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双扬原型刘琼的“生活秀”
2004-04-29晓严
晓 严
北京东直门南小街(俗称鬼街)176号是“来双扬鸭脖子”店,每天上午,这里忙碌着批销鸭脖的人,下午,零买的人则排着长队等购。据女主人刘琼介绍,此店是今年3月26日下午2点才开张营业的,当天卖完鸭脖子600根,收入1800元,之后节节攀升,最旺的一天达到4万元!刘琼说,她还顺着旺势,一口气在北京城区各繁华地段开了10家连锁店,如今店店生意如此!因为这股鸭脖子旋风,刘琼接受了北京电视台的采访,6月3日2时53分,又走进了中央一台《当代工人》……
刘琼是谁?就是池莉小说《生活秀》中主人公来双扬的原型,电影演员陶红演绎的那位风情万种的汉口吉庆街女子。
改“贩”为“做”,做老板就这么简单
刘琼1963年出生于武汉市江岸区球场街,由养父母带养成人。1982年高中毕业后,她成了汉口火车站附近一家化妆品公司的营业员。在这里,刘琼结婚生子,开始自己平稳的生活。
然而,1991年,刘琼的生活陡起波澜——
先是被宣布下岗,单位每月发80元生活费让她自谋生路;接着,曾经幸福的婚姻也频亮红灯,最后,夫妻俩不得不“劳燕分飞”。
双重打击之下,刘琼几近崩溃。她用纸箱包了自己和孩子的换洗衣服,走出了家门。
没有了家,也不再有稳定的经济来源,还带着1岁多的孩子,一个单身母亲的生活说多难就多难。因为已出嫁成家,老住在娘家总不是办法。刘琼东找西寻,最后才在离吉庆街不很远的巷子里租下了一间廉价的旧房子。把从旧货市场“挑”来的木板床架在砖头上,家就算安下了。她先后做过家教,洗过车,做过中介,甚至还在茶楼做过削苹果之类的事。几年下来,她终于在硚口区一家茶馆做上了大堂经理。但是,即便“升职”,她的生活状况也没有改变,值班时,她仍只能窝在脚都伸不开的过道间。此时,刘琼想:不能一生就这样,未来的路还长,生活总该有所改变。
1998年9月14日,刘琼因长年饮食不规律而胃出血。住院治疗期间,她花掉了她的全部积蓄——800元。回出租房途中,一家鸭脖子店飘过来的香味吸引了她。她咽了咽口水,打算买两根,一根自己解饿,一根带回去给孩子。一问价钱,老板说:5块。5块?刘琼有点不相信。最后,磨了不少嘴皮,她以每根3.5元的价格买了下来。当晚,在出租房里,孩子津津有味地享受了一次美食,而刘琼,已在反反复复计算售卖鸭脖的差价了。
次日晚,刘琼来到了汉口排档最多的吉庆街。不夜之街,煞是热闹,家家排档前食客满桌,且几乎每一桌食客都在品尝鸭脖子。刘琼心中坚定了卖鸭脖的想法。
生活在刘琼最困顿的时候“芝麻开门”。9月16日,刘琼在姐姐家借了500元钱付给吉庆街中金城源排档的老板,摆下了“久久鸭脖子”摊位。凌晨一盘点,她惊讶地发现竟赚了40块!第二天,刘琼一脸喜色,并刻意让秀发披肩,穿一件兰底红碎花上衣衬托身段,更亮眼地出现在摊位上。这一天,她赚的更多。之后,尝到甜头的刘琼更加精心地打理生意。“老板,要不要鸭脖子?不加色素的。”“我的鸭脖挺好吃的,你要记住我啊……”刘琼甜甜的话语、风情万种的笑容与袅娜的身姿,成了吉庆街一道新的流动的风景,“久久鸭脖子店”的生意愈加火爆,并持续不衰。两年下来,刘琼费了不少精力,也换来了生活质量的彻底改变。她有了房子并添了彩电空调,还高薪为孩子聘请了家教。另外,银行卡上也有了不少“银子”。
这时,她萌发了新的梦想。她认为,专事零售只是永远帮着人家赚钱,也就不会有属于自己的“鸭脖子”。她要获取最大的利润空间,她决定自己做。
可是,怎么做?这可是人家的绝技呀,谁会泄漏这商业机密砸自己的饭碗?刘琼知道这事难度不小,不过她认准一个死理,这世上既然存在问题,就一定有解决问题的方法。她先去找人求技,向人倒尽了自己是“下岗工”“单身还带着一个孩子”之类的苦水,可人家不为所动,仍将方子开价5万。刘琼当然不“买”。此路不通,刘琼只好打起“迂回战术”。只要白天有空,她就专往精武路跑,看哪家的生意好就吃哪家的,边吃边与老板聊家常,套人家的方子。对方在不经意之间,零零碎碎说了一些,但关键处总守口如瓶。无奈,刘琼只好再去打小工师傅的主意,甚至不惜花点小钱让他们开口。这样,一锅煮多少,煮多长时间等技术了然于心后,她再跑到加工老板们常去的中药店,左询又问,以一个买药人的身份,竟弄到了最关键的药方!
2000年底,刘琼开锅煮“鸭脖子”。连产带销,她的身影在吉庆街闪烁的霓虹灯下更显忙碌。食客们在她的吆喝声中,也听到了新的一句:“谢谢抬桩了,您吃的呀,是我亲手为您做的咧——”
我是来双扬!池莉和陶红的姐妹!
刘琼在吉庆街的身影吸引了一个重量级人物的眼睛。
这个人是池莉,居于汉口的全国知名女作家。她写过《烦恼人生》、《来来往往》等小说,总在真切地表达“小市民生活的原生态”。刘琼卖上鸭脖子之后,池莉就经常晚上到吉庆街,坐在一个较安静的地方观察她在食客面前如何周旋。刘琼身上融热情与谨慎、真诚与精明、泼辣与柔韧于一体的个性特征,让她产生了创作灵感。于是,有了一篇叫《生活秀》的精彩小说,有了一个叫“来双扬”的吉庆街女子:她的母亲在生最小的儿子时难产,由她把弟弟妹妹带大。为了生活,她在吉庆街口卖“鸭脖子”,后来,她还经历了一场短暂的婚姻,并成了这街巷上第一个个体户……
《生活秀》在2000年10月的《小说月报》一刊出,不少熟知她生活经历的朋友见面就说:“刘琼,你上小说了,池莉小说中卖鸭脖子的来双扬越看越像你!”
刘琼不信,她想:自己还没见过池莉呢,怎么会被写进小说?怀着好奇心,她去买了《生活秀》来看,天哪,还真像!我的事怎么她都知道呀?连趁卖鸭脖子的空隙时间睡觉也写进去了!尽管如此,刘琼仍不敢肯定自己就是“来双扬”的原型。直到此后约半个月,《楚天都市报》记者要写来双扬原型一稿,与池莉通电话之后,来采访她,她才认定自己是沾了池莉的光了!
与此同时,吉庆街也热闹了,不少人竟拿着《小说月报》来吃“来双扬的鸭脖子”。精明的刘琼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忙换了广告灯笼,醒目地添上了“来双扬原型鸭脖子”等字样。招牌一打出,刘琼摊位生意更红火。没有想到,三五天之后,相邻摊位上也赫然出现了“来双扬”字样。
刘琼寻思开了: “来双扬”三字含金含银呀!我可不可以独占呢?又该怎样占有呢?毕竟,它是池莉小说中的人名啊,自己不可能请池莉来吉庆街证明谁是来双扬谁不是来双扬……不动声色地前思后想了几天,刘琼终于眼睛一亮:有办法了!抢先到工商部门为鸭脖子注册“来双扬”商标,自己不就不战而胜了吗?随即,她来到武汉市工商局汉口分局,提出了将自己的鸭脖子注册为“来双扬”牌的申请。她说:来双扬的生活经历相当一部分即我的生活经历,是我这么多年来艰辛生活的浓缩,我最有资格以此注名。工商部门的同志见她言之有理,便同意以来双扬之名为她注册。
2001年,刘琼等来了工商部门的正式批文。她拿着批文让那些也挂“来双杨”招牌的人撤掉了这个招牌,“来双扬”成了她的金字品牌。
这年10月间,《生活秀》电影开拍,由女剧作家思芜编剧,霍建起执导,著名演员陶红出演来双扬。拍摄期间,陶红等来吉庆街体验生活。刘琼见了,马上意识到:来双扬鸭脖子又有了可遇而不可求的宣传机遇。刘琼向她们表示了自己的真诚与热情。她天天不忘倒茶为她们解渴,还请她们吃鸭脖子。几天之后,她就与她们十分亲密了。这时,她找到陶红,说:“我就是来双扬呀!像不像?”望着这位热情的女摊主,回想她在吉庆街上如柳拂风的身段及顾盼含情的双眸,陶红乐了:“像呀!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呀!我们是双胞胎姐妹!”当即,她欣然提出与刘琼合影留念。不久,她与刘琼的合影被放大成约1米的图像,醒目地出现在吉庆街食客的眼前。
灯箱上是这样写的:《生活秀》中的原型与演员——小说中“来双扬”的原型刘琼与电影中的“来双扬”陶红,相会吉庆街。
生意做到这一步,已进入企业文化的层次。刘琼获得的,自然是更为可观的效益。特别是到了2002年6月,《生活秀》在上海国际电影节摘下最佳影片、最佳摄影、最佳女演员三项大奖之后,刘琼的摊位上,多了南来北往的客人。
此时,刘琼的眼光已越过有着800万人口的武汉,看到了更广阔的地方。
小女子京城搅起鸭脖子风
去哪里为好?刘琼首选了北京。
2003年年初,一位叫孙慧的客人来到她摊上吃鸭脖子。听客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刘琼便有意打听她的情况,并询问北京鸭脖子好不好卖。孙慧说:“肯定好卖,京城那么大,又有那么多夜市,一天消费几十万根鸭脖子应该不成问题。”孙慧还表示,她是做餐饮的,她愿意找朋友做些引荐工作。刘琼一听乐了,她知道凭自己现在的能耐,独闯京城还得寻找力量加盟,便与孙慧相互留下了联系方式。可是,不久之后的非典,刘琼遗憾地没有将计划实施下去。
非典过后,她再次找到了孙慧,并通过她,找到了京城里小有名气的策划人士石岩。
在此后的三个月里,刘琼三赴北京,最终和石岩达成了合作协议,两人合资组建“来双扬食品有限公司”,刘琼以鸭脖子品牌与技术折股份进入,出任副董事长和生产厂长。她毅然将吉庆街摊点交托给姐姐,带上孩子与4位加工鸭脖子的师傅,以背水一战的勇气,举家迁往北京。可是,就在她马不停蹄在偌大的北京城寻找摊点,租赁厂房之时,她又遇到了一次严峻的考验——禽流感出现了。这是一场对禽类产业几近毁灭性的打击,刘琼一行6人只好租住在东支门南大街一处地下室里,苦苦等待转机。
3月上旬,刘琼看到曙光,即走出地下室,在南五环亦庄开发区租下生产厂房,动手购置办工设备,并去市郊养鸭基地联系鸭脖子;同时,她还寻得东直门南小街176号作为销售门面。3月25日,刘琼组织点火加工鸭脖。当晚,丝毫不敢懈怠的她通宵未睡,在炉子边走动,或看火候,或看药剂,或尝滋味。她知道,第一天上市的产品太重要了,要吊起京城老少爷们的胃口来不得半点疏忽。到凌晨,刘琼考虑到要亲自面对客户,强迫自己睡了一会,起床后精心妆扮了一番,下午2时她站到了门面之前,接受北京人民的检阅。
清清秀秀的荆楚女子吸引住了老少爷们的眼光,北京市场对“来双扬鸭脖”给予了热烈掌声。当日,刘琼的鸭颈销售实现了和吉庆街一样理想的效果。并且此后并节节攀升。一旦稳定下来,刘琼又萌发了要在京城遍地开花的野心!于是,“来双扬鸭脖子连锁店”一家接一家开办起来了!才3个余月时间,就已开办10家。
刘琼说,她现在的目标是:在全国开办200家“来双扬脖子”连锁店。她说,她现在还没在北京买车买房,但就实力而言,这问题难度并不大,之所以迟缓一步,就是更多地在考虑扩大再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