫的还要好听。“没感觉。”“那你现在看到了什么,”“什么也看不见。”“你换个方位看看。对,看到什么了?”“还是一样。”韦应物听得不耐烦了,他不相信这样的提问会解决什么问题。他走出来独自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他朝窗内看了一眼,两人看上去都很真的样子,老医师的几个夸张动作还把她逗得咯咯咯地发笑。韦应物悄无声息地走进去,安静地坐在后面等他们。
“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们的眼睛被一些事物遮住了才会什么都看不见的,”老医师突然转过身,对韦应物说:“她问题不大,只要多些关心就会好的。”韦应物惊奇于他敏锐的观察力,竟忘了回话。老医师送他们到门口时附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韦应物神色变得紧张起来。
“难道就——”他看了看陈薇拉,把医师拉到一边说话。他们说得很轻,她只看见他们的双手不停地比划着。临行前,两个男人友好地握了手。“请务必休息好,陈小姐。”陈薇拉注意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闭着的,这肯定是丈夫告诉他的。她感到很过意不去。“医生,你的眼睛——”“哦,我也开始害怕看见某些东西了,”老医师的语调由上声调变成了平声调,“只是我觉得这样也不是很舒服。”回来的时候,韦应物问她老医师对她说了些什么。“我并不是怀疑他的医术。”他在提问题时总喜欢找些充分的理由表明自己并非一定要知道问题的结论。很多时候,他都如愿以偿了。“那你是怀疑他的人品了?”陈薇拉的回答总是出其不意,韦应物对她的思维一筹莫展。“怎么会,我只是放心不下你。”陈薇拉若无其事地摆动一下裙脚,她摆裙子的样子一直很好看。这个习惯她已经持续厂很多年了,他注意到在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表明她对这件事已经失去耐心。这是她的高明之处,她不会明确表露自己的不耐烦,而是通过某些动作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当然,这些动作必须是优雅的。
“我不是很好吗?”陈薇拉熟练地转了个圈,她看上去就像个孩子。“他说我不该让家人感到担忧,不要太依赖于家人。”“这与你的病情有关吗?”韦应物觉得老医师对病人说这种话是不理想的,要不就是她向他撒了谎。她一向不太依赖人,“这或许是个阴谋。”
他的想法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只能说明他是个古怪的老头。不过,我倒是挺喜欢他的。”多么聪明的回答!她的策略从知己知彼开始到设身处地到推己及人收尾,一波三折,总能使你赏心悦目。
“你安心地出差去好了,我会照顾自己。”真是个细心的孩子!韦应物真不愿祸害降临到这个不幸的孩子身上。经验告诉他,更大的阴谋往往在最后才突然进发,势不可挡。
“那你要记得按时服药。”他说着掏出刚买的一瓶药递给她,陈薇拉发现他的手抖动得很厉害。他知道妻子很容易做出一些危险的事的。
云南他去过三次了,每次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他记得出差之前,妻子都很早起床,为他整理好行李,她那急切的模样让人联想到她是那么迫切地希望丈夫快点离开。“她昨晚—定开心得一夜无眠了。”每次他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会歇斯底里地喝起茶来,他要看着她忙进忙出地痛苦,他相信有他在她就会痛苦的。在云南的几天里,他不时地回想陈薇拉受折磨时的情形,有时竟会愉快地笑出声。但这次他觉得心神恍惚,即使西双版纳的自然风光也不再能够吸引他的了。妻子的病情—直是他担忧的事情。客户接待人员企图利用云南的优美景色打动这位异地客户,他婉言谢绝了。“你不觉得可惜吗?”接待人员被他的反常举动搞得莫名其妙。“我已经下定决心。”韦应物很清楚他的提早退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韦应物的提前回来让陈薇拉惊恐不已,她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临,“但我没想到会出现得这么快。”她觉得丈夫的提前回来是个不好的兆头,生活也许会就此中断。
“晚饭在家吃吧。”韦应物很长时间没吃妻子煮的饭菜了,她有很高的烹调手艺。菜是直接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丈夫出差后,她就开始储存蔬菜了。她其实很会过日子,生活节俭,作风正派。他透过厨房的门看见她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心里产生了愧疚。
饭桌上,她向他问起了云南的情况,韦应物吱吱唔唔地搪塞过去了。“这几天你感觉好点了吗?”他使劲地夹着菜,把头低下去佯装喝汤。
“我去看了医生,效果不大。”她说她这几天老觉得有眼睛之类的东西在跟踪她,只要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它们,“类似于复眼之类的胶状物质,起先,我以为就是复眼,”韦应物的额头像装了聚冷器似的不断有水珠冒出。“这大概与你小时候怕蛇有关。”
“起先,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我发现这些眼睛都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媚。”陈薇拉说完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她补充说它们很像女人的眼睛,只有女人才有这样的眼睛。
“有这样的眼睛吗?”他相信妻子一定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她的怀疑程度是令人吃惊的。
“我看你都湿透了,快去洗个澡吧。”她快速地准备好衣物后把他推进了浴室,整个过程中她表现得从容自然。
“我跟你—起洗吧,我学会了按摩。”对她提的要求,他虽然感到意外,但还是同意了。
浴室里的水在慢慢升高,陈薇拉的手在他的脊背上轻轻滑动,突然她用力一扑,双手死死地掐住他的喉咙。
韦应物的嘴里不断有水泡冒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