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吴　丫

解题

“吸烟有害健康”一直是我们接受的教育，但在岁月的流逝过程中，有多少往事和烟有关，而且充满着近乎诗意的幻景。烟抽过后，短暂的快感立即消失，代之以空旷和落寞，还有咳嗽以及其它的不良生理反应，就妞同那些你记忆中的往事。云烟散尽，你说，戒了吧。不能，坯是有太多的牵挂。于是你又开始点上一根烟，在自责与自慰中，沉入如烟，往事，展开缥缈的、零散的记忆碎片。

解烟

烟可以说是这世上最尴尬的发明。一旦学会抽烟，就像被美女蛇缠身，既满足手美女的温存，又惊惧于蛇的冰冷。抽烟被看作是流氓的特征、成人的标志、身份的指征、洒脱的象征等等。但事实上人的行为似乎和烟无关，人类的虚伪就在于此。因为自己的放纵而归罪于某种工具，因为自己的渺小而拉虎皮张大旗。流氓与英雄都抽烟或都不抽烟。在生活中，男人抽烟占大多数。女人只有堕落的时候才抽烟(除了传统女人抽烟区如东北)。烟在这时和酒的功能等同，排遣烦恼，得到暂时的解脱。因此，可以肯定的是，男人的压力要比女人大，或者是女人有更经济的解脱方式，比如哭。

说烟

不要抽烟。

抽烟会引发许多疾病；

抽烟会耗费钱财；

抽烟会污染环境。

不过也不见得。人无一例外都要吃饭。而人无一例外都会死去。是否可以得出结论：吃饭最终会导致死亡?

许多人抽烟，未必会抽得一贫如洗；许多人不抽烟，也并没见得腰缠万贯。钱没用在抽烟上，未必会积攒下来。同样，抽烟人会耗费一些钱，但肯定在其他方面会手紧一些。更重要的是，抽烟人对税收的贡献，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从这个方面讲，抽烟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爱国行动。假如香烟真是洪水猛兽，国家早就发起鸦片以外的第二轮“禁烟运动”了。至于抽烟会污染环境，那是上纲上线了。

人总是要死的。与其没有任何乐趣清一千年，不如有滋有味地抽够50年。抽烟是一种享受。

剥夺一个人的享受实在是不人道的。

想抽就抽吧!

处女烟

要说抽烟的历史，我应该比较悠久。最初的接触烟是在村里有人娶媳妇的时候；那时我还只是穿开裆裤的年纪。媳妇的到来，让太人们在忙碌的快乐中，忽略了对我的教育，再加上_些忘乎所以的人的撺掇，一根纸烟就在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咳嗽中消灭了。头晕目眩，恶心难忍像喝醉了酒，香喷喷的饭菜只能作遗憾的告别。现在想来．或许是那些馋嘴人的离间之计。既不会和他们抢吃的。又不会去瓜分稀罕的纸烟，(每一桌有一盒两毛左右的“丁香”、“墨菊”之类的香烟，坐者有份)毕竟一支就让我产生了告别处女般的疼痛和厌恶。而且，几乎所有的小男孩都经历了这种苦难的割礼。痛苦的开始，却让我走上了抽烟的漫长道路。

造烟

痛苦也转瞬即逝，更主要的是成年人劳作之后抽烟的满足感的诱惑，与比我大的哥哥们偷偷抽完后的神气，让我相信：痛苦之后一定有更大的快乐。媳妇不能每天娶，大人们的看管也还严密，让我想偷吃禁果的心思化作了创造力。我们一帮小孩在山野问寻找着无穷的替代品。辣椒叶、各种树叶，能够冒烟的都行，最好抽的是蓖麻叶。一到秋天，我们就到地里把干枯的蓖麻叶揉碎，用小刀把蓖麻杆就着分叉的地方锯断，把关节打通就是一个上好的烟斗。有时为了神气一下也用报纸卷着抽。卷烟成了后来可以拿到大人的旱烟的主要造烟方式，也算过把纸烟的瘾。旧作业本的主要用途便是此项。

偷烟

上小学后期，抽烟是一种游戏，许多人在一块比谁更牛比。当然蓖麻叶就不上档次了。旱烟比较容易获得，也不容易被发现。谁偷了他爹的一把旱烟就会拿出来卷着抽。到了过年的时候，家里一般能有几盒咱爹都舍不得抽的纸烟，一毛钱以上就算高档货。我家没有，因为穷。于是只能鼓励那些富裕户的子弟去完成任务。有时竟然能偷来“恒大”、“前门”“黄金叶”此等上品。胆小的偷一根两根的，出来之后你一口我一口。胆大的连锅端，就是好几根的收获了，我甚至还有富余去孝敬一下咱爹。但是在若干时长后，那个胆大的家伙就哭爹喊娘地在村里狂奔，身后是他呼喊的对象张牙舞爪。

买烟

后来稍大一些，上了初中，住校。枯燥的学习和思乡的情感让许多人投向了香烟的怀抱。买烟已经提上了日程，有人的零花钱多，我主要靠奖学金挣。如果现在学校的领导知道了奖学金的去向，他们一定会后悔当初的决策。当时最流行的是“金钟”，四毛八，河南安阳产的，有一种特别的香味。谁要是拥有一包这，有成就感啊!平时凄惶的日子就抽两毛三的“玉城”。学校对香烟的控制非常严密，花自己的钱买烟还像做贼似的。

后来上了高中，抽烟更被明令禁止，但买烟却要方便的多，一块钱的“银象”，500米以外就能闻见香味。我们的老师在课堂上经常用这种烟折磨我的神经。而我们却一般不敢享用，太暴露。六毛六的“大光”是当时的主打烟型。作为山西的知名品牌，曾经红火一时，比较纯正。关键是山西人不能保护名牌，在高中快毕业时，“大光”经常出现空心，疲软症状，也就不可避免地被淘汰出局了。

上大学至今，买烟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而档次升高。大学时的“迎宾”“男子汉”“桂花”“蝴蝶泉”到毕业后的“红河”、“金桥”“美登”“云烟”……包装在换，价格在变，但情怀依旧。如同我那如烟的初恋的情人，虽然时过境迁，但依然记得在大学校园她曾经给我买过的“大光”的兄弟，味道很好、昙花一现的“晋烟”。

蹭烟

“烟酒不分家”，许多的时候，买烟对我来说是奢侈的。蹭，既不失身份又能满足需求。何乐而不为？而且随着烟龄的增长，脸皮的厚度也等增。我们宿舍的烟鬼发展到现在的规模是我的罪过。刚上学时，就我和老三抽，其它兄弟都是如花似玉的好孩子。初次见面，我很江湖地发一圈，无人应战。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培养势力壮大的烟队，否则，我是孤立的，也是孤独的，更是破费的。

通过不断的熏陶(这词用的真好)和拉拢，到大二之后，那些刚上船的同志开始买烟，他们稚嫩的烟道把半数以上的香烟被我示范掉。当他们懂得了其中奥妙之后，蹭，必不可少。估计他要抽的时候适时靠近，把火机拿在手上，打着，给他先点上。同学情谊，深哪!他怎么好意思让我在那里流口水?然后谈谈恋人，理想就不停地消受着他的“迎宾”了。再后来，只要提前掏火的就被叫做高级流氓(有烟有火的叫傻流氓，有烟没火叫装流氓，无烟无火的则是超级流氓了)。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某人搞到一包好烟，比如“良友”“KENT”“红梅”“红塔山”等奇货，那等上品，味道绝然，即使他躲到厕所，一旦暴露，大批人马就鱼贯而入。“吃了吗”打着招呼就“忍心对面为盗贼了”。

要烟

实在是没脸蹭了，叫要。而且是当着大伙的面，尤其是其女友的面，看他的脸往哪里搁？有政策就有对策，像我这等小气之人就有一招绝活。时间长了，脸都厚。一个叫做“羊头”的人是我们公认的厚脸王。他是学校的子弟，回家难以享受，装烟又目标明显。所以他总是买一包放到课桌里。给同志们发一发，联络一下感情。这种情况也比较少，他也不富裕呀!但谁都不富裕。每天下晚自习后，他就到所有的男生宿舍转一圈。总会遇到不好意思的主。但时间是治病的良药，也是治疗无知的良药。他空手而归的时候也常有，要呀!他才不会不要的。

一次，我刚开始亲吻香烟的屁股，这厮便破门而入(要敲门，你还不把烟藏起来)。“来一支!”他依旧讪笑着。我随手把近半包“迎宾”就一团，往垃圾堆里一扔。“不巧，就一支了。”我猛吸几口，“来，要不你来几口。”看着他无忧感激的神情。我心里说：“小样?”谁知，他大概是被感动的过于深重了，抽完后，一定要帮我把垃圾给倒了。怎么劝都劝不住。没办法，我那可怜的烟，屡试不爽的招数被这个厚脸王给拆解了。现在我开始怀疑，我那半包烟早就被那厮神仙了。“我冀傻，我要知道他经我聪明的话……”

捡烟

确切地说应该是捡烟屁股或者烟头(奇怪，头和屁股竟然一个意思)。沦落到这等地步卜般有几种情况。一、人缘极差，不过这种情况较少，抽烟的人拥有更多的朋友；二、穷困潦倒，这在年纪小的时候较多出现，没有自立的结果；三、有钱买不到，光杆一人。此等情况时常发生在任何烟民的任何一个时段里。

除了捡钱觉得无上光荣，或者瞎猫遇上死耗子的幸运外，一般捡东西是万不得已的事情。那代表着一种没落。捡烟屁股也一样。在初中时，和我同宿舍的高三一男生几乎每天都靠捡烟而抽抽。起初我们对他很不齿，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家的穷困。紧张的学习，他需要烟呀!

一般人在抽完后，自然就会把自己抽过的烟头再续上，万不得已时才会捕别人的烟头。不过在熟识烟友面前势不太丢入，说不定还是你姻道高超的佳话。但对于你自己来说则是巨大的折磨。我就曾经在某一个晚上，写到深夜，发现烟已告罄。跑遍小区内外都没有买到。回到家后，就开始在烟缸里找较长的烟头，像那个买包子的傻子，直到抽的是纯正的过滤嘴。一边抽，一边骂自己有烟时的糟蹋，还有这么长就掐了。捋直了，抽。最后把倒到垃圾筐里的烟头都找出来，剥开，重温了一下儿时的卷烟。只是太潮了，竟然点了不下十次，而且现在的报纸真他妈质量次，一股子垃圾味。

敬烟

敬烟是我们这个社会最普及最到位的礼仪。不抽烟的人家里往往有更高级的香烟等着你的光临。敬是相互的，先说敬别人的。一定要先给人家递上，烟屁股对着他，以示尊敬。然后把火打着，用另一手象征性地挡住风，即使在不透风的家里。否则就失去敬意了。特别是给你的上司敬烟，千万不可自己先点上在那里云山雾罩。

别人给你点烟后，要用手轻拍其象征性的手，或者说“谢谢”。否则人家会认为你太没有教养了。不过有的时候，要忍住你的烟瘾，礼貌地拒绝比你身份高，或者人家不抽烟又不很烂熟的朋友。这样才显得你有点品位。实在忍不住，就找个借口到卫生间去。

既然涉及到敬，就得记住这些讲究。不可因为一时的疏忽而误了你的前程。把烟敬好了，也是一门艺术。常见到不抽烟的人装备精良，那一定是一个理解了香烟社会功能，并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送礼也属于敬的一种，对于那些嗜烟如命，又被老婆以计划经济的形式拨付烟资的男人，如果想讨好他买几条上好的烟送去，所求的事如果不需要现金打点的话，一准能成。在我的记忆中，一支、一包、一条烟都办过大事：考试通过、争取参加高考资格以及毕业分配。所以到目前我都非常感谢那些抽烟的同志们。遇上大方的，还可能立即拆开，主要是怕老婆去卖了。顺便我也享用了平时难得的美味。

戒烟

现在有一种潮流——戒烟，还弄了个“世界无烟日”。在经历了身体的不适和经济的压力后，我经常会响应号召要戒烟的。

生病的时候是戒烟的好时机，因为麻木的味觉比较容易抛弃香烟的旧味。可是一想到连烟都不能抽了，那身体是否够呛?一想到这，就是咳嗽不止都要用抽烟来检验自己身体的强壮度。

不买烟，断了经济基础，似乎不错。但我总是给自己一个最后的期限，明天戒或者抽了这一包、这一支。这种决定已经意味着你的失败。你必须把身上的家里的统统扔掉，但那是咱的血汗钱买的，又不是搞腐败收的，怎么也得消费掉再

戒吧。完了，肯定戒不了。

不接受别人的诱惑。断然拒绝同志的敬礼，于心不忍哪!那就来一支，就一支。又完了，一次失足，还怕千古恨。

其实，不要用什么戒烟药，说不定那玩意也上瘾，还贵。不要总信誓旦旦地告诉别人你要戒烟，与其说是想通过他人的监督来约束自己，还不如说你又在别人面前当了一回说话如放屁的主儿。也不要给自己定什么时间表，时间的变化就代表着表也在变化，你不要戏弄自己了。要戒，就两个字——不抽。但你总说，不抽，干吗?所以，戒烟很难，因为你总有新的借口。

悟烟

说来很不好意思，戒了几个月的烟又抽上了。而且好像比以前抽得更凶了。当我点上一支香烟，将被医生们认为是绝对毒素的烟雾一口吸进自己的气管时，感觉到的只是一种快感，一种渴望以久的快感。那是一种独处寂寞的人对刺激的一种需求。慢慢地，看着手中的香烟慢慢地灼烧着，一股袅袅青烟慢慢地旋转着向上升起，你会突然有一种很得意的感觉。在手中的不仅仅是一支燃烧着的香烟，短短的、白色的裹着烟叶的纸卷里飘散出的是一股清纯的香气。透过那升起的烟雾，你仿佛能够看穿这世界上的一切一切。

在烟雾蒸腾中，你可以将一天工作下来的烦恼统统置于脑后，而专心抽着那支烟，往往就在此时，你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一种慵懒的惬意之情，而这种感觉，是不抽烟者所无法领略到的。

朋友，你在工作中累吗?在生活中烦吗?在电脑前码着帖子的时候是不是会感到有点寂寞?那么最好的解决之道就是：点着一支香烟。让你的疲劳烦恼寂寞随着那袅袅的烟雾慢慢流走吧!在那意境中你能得到的将是无限的惬意与快乐。

在疲惫的工作后望着窗外抽烟，任由烟灰飘散到膝盖上。那一刻，能够感觉许多往事在烟雾里，许多回忆在烟之外……

凌晨两点，点一支烟，即将完成这篇文章的时候，更多的回忆在向我奔拥而来。疲惫是烟所无法消解的，特别是心灵的空虚。我们选择抽烟只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就如同打个恬不知耻的比方，李白他喝酒。文中所主张的并非具有广告效应的教唆，也不具备人生哲学的深意。我仅仅通过抽烟来品味从前的和现实的生活罢了。往事如烟，但往事绝不是烟，它已然刻在了我们的记忆中。因为有烟的存在，似乎我们的生活多了一些别样的情趣。

不抽烟的人同样拥有别样的情趣，是因为他们选择了不是烟的其他方式。那些方式同样可以给他们安慰与自足。这并不冲突。

世界是充满矛盾的，这更贴近烟的本质。“吸烟有害健康”更多地出现在巨幅广告上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烟草在残害了多少人的健康的同时，烟草的税收支援了多少四化建设?(在此向那些为国献身的同志致敬)因此，我们没有必要清楚地给烟一个定性。

还是那句话，你想抽就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