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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地失去工作

2003-04-29丘荣襄

台港文学选刊 2003年11期
关键词:教书亲情报纸

丘荣襄

两年前我满五十岁,向任教的公立商职申请退休。学校人事室要我在申请书里写明退休原因,我想了想,填上"健康欠佳"四个字。

校长把我叫去,说他知道我打了二三十年的网球,平常,随时随地可以上操场跑个一两千米,身体壮得像头牛,什么时候变成"健康欠佳"了?

回家当主夫!享受亲情,乐做自己

我微笑回答,我已经失去了工作热忱,这理由不好明白写在公文书里呈报上级长官批准,只好扯个堂堂正正的借口了。我教书二十七年,把两个孩子养大,他们即将从大学和研究所毕业,不用再花我的钱;人生苦短,我要开始过清闲、自由的生活了。校长听了哈哈大笑,称赞我懂得享受人生。

很高兴时代在进步,一般人已经可以容忍男人胸无大志、不求长进地待在家里当"家庭主夫"了。

现在,我每天早上运动完毕,顺便把一家人的早餐买回来,然后,清除家里的垃圾,在太太出门到学校去教书时,叮咛她开车小心;在大儿子上班前,帮他把车子擦干净,告诉他经济不景气工作难找,千万要努力打拚保住自己的饭碗。

或是,当兵的小儿子休假回家,我便张罗他爱吃的午餐,好好表现父亲疼爱孩子的伟大亲情。再下来,一边听音乐,一边看完四五份报纸,以了解国内外大事与社会动态,心情优闲、自在、快乐似神仙。

午后,小睡醒来,喜爱写作的我如果灵感涌现,就坐在书桌前写个五百一千字,然后,骑一辆摩托车,到处玩耍去也。

找我当庙祝?一样无业两样心情

我很喜欢看电影,什么战争片、恐怖片、搞笑片,我统统接受,平均一星期上电影院两次。以五十出头男人的标准来衡量,听说已达到怪胎、异类的标准。

前阵子去看温馨笑片《一家之鼠》,在小小戏院里和十多位小孩子挤在一起,一边吃爆米花一边尖叫、大笑,好开心!

常常,我坐在各式各样的寺庙门口看人生百态。有一次看见一张布告,庙方征求"庙祝"一名,限男性,负责向善男信女解说签诗。我好奇地向管理人员打听详情,他听说我是识字的退休教师,极力怂勇我接下"庙祝"一职。我当然逃之夭夭,一来我不喜欢被固定工作绑住,二来怕有时还要我客串当乩童。

有一阵子,我喜欢去住家附近的体育公园看老人玩槌球,久而久之,我发现在上班时间内,许多比我年轻的男人也常来公园里坐着发呆,他们一份报纸可以看上大半天,或是默默抽着烟,呆呆望着浮云,心事重重。

很明显的,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失去工作的人。不同的是,我衣食无缺、知足、惜福,他们却是经济不景气中被迫退出职场的失意人士,脸上很少有笑容。

有闲真正好!卸下重担自由自在

曾经看过一部电影"一路到底:脱线舞男",片中几个长期失业的男人迫于生活压力,竟然得赤裸跳舞赚取生活费用,处境凄惨令人酸鼻。没有工作,当真是男人的梦魇!

因此,再去体育公园闲坐,我便带去三份登有大量征人广告的报纸,随手放在凉亭里,让那些失意的男人看着打发时间,也暗中祝福他们勇于应征,早一天找到工作,好养家タ凇

最近在一家饮茶店门口发现一句话很有意思:"有钱真好,有闲更好。"

我每个月的退休金足够生活,每天闲闲到处玩耍、看热闹,真是好命。所以,每天清晨,我在楼上佛堂向观世音菩萨祈祷平安之后,马上恭恭敬敬向高寿去世的父母遗像鞠躬敬礼,感谢阿爹阿娘把我生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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