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读杨然:一个戴上了诗人桂冠的男人

2004-04-29

青年作家 2004年7期
关键词:人间烟火汉语诗人

涓 涓

认识杨然是在1997年初夏,那时候《青年作家》还有4个页码的诗歌栏目,因此跟成都诗歌委员会和成都的一些诗人有来往。

应该说文学杂志和诗歌的经历以及处境是一样的,20世纪80年代的辉煌幻象(杨然说是“鲜花和掌声埋下的不幸”),给我们造成一个又一个天真的错觉,以为我们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以为我们有本事给所有的人奉献精神食粮,以为我们可以代言一切、可以自己揪着自己的头发升天……这是谁开的玩笑?谁能做到这些?

文学杂志和诗歌回到了它们的本位,无论置身其中的人们如何伤心失落。今天,读到杨然新诗中仍有这样的句子,“人们为生存奔波,谁还需要诗歌?”我为已过不惑之年的他依旧怀有的那份“愤青”情怀而悲欣交集。

好像是伊沙的话吧?“饿死诗人!”无比恶毒又无限温情。如果是针对那些靠吸食诗歌血液靠毁坏汉诗名誉来养肥自己的虚假诗人,这近乎诅咒的短语。听来令人痛快;如果是针对那些以亲近汉语靠疯狂写诗来超越贫困肉身生活的年轻诗人。这严酷警告。就是最温柔的人间关怀。

几乎每一位文学杂志的诗歌编辑。都接触过这样的年轻诗人,把“愤怒出诗人”错觉成“贫困出诗人”。而穷愁潦倒的日常生活状态,居然还不能触动他们的生存欲望,但他们一如既往地向诗歌讨生活,向诗歌撒娇,怨它不能养活他的肉身,并在此怨绵绵无绝期当中消失在岁月长河的两岸。

杨然不是这样出身的诗人,因此,我恳请杨然不要再说什么“现在不需要诗歌”,请不要再说现在的人不需要诗歌的话了!我希望杨然把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那一份“愤青”情怀,留给自己亲近汉语灵魂的余生,写出更优秀感人的篇章。

毕竟,对一个诗人来说,好作品才是硬道理。

1、杨然上场:靠作品说话的诗人

在诗集《千年之后》中,有此记载:“1998年,参加《诗歌报月刊》金秋诗会。庞培说:杨然是那种说得出作品来的诗人。我暗自窃喜。想起国内众多著名诗人,皆知其名,不知其诗。我仍更加迷恋写诗不提。”

杨然朴素实在的人品,延伸到诗歌创作中,显得认真严肃、虔敬绝对,他很看重自己的作品是否有影响,很看重同行和读者的评论。为此,他给我复印了二十多页评介材料,现选几段,以加强本文的专业性。

孙建军(四川诗人)说:1991年,我和阿来第一次去寻他,到了冉义街上,挨门打听杨然,走穿了一条街道,并无一人知道有此杨然。急中生智,我仰天呼唤——杨天福!街坊上瞬间围上来七八位,“找中学的杨老师么,我们带路!”杨然写了许多诗,但我能背得下来的仅有一行,“今夜,只有中国才有月亮。”这就够了。诗歌,其实它原本不过如此——灿若霞霓,却平凡如水。

庞培(江苏诗人)说:我希望能把杨然的《中秋月》再读一遍。如电闪雷击般的阅读光华,在我们漫长的一生,确实并不多见。后来读及他的诗作,印象中仿佛特别适用于朗诵。他的诗歌里总有一种略带嘶哑的沉静的声音,在夜色的包围里,周围有着雾气和疾驰的云层。痛苦,激动不安,曾深深打动过我。他将使他的读者对某一名字怀有特别的感情,那感情,此时此刻仍在我心里。

十品(江苏诗人)说:杨然从《寻找一座铜像》开始,诗歌的血液里就流淌着时代的色调。他以教书育人的朴素姿态生存在生活中,出入遍地方言的街巷,关心着柴米油盐、邻里的相处、家庭的变化、爱情的遭遇、子女的荣辱、国家的新闻……我似乎看到了,诗人这三十年来用诗歌浓缩了怎样的一段历史。

龙郁(四川诗人)说:杨然在乡下写诗,在乡下走自己的路,这条路叫“泛灵写作的品质建筑”。这是他的理论主张,也即是他对自己创作的答辩词。很糟糕的一个“泛”字组合一个很精明的“灵”字,读杨然的诗,会感觉到不是他在写诗,而是诗在写他,且越写越长,越写越随意。然而,泛归泛,你不得不承认那是诗,有的还称得上佳作。对于“凝练”、“单纯”、“节制”之类的古训。他是不屑一顾的。罢了,写诗写到固执的份上,说明他已自成一家了。

李龙炳(四川青年诗人)说:当我们以客观的态度认真清理一下杨然的主要作品,我相信任何一位真诚的诗人都不得不表示敬意。从《寻找一座铜像》开始,杨然持续地为汉语诗歌贡献了《父亲,我们送您远行》、《东方恶之花·围观》、《人民》、《乡村最后的诗人》、《千年之后》、《二0五八年》等大批优秀之作,其中任何一首诗的分量都足以让那些靠炒作成名的诗人的所有作品相形见绌。

杨克(广东诗人)说:在我印象里,四川诗人的才气逼人,说话的口气也逼人。杨然与众不同,他一以贯之的写作平实温和,地道的南方人风格。当一个个才华逝去的诗人像彗星划过天际,杨然的文字反而留下来了。在诗歌的星空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

2、亲近汉语的男人

亲近汉语是一种生活方式。选择它的人并不多,能坚持到底的就更少。

幽暗的前程远大的亲近汉语之路,刚上路时,你在前人辉煌的遗作面前叹为观止,你以为你不会缺乏志同道合者。你以为你们是在共同开创有着某个好听名目的事业。不久,你就会发现你错了。你走的是一条孤独的路。你孤苦无依,必须依靠你自己,去梦去想去挖掘去求索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汉语言的灵光。也许,你走了一辈子,虽然也留下数不清的你的笔迹,可是,那些文字里面却找不出几句你亲近过汉语的标志。许多人。正是为了不看见这个悲惨的结局而中途退场的。这无可厚非,毕竟,亲近汉语不是惟一的生活方式,而且不是惟一有趣的精神追求途径。

因此。我只能说,应该对那些一直一心一意地亲近汉语者表示尊敬。杨然亲近汉语30年,他还将继续在那条幽暗而前程远大的路上走下去,他要把孤独的悲欢体验到底。

这期杂志上,我们可以读到他两首2000年以后的新作。

《怀念抗日英雄》,杨然以一颗充满阳刚骨血之心怀念最应该怀念的人。在和平年代,“五月的鲜花/如今全都喜欢静静盛开/不再呐喊和流泪/更不会有人去热血哀歌”,只有诗人告慰抗日英雄的在天之灵,“你知道我会在许多年以后到处找你”!

就我有限的阅读所知,由于种种原因,有关20世纪的中国和人民,尤其是革命历史题材,是被许多作家诗人回避的,杨然不回避,并且总是那么光明磊落深情细腻地触碰着吟诵着。我猜,他的大爱大愿望,一定是期待着年轻的读者能跟他一起去回忆我们最不应该忘记的历史,他希望有年轻的读者能够在他的诗句当中重温英雄的生命历程,感受他们的精神力量。

《诗人杨然走进他的幻想城》,写成于2004年春,长长的。诉说着他亲近汉语的故事,我把这首诗当成分行的散文。和他的散文《在河之洲》合起来读,基本上可以看到一个立体的杨然,在诗歌的世界自由飞翔,自得其乐。

3、亲近人间烟火的男人

杨然选择诗歌,是为了寻找知音安慰孤独,是为了寻找精神对话者和情爱火山口,是为了寻找自由任性完美无缺的天堂。

杨然亲近人间烟火,则是本能,是顽强不息的生命力的安排。人间烟火,这一切的土一切的根,这血肉之躯物欲情欲的始作俑者推波助澜者宽容者和严厉的限制者,给你生命给你七情六欲,却又额度分配限量使用。你服不服?你不服也得服!

杨然是服从命运安排的男人。

正因为如此,他严重精神分裂。他必须严重精神分裂才行!

说真心话,我万分佩服杨然适应社会生活环境的能力,首先他找到了养活肉身的工作,从下乡当知青种田,到去一所乡村学校教书,工作环境谈不上好,但杨然坚持珍惜至今。其次,他24岁恋爱结婚,情感生活水到渠成,自自然然。其三,他以朴素实在的人品赢得了识才贵人的尊重,中年得了官衔。其四,他的女儿美丽乖巧又争气,这些都是重要的人生过程。

人间烟火中的一切,杨然都顺其自然,这样,他才有可能把所有的自由任性叛逆不服气,统统放到诗歌的写作过程中。这就是一个戴上了诗人桂冠的男人聪明的分身术。把自己一劈两半,却又不伤及自己的性命和亲人,小心翼翼地努力地照顾着两半之间千丝万缕的血肉联系。否则,任性和才华很有可能让人一败涂地两败俱伤。如此潦倒活过的诗人太多了,杨然处理得冷静明智,实在是不易。

很想告诉杨然,想读一下他的《梦幻情歌》,同时也希望他能为培培写点什么。培培这样的女人,也许无法在精神的层面跟诗人对话,但培培的命运,应该能给诗人刻骨铭心的触动。培培的命运,是女人类青春的晚年,情欲将死又依依不舍。《梦幻情歌》遇到谁都可以一触即发,可能发作无数次。而培培的命运,上天只安排了一次,因此,她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更应该入诗。

杨然,命运安排你珍惜了她,但这还不够。因为你是诗人。什么时候,你才能从虚幻天堂回到真实人间,静下心来写这段最应该写又最不好写的诗歌呢?到那时候,只要《青年作家》还在,只要我还在,我就会想方设法编发这段汉语文字,让拥有一颗肉长的人心的读者,借此一哭,并借此挥泪斩私心,好好地愉快地,为别人活下去。

猜你喜欢

人间烟火汉语诗人
学汉语
石林夏木繁 人间烟火香
轻轻松松聊汉语 后海
火锅,最美的人间烟火
诸葛古村的人间烟火
晒娃还要看诗人
我理解的好诗人
诗人猫
追剧宅女教汉语
汉语不能成为“乱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