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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维沙大企业比的是寿命

2001-09-28

英才 2001年9期
关键词:企业

靠学习机起家的祝维沙,喷薄而出不过是近三年的事。2000年1月裕兴作为第一家民营企业在香港创业板成功上市后,老祝开始引起外界的关注。

此次举牌“方正科技”,用老祝的话讲,为的是“进行产业整合”。没料到掀起舆论的轩然大波,更没想到身为最大的股东,却被淘汰出局。

举牌前后的老祝在媒体前频繁曝光,给人的印象是志在必得;股东大会后的老祝极度低调,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低调的背后是失落、是困惑,抑或养精蓄锐?

距裕兴举牌方正科技已过去两个多月,而这场股权风波终以今年6月28日方正科技股东大会大打出手画上句号。前段时间,祝维沙频频会见媒体,而现在许多媒体的采访被他挡在门外。偶尔裕兴的新闻发言人时光荣会出面说话,而祝维沙则由前台退到了幕后。

6月13日,裕兴发出最后通牒:裕兴方面将以最大的耐心,期待着方正科技董事会在2001年6月18日上午10时前通过裕兴方面推荐的董、监事人选,否则裕兴将诉诸法律,捍卫股东权利。如今6月18日早已过去,喜欢看热闹的人们期待着裕兴的表态,但裕兴却出奇的沉默。

从7月初,我们就与裕兴方面多次联系,但都遭到婉拒。于是我们不再遥遥无期地等下去,决定堵截祝维沙。7月24日早晨,我们守在裕兴公司门前。9点10分左右,打过多次交道的负责公关的郭先生赶到,我们借故将他支开。谁知,他上楼不到10分钟又下来邀我们上去,我们再婉谢。也许我们的执著感动了裕兴,没过多久,裕兴的时光荣副总裁下来邀我们上去,他说他是被我们的敬业精神感动了。我们在祝维沙的办公室里等待他的到来。此时,在裕兴迟到的热情中,那份低调的谨慎正在逐渐撕开。

裕兴缘何沉默

大约9点40分,祝维沙姗姗到来,进门之前似乎已接到采访的消息,放包的同时嘴里和我们客套几句,身子已自然地坐到我的旁边。我还没有提问,他已大谈起核心竞争力的问题。他说:“中国现在做企业是很危险的,为什么?核心竞争力不够,这样就会导致产品的同质化,产品同质化就会导致价格战,而核心竞争力的要素则是技术和人才。”祝维沙的这番话,道出了一个天机。

当年他和盖茨握过手后得知,微软在中国的销售人员只有4人,而研发人员达1000人,从此坚定了老祝企业是靠技术生存的理念。2000年1月裕兴作为第一家民营企业在香港创业板成功上市后,老祝对媒体公开表态,准备两年投入1个亿用于研发,占营业额的5%,然而裕兴的运营状况并未按老祝预期的那样发展。今年第一季度裕兴的报表已出:亏损1800万,第二季度还是亏损。尽管裕兴顶着中国最大的信息家电企业的名衔,产品也在不断创新,但如今的VCD市场绝没有两年前那般辉煌。老祝举牌方正,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进行产业整合,希望使自己走出低谷。老祝说他并不想做电脑,在他的眼里,PC在中国只有两年的好光景,他已犯不着投入巨大的精力,他的目标是IA产品。

在方正拒绝了裕兴提交的董事和监事人员安排的提案后,裕兴的代表拿着法律依据找过中国证监会,但等来的是一次次的沉默。当我追问证监会对于这件事的看法时,老祝拒绝回答。一再追问下,他显得有些激动,“关于这方面报道比较敏感,我们是民营企业,还是不发表这方面的言论为好。这也是我不愿意接受外面采访的原因。”

事实上,老祝没有起诉方正的真正原因用他自己的话讲:“有这个必要吗?起诉赢了你又能怎样?两年官司过去了,耗费企业大量的精力。”表面看去,老祝对这件事是忍气吞声,其实他的内在思路非常明确,就像他那张见人总是挂着善意的笑脸,背后又时时隐藏着某种惊人的智谋。他说:“我是做企业的人,尽量不树敌,我不愿意陷入无谓的争斗里。方正如果真是从企业发展考虑,跟裕兴达成一些合作,股票就会涨。而如果我告它,会损害中小股东,再说我现在也是股东,这是一件很为难的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不愿做不好的事情,有时你争是争不来的。”

在我们面对面的采访中,我的许多提问都被老祝拒绝回答。当我们关上采访机坐在餐桌上,他却侃侃而谈,他甚至突然把记者的名字“南焱”理解成“难言之隐”,面对他的曲解,我想他的内心一定有着某种难言的苦衷。

方正科技永无安宁

老祝看上去是一副老实人的面相。据说,他的一些朋友说他命有善根,从不迷信的老祝带着善良的面容却追求英雄的手笔。他说他到目前为止最敬仰的人是倪润峰,他最欣赏倪欲垄断彩管经营的气魄。他说:“如果这事是我的话,想都不敢想,那真是大手笔。”

在一次公司职工大会上老祝曾放出狂言:“只要我老祝进入哪个产业,哪里就会发抖。”因此也就不难理解他举牌方正之举。但与前段时间老祝英雄气概恰恰形成反差的是,老祝接受采访当天的心态十分低调,但有一点,老祝反复强调,裕兴进入方正科技对方正科技只会利好不会利坏,众多中小股东的支持就是一个明证。但最终老祝还是被方正科技关在门外。但事态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多少还是让老祝有着某种失落。

老祝一直认为,在PC稳定的时候,将IA产品的通路嫁接到PC通路上进行混业经营,一定能开拓更为广阔的市场。他一直在寻找着花少钱巧投入的机会。今年初原方正科技副总冯沛然带着一支队伍投奔裕兴,无疑成了老祝加快产业整合的助动力。祝维沙说:“如果不是长虹的退出,如果方正不是‘三无概念股,只需5%的股额,我都不会去做这件事的。”谁知,光有天时、地利,少了“人和”,老祝同样落得败局。

采访中老祝的话语充满了矛盾:“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是悄悄做,认认真真地商量而不举牌,可能这事能成。但这是事后想法,事先的想法是怎么证明你的实力,这是挺难的选择。”

无论事先还是事后,老祝想进入方正科技这是铁定的事实,裕兴为何被拒?面对提问,老祝一双很大的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憋了半天,他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说:“有人说这是文化上的差异造成的,还有的说就是歧视?你同意哪一种?”他忽然冒出一句:“都不是。”我说:“那会是什么?”他又迟疑了好一会说:“我不愿回答这问题。”在我再三的追问下,他提高嗓门激动地说:“我认为都不是,裕兴进去,外界都认可是好事,是利好,他们难道看不清楚吗?但这些人不是做企业的,不是以企业发展为根本来考虑问题的。今天裕兴没进去,不代表半年或一年后,其他的不进,这支‘三无概念股注定是永远不会安宁的。入世后,假如戴尔收购怎么办?”我说:“他们认戴尔,不认你怎么办?”一直正襟危坐的老祝伸出右手使劲地摆了一下说:“戴尔进来会把他们清出去,哪有他们的戏。合作什么?1亿美金、2亿美金用在股票上,如果国家政策允许,他们立刻回家。它的这种股权结构注定不会稳定,这个企业不达到战略联盟,想有一个稳定的局面,没那么容易。”

对方正的做法,表面上老祝似乎输局已定。但从另一个角度,老祝自我感觉在这场较量中,他失分不多,好像还是一种收获。裕兴的名气在这件事后一下名扬海内外,难怪有的媒体说裕兴是低成本炒作。在采访老祝之前,裕兴的一位员工对我说过一句话:“有失必有得。”这层意思在老祝的口中得到了验证:“尽管这件事没成功,但从整个印象看,媒体起初是骂我们,持怀疑看法的,后来同情我们,正面报道占了主流,这就是一个所得,对企业未必是一件坏事。可以这么说,对裕兴的负面报道不到10%,对对手的负面报道是90%。如果上面不架着‘北大两个字,媒体就会更加不客气了。现在市场经济并不很完善,这么难把握的局面,我们赢得了胜利,外界起初认为我们是‘偷袭,但最终评价我们是君子。股东大会上,我提交名单,他们说:‘把你打下去不好。我说:‘那你把我们提上去。他们说:‘提上去也选不上。我说:‘既然认为我们选不上,为什么不敢把名单提交呢?他们就用不讲理的办法,大家都亲眼看见了。能赢得这一点也就够了。”

企业比的是寿命

当我第一次赶到位于北京德胜门外大街5号裕兴集团总部的时候,发现裕兴总部竟然租用的是果品公司旧楼,只有7层高的小楼,被裕兴租下了3层。这幢楼房紧挨马路,路边施工队已挖了很宽、很深的沟,这幢楼里所有上下班的人必须通过只有一尺来宽的小独木桥,桥的两边堆了很高的土。我们走进楼里只发现一个货梯,原以为是果品公司装货用的,后来听看电梯的人讲,“这是裕兴专用梯。”

走出电梯,眼前的整个办公区光线幽暗,除了一只半人高的大鱼缸还有几条小鱼在吹着气泡,透出几分生气外,这里的环境有些压抑。老祝的办公室位于办公区的尽头,房间宽大,但设施简单,灰白色的地毯已明显落上洗不去的陈年油垢,墙壁的涂料有的已经脱落,他办公室的窗户是临街的,尽管身在6楼,但车水马龙的喧嚣声,甚至压过老祝并不洪亮的声音。有意无意间将目光投到这座楼外很远的地方,这是他工作中最喜欢的一件事,因为他想在高楼林立的夹缝中看清自己和企业的命运。

据说,老祝招待人吃饭不上几千元,是不会拿到公司去报,公司平常来人也就是工作餐。据说,裕兴每月的招待费不足1万元,但员工的医疗费是70%报销。省钱办企业是老祝的原则,难怪裕兴在拟定搬迁的问题上,是买楼还是租楼,犹豫再三,精打细算后还迟迟未能定夺。

老祝有个观点:“我们是正正经经做事的企业,个人的消耗够用就好。你要看到花钱特铺张的企业,我想维持不了很长时间。企业能够生存10年,应该对社会是一个非常大的贡献,我们能够走到10年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企业从生命周期来讲,3年死一大批,6年会死更大一批,9年就没几家了。所以,我们战战兢兢地捧着这个饭碗,认认真真往前走,压力特别大。我们不敢铺张,上市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手上圈着好几个亿的钱,责任不一样。现在企业成长的困难很大,况且未来5—6年应该是大企业死的时代,压力更大。”说到最后,老祝特别强调:“大企业死的时代已经到来。”

“大企业死的时代是指什么类型的企业?”我问。

他说:“是相对比较大的企业。”

“死亡的因素是什么?”我再问。

犹豫一下他解释:“不多说了,我们也相对比较大。我只说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两年CEO频繁更换,前两年更换的只是销售总监。为什么?大企业都面临死亡,但这种死,有的是凤凰涅,指的就是重组和兼并。”

“你对裕兴有这种担心吗?”我反问。

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嘴角渐渐由微笑变得严肃。他说:“我们对未来有信心,我们只有更加努力。做企业一个核心问题就是要活下去,死人是没有战斗力的,活着才有机会,裕兴走到今天,靠的是人才,技术组成的核心竞争力,所以裕兴应该是很有希望的。你再过5年来,我还在这。其实企业的成长应该比的是寿命。因此我很谨慎,对机会和市场的把握,脑子稍微发胀就容易犯错误。”

从寿命角度,今年46岁的老祝自己感到在IT领域,自己年龄偏大,也许这是别人叫他老祝的原因吧。与自己年岁相比,公司刚满10岁,他已深刻感到年龄因素对公司发展的局限,但在他的前面还有一个柳传志作为自己的目标,他说到柳总这个年龄,自己还要干10年。从某种意义上说,老祝还没有想交班的意图。

仍在寻寻觅觅

面对现在裕兴遇到的困难,老祝认为是中国内地企业普遍面临的困难。他说:“台湾地区的新竹科技园,半导体企业从来不交税,这样促成了台湾半导体企业的高速发展。什么样的产业政策指导非常关键。我们在产业政策方面不是很明确,所以这些企业不可能积攒很强的竞争能力,造成企业短期化。像中关村有一批人赚个几百万回家不玩了,后来的再捞又走了,我们在产业政策上的研究显然不够。针对目前这么一个环境,我们的投资原则是要巧,不能瞎投。”老祝刚说完这番话,他的手机响了。

老祝用很短的时间接了个电话,不多时,秘书将他的午饭送来,与学生用的饭盒没有两样,一个搪瓷大缸,上面的菜碟托着一点点米饭,下面饭盒装了半缸菜,是几个菜混在一起的。近3个小时的采访,他半天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秘书几次欲转的电话都被他回绝。采访完,他从桌上拿起《中关村风云录》一书说:“我现在天天在研究中关村。”看来一心想进入IT行业的老祝痴心不改,难怪有报道说裕兴拿着3.7亿资金仍在寻寻觅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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