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信教育的价值与方法

石邦宏 石中英

诚信是人类的美德。诚信教育是一种旨在培养学生特别是青少年学生诚信品质的教育。就其途径来说，既包括家庭教育，也包括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目前，当整个社会都在呼唤个人、组织、市场乃至国家的诚信品质的时候，如何通过多种多样的教育途径来培养青少年一代的诚信品质尤其应该得到高度的关注。在有关诚信教育各种各样的问题中，有两个问题是基本的：一是诚信教育有什么价值，二是如何进行诚倍教育。

现实生活中诚信教育的价值取向，可以通过“狼来了”这样一个典型的诚信教育故事来分析。“狼来了”故事内容家喻户晓，叙述结构也广泛地为学校道德教育乃至社会道德教育所使用。这个故事最后意图给予人们的警示就是：一个人要诚实;如果不诚实，就会有麻烦。但是，这种价值逻辑并不能得到充分的或有效的经验证实。对于一个人来说，生活中的不诚实并不一定带来麻烦或消极的后果。只有当不诚实、谎言、作弊或骗术被发现或戳穿时，才会如此。否则，不仅没有什么坏处，甚至可能得到许多本不该得到的好处，如逃避惩罚、赢得赏识、得到高分、牟取暴利，等等。因此，如果把诚信教育的价值基于世俗利益的维护与增加，是没有什么说服力和约束力的。这恐怕是我们的整个教育体系尽管从来都讲究诚信教育，但却缺乏令人满意的实际效果的根源之一。

当前，诚信教育的当务之急应该将其价值取向从功利主义转移到人文主义，从利益考量转移到人文诉求。通俗一点说，教导青少年讲诚信，并不是為了维护与增加自己的利益，而是要尽到做人的本分。在一般情况下，不管是做什么事情，不管后果如何，一个人都应该讲诚信。《中庸》中有关“诚”的价值认识就是这个思想，所谓“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第二十一章）“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第二十二章）。“碱”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心知性，率性饿人”。这其中有唯心的成份，但是它从“成人”而不是“成事”的角度来阐述诚信的价值，凸现了中国传统诚信教育的人文主义底蕴，对于今天的诚信教育颇有启发。从这个视角来看，“狼来了”故事中的孩子并非错在撒谎带来了消极的后果”，而是错在“撒谎本身”。“撒谎”的最大害处也不在于失去了人们的信任并进而损失了羊群，而在于损害了他自己的“人格”——做人的资格。

从人文主义的视角出发，诚信教育的价值可以系统表述为：

第一，引导青少年学生认识到诚信的人文价值或内在价值;

第二，帮助青少年学生正确认识诚信的人文价值与功利价值、内在价值与外在价值之间的关系，正确认识“诚信”与“勇敢”、“坦率”、“自信”、“忠诚”、“友谊”、“正派”等个人德性和公民品德之间的关系：

第三，促进青少年学生结合实际生活就上述价值关系中的冲突进行辩论，唤醒他们的价值批判意识和能力;

第四，培养青少年学生基于文化传统、人文理想与理性精神之上的诚信意识、习性和人格特质。

随着诚信教育价值的重新审视和表述，诚信教育的方法也应当更新。传统的诚信教育的方法主要是“道德劝告”加纪律规训”。一方面，教育者苦口婆心地告诉青少年学生要诚实不要撒谎，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会长“长鼻子”或受到其他的惩罚;另一方面，教育者会利用个人的和机构的权威对那些已经查明不诚实的青少年学生进行惩罚，从实际后果方面证明道德劝告的正当性。这两方面的教育是有点效果的。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没有哪一个青少年不知道撒谎是不好的，也没有哪一个青少年不知道撒谎一经查明是要受到处罚的。但这并不能使他们从根本上远离谎言。原因一方面在于上述的消极后果不一定出现，另一方面还在于不正当的利益诉求。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一个学生作弊被抓住了，他她）并不认为作弊本身不好，而是认为自己倒霉”、“运气不好”或“不小心栽了”。对其他同学的警示作用也仅仅在于：“一定要小心，”可以断言，传统上基于功利主义的道德劝告和纪律规训的诚信教育方法——不管是家庭教育还是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总体上失败了。

诚信教育从方法上要改弦易辙。具体办法可以探索，总的方向是通过一些具体的手段或途径去除诚信教育中的功利主义，彰显诚信教育中的人文主义。下面还以“狼来了”这个故事为例进行分析，求教于教育界同仁。首先，故事还可以讲下去，但是问题的方向不是引导同学们发现撒谎与消极后果之间的直接联系，而是引导他们去分析撒谎的心理条件或诱因，分析这些心理条件或诱因的正当性、合理性及其与外部行为之间的关系。通过这种分析，可以帮助同学们更好地理解撒谎的心理过程，并找到克服这种心理过程的条件或办法。其次，可以再选择或续编一个“狼没有来”之类的故事，引导同学们讨论在结果无害甚至有利情况下撒谎的过错问题。再次，由此进一步激发并帮助同学们讨论日常生活中常见的“诚实还是撒谎”的两难问题，如“对重症病人隐瞒病情”、“做了好事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姓名或事实真相”，等等，尝试确定正确处理这种两难问题的基本价值原则。最后，上述这些教学环节最好能结合老师与同学们自己的诚信经验撒谎经历）来进行，以便使得教学活动不仅是外向的知识讨论，而且伴随着内在的经验反省和人格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