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杀人象

云　帆　钱星博

印度库卡尔野生动物保护区，是一个令人着迷的地方，绵延不尽的热带雨林中，生活着无数珍贵稀少的野生动物。一个晴朗的早晨，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森林中的鸟雀鸣唱声响成一片，呈现出一派祥和的气氛。就在这时，一个衣衫破碎、满身泥污的当地人，走进保护区办公室。他面无人色，十分恐惧地告诉值班监护员张德伦一桩惨闻。

大约在一个小时前，他与一名伙伴一起到保护区边缘的树丛中捡拾枯枝柴火。突然间，一头弯牙雄象猛；中过来，他们赶紧仓惶逃命，但大象好似发了疯一样，在后面紧追不舍，很快就追上他的伙伴，用鼻子拦腰将他的伙伴举到空中并狠狠摔到地上，然后又用粗如柱子的象脚，对准伙伴身上狠命踩踏，一场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张德伦立即带上枪和两名同事，快速赶到出事地点，所见到的是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被宫人已被踩成一堆肉饼，连面目也无法辨认，而杀了人的大象早已逃之天天，只留下依稀可辨的杂乱脚印。张德伦感到事态严重，当天晚上草拟了一份紧急报告，送交野生动物保护区的监护主任，希望能立即采取有效措施，防止再发生类似惨剧。

不料，监护主任早已知道此事，连同张德伦所写的一份，他已收到六份大象杀人的报告了。头两份报告，仅仅控告那头大象践踏庄稼，还没有伤人，但以后情况就不同了。它已变成了毫无理智的疯狂者，逢人就杀，已踩死两名无辜的村民，还撞倒好几幢农舍，使人畜受到严重伤害。因此，监护主任决定射杀这头大象。

正当大家为猎杀这头大象而准备时，张德伦出于职业本能，出于热爱野生动物的天性，他向主任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请示：允许他用一星期时间调查大象肇事的原因。主任答应了他的要求，但同时郑重地告诉他，由于大象对居民造成了严重威胁，“死刑”判决最多只能延缓七天。

第二天一大早，张德伦和他的儿子莫罕，以及另一位监护员，动身前往保护区密林。进入保护区还不到2000米，他们就在山坡上发现了那头弯牙大象。通过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到，它的两根大牙向内交叉，尖端几乎碰在一起，每当它把鼻子抽出象牙外取食时，两根弯牙就挡住了它的嘴，给取食增添很大烦恼。张德伦心想，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使大象变得疯狂。

上午9时，通常是大象喝水的时间。他们悄悄爬到一块大石上守侯，那儿有树丛掩护，又居高临下，观察大象很理想。没过多久，这头大象果然来到大坑边，开始只用鼻子吮吸坑中清水，喝够了又下坑打滚，弄得满身泥浆，后来由于风向转变，它嗅到了人的气味，立即不顾一切地向他们的隐蔽处；中来，幸好那块巨石很高，大象无法登上。暴怒的大象围着巨石团团打转，使劲把附近的树丛小草踩得粉碎。最后，它终于忍受不住酷日的炎热，把一条腿搭在巨石上，对着上面的三个人连连怒吼后转身走进密林。就在大象发怒时，张德伦清楚地看到，大象的左颈处长着一个足球般大小的疱。是不是大疱引起了大象的暴躁乃至发疯，消除了这个根源，大象会不会恢复正常呢？

次日，张德伦赶到20公里外兽医院，希望兽医帮助他，替那头杀人象动手术，切除它颈上的大疱。这个要求把所有的兽医都吓坏了，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替野生大象动过手术，何况这又是一头失去理智的杀人象[经过张德伦反复恳求，院长仅同意为他提供两支麻醉枪以及足够数量的麻醉弹，此外还专门为他配备了专供巨型动物用的手术刀、长针和抗菌素药品。没有兽医帮助，并没使张德伦丧失信心。他一回到家，立即打电话给好朋友拉默斯(一位出色的外科医生)。拉默斯只为人看病，从未与野兽打过交道。但他被张德伦的决心所感动，同意担负起这项重任。

经过四天的准备工作，第五天清晨，两人背着笨重的器械，进入莽莽苍苍的保护区森林中。他们到处搜寻那头弯牙大象，可踪迹杏无，整整白跑了一天。张德伦焦急万分，晚上走访了经验丰富的老村民。老人说，大象虽然是庞然大物，可活动范围并不大，因为它离不开惯用的水源，要想寻找它的踪影，最好还是静候在原来的水坑旁。

凌晨4点，张德伦和拉默斯医生，还有四名随从人员一起在水坑边等候。他们从清晨一直等到黄昏，这头大象终于摇摇晃晃地在水坑附近出现了，但始终没走到药枪射程内。一位随从人员失去了耐心，点燃一枚爆竹抛去。爆竹声惊动了大象，它双耳扇动几下，马上转过身子迅速退进了密林。

六人失望地回到家中，这已经是第六天了，离宣判这头大象“死刑”的日期只剩下一天。再也不能够等待下去，张德伦作出危险的决定，他准备在最后一天，潜行到大象身边对其射击，因为这是能采取的惟一有效方法。

第七天，六个人沿森林小径搜索前进，很快就发现了目标，弯牙大象正在林中空地处卷食野草。张德伦万分小心，全身匍匐在地，尽量利用树丛和小坑作掩护，一点点爬行前进，终于爬到了射程之内。他躲在一棵小树后面，对大象瞄准后开枪。由于过分紧张，第一枪没打中，子弹从象背上呼啸而过。大象被惊动了，竖起鼻子拼命嗅闻。张德伦镇静地举起另一支枪，沉着地扣动扳机。这一枪打得很准，击中了大象的左肩。中弹的庞然大物浑身抖动一下，开始在草上团团打起转来，并抬头对着天空，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怒吼。

不一会，风向变了，大象嗅到了人的气味，立即发疯以地向小树猛：中过来。张德伦返身就跑，慌乱中奔错了方向，霎时间就偏离能掩护他的“爆竹投掷区”。丛材中的障碍物虽然很多，但根本无法阻挡一头横：中直撞的疯狂大象。它不顾一切地冲向张德伦，决心把这个攻击它的“敌人”彻底消灭。在高低不平的丛林中，张德佗乱窜一阵后，实在累得跑不动了，而大象去口越追越近，他似乎感到了象鼻中喷出的热气。正当大象举起长鼻向他打来时，身躯突然摇晃了几下，如同小山似地一头栽倒——麻醉药发挥了作用。

拉默斯和四名随从急忙赶来，他们向倒地的大象投掷石块，但大象纹丝不动，它已彻底失去了知觉。抓紧这段宝贵时间，拉默斯迅速切除大象左颈处的大疱，脓血溅了他一身。他用手术刀深挖下去，取出三颗铅弹头，显然，这是从毛瑟枪中发射出来的。医生熟练地清洗完创口，用特制的长针为大象注射抗生素，并在伤口处敷上药物，最后替它打了几针镇静剂。手术完毕后，七个人才退到远处静静等候。10分钟后，大象动弹了，慢慢站起身来，鼻子拼命摇晃。它的右牙在倒地时折断了。弯牙一断，用鼻子取食就比以前方便多了。大象在杂草丛中徘徊了好一会儿，发现了躲在大树背后的人们，但这时候，这只以往暴躁凶狠的大象，却丝毫没有进攻的企图，仅仅高举着鼻子，对人们上下摆动几下，然后就返身消失在丛林中。

从此以后，这个地区再也不发生大象杀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