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件中间件：中国的机会

陈小龙

在软件中间件领域，历史第一次把中国与发达国家放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与操作系统和应用软件上先天不足的尴尬不同，这一次，中国独特的软件应用国情为中间件提供了天然的实验场和孵化器。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消除用户心中对国产软件由来以久的不信任感，把理论上的机会最终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市场份额。

对于北京清华北美软件公司的全体员工来说，2000年2月24日具有特别的意义。这一天，他们为中国人民银行建设的“银行信贷登记咨询系统”通过两年多试运行，正式验收通过了。这套系统使得中国人民银行第一次实现了银行信贷登记咨询管理制度全国统一。从此，国内任何一家金融机构都可以通过人民银行的内部网络实时查询借贷人的“信用纪录”、财务指标和负债等情况。简单地说，有了这套系统，如果你在山东逃了一家银行的债务，即使到了海南岛，也别再想得到其他银行的任何贷款了。

这套被誉为“人民银行有史以来最大的金融监管系统”和“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的中央银行金融监管系统”，在技术架构上采用了目前国际上流行的中间件结构。清华北美作为国内市场占有率最高的中间件厂商之一，在项目招标中，以成立不到3年，员工仅有100名的历史和规模，打败了大名鼎鼎的IBM，中标成功，使该工程成为我国中间件发展史上的一个标志性事件：即国产的中间件软件正式进入中国中央一级的金融单位。接下来的，将是国产中间件产品对国防、军工、证券、石油化工等关键应用领域的全面进入。

作为软件产业的一个新概念，“中间件”是伴随着软件开发流程的工业化和模块化趋势产生的；为了减少软件研发过程中的重复工作，开发人员把针对不同应用的软件研发过程中的一些公共部分提取出来，以便于今后的“复用”。中间件，就是构筑在“复用”理念之上的一种软件形态。最早的中间件产品—Tuxedo，1984年由AT&T;的贝尔实验室开发出来，后来辗转被1995年成立的BEA公司购得，成就了今天BEA公司全球最大中间件厂商的霸主地位。据IDC预计，全球中间件收入将从1999年的27亿美元增长到2004年的近97亿美元，增长幅度将达到225%;而据国内的预测，在2000年到2002的三年间，中国中间件市场容量将达到8.97亿美元，增长率至少达到71%，势头强劲。

实际上，中国在中间件产业中绝不仅仅是作为一个被国际软件巨头觊觎的市场而存在的，更重要的是，它以其独特的软件环境，孕育出了一批像清华北美这样优秀的中间件厂商。未来中国在中间件领域的国际竞争，很可能要依靠他们这些首先在国内市场上分得一杯羹的“先行者”。

清华北美总经理李健兵认为，中间件能成为最有希望获得市场认同并与国外产品展开真正意义上较量的产业，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中国参差不齐的软件应用环境为基于平台和通信的中间件提供了天然的实验场。“测试环境下想象不到的极端情况在真实的应用过程中都遇到了，光人民银行就有三套数据库系统，分别基于Sybase、Oracle和Database，如果不使用中间件，要想在这三套互相独立的系统之上搭建起统一的业务平台，谈何容易。而运用中间件，就能很好地解决这些问题。”李健兵笑言，信息化建设缺乏统一的布局和规划，本来是个缺陷，现在看来，倒成就了中国中间件产品。使其在满足国内客户需求的过程中练就了对各种复杂平台和应用环境的超强适应力。“中国用户软件使用环境的复杂程度全世界难找，有基于局域网的协同工作平台，也有单机版的386平台，而像花旗银行这样的公司，其运用的核心软件都是统一的。国外的产品也许能适应国外的标准化环境，但要适应中国，还需假以时日。”李健兵对其产品适应本土市场的能力深信不疑，这一点本土优势，就足以使清华北美在与国外巨头抢单子的时候底气十足。

国产中间件产品不仅对客户需求有独到的理解，在产品价格和服务上也有特别之处。BEA刚刚进入中国的时候，过的几乎是“神仙般”的日子，由于没有人能够与其展开真正意义上的竞争，价格基本上是由他们自己报，所谓“高端产品，高端价格”。还要按照国际标准，一次性支付软件公开报价的15%作为支持服务费。为此，我国一些“信息化步子迈的比较快”的单位付出了相当高昂的代价。1998年，中间件产品最初进入中国，如果中国建设银行要安装一套BEA的中间件软件，按照BEA的公开报价，需要支付4000万美元，而自从清华北美、东方通等一大批国内厂商进入中间件领域以来，仅仅两年的时间，BEA在为建设银行的另一个全国性项目提供的报价中，就变成了100万美元。在服务上，国产中间件的水平也不低于国外厂商，由于国内厂商的人员成本比外企低，往往能够在同一个项目中派出比外商更为专业的服务队伍。清华北美为人民银行项目所进行的后续支持服务派出了40位具备软件开发和金融行业经验的资深软件工程师，仅在来回飞机票上，就花了20多万元。

国产中间件的市场优势历历可数，但其面临的“用户信任”问题，依然是李健兵等业内人士的一块心病。比如，虽然国产中间件已经拿下了国内一些关键部门的关键业务应用，但在很多人，尤其是一些企业信息化的最终决策者眼中，国产软件的可靠性仍然值得怀疑。“国有企业的领导人有一种普遍的心理：用国外的软件，即使今后出了问题，也只限于技术层面；用国产软件出了问题，就不单单是技术方面，情况要微妙的多。所以，在软件质量相差不是太大的情况下，一般国内企业还是倾向于选择国外厂商的产品。”李健兵承认要让国内用户完全放心使用国内中间件产品，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他甚至羡慕印度曾经为扶持软件工业颁布的一条保护政策：即在同等性能的情况下，必须优先使用本国的软件产品。然而，寄希望与政府在政策上的特别保护和支持，随着中国入世步伐的临近，似乎不大现实。毕竟，在市场经济的环境里，企业作为消费主体，有完全的自主权决定购买怎样的产品。消费者没有义务为扶持国内的某个产业做出牺牲。中间件产业的真正发展壮大，还得依靠更多清华北美和东方通这样的企业提供性价比更为优秀的软件，通过越来越多的应用范例获得企业用户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