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黄金法则
2001-06-22金章
金 章
口述/王武
我的名字叫王武,而人却长得又瘦又弱。在株洲出生不久,父亲便因贪污等问题被开除回醴陵农村老家,被贫穷与苦难击垮的母亲把二哥送给别人,把我扔给父亲后,从此音讯全无。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个恶魔,酗酒、懒惰、动不动就打人,我常常当他的出气筒被打得全身青紫。更痛心的是,家里本就缺衣少食,父亲还养着另外一个人。一年春天,父亲在山溪里抓了好些鱼,回来后先挑大的盛满一碗,吩咐我:“给你姨送去!”我接过鱼碗往外走,越走越气,走到一个父亲看不见的地方,用力将碗扔出去,撒开随便跑,从此后,我再无家可归,那—年我9岁。
目光在高处,把途中的绊脚石变为成功的基石
流浪到了一个可以自食其力的年龄时,我谋到了一份在街道办的集体小厂卖豆腐的工作,工厂不是商店,但因为小厂没有资金设备无法开工,厂长只好叫职工们去卖豆腐挣点小钱维生。我早出晚归拼命卖,想用挣回的小钱租间茅草屋结束无家可归的日子。
一天在路上看到一个人在搬家,瘦弱的身体拖着满满一板车杂七杂八的木头家具在艰难地爬坡。常年的卖豆腐中我有了拉板车经验,先上去推了一把,然后又跟他拉了一段,从而结识了这位文化馆干部。那年国庆节文化馆编一本文学特刊,我将卖豆腐的那段生活编了个小故事送请“恩师”(我这样称呼文化馆干部),竟然在刊物上发表了。拿着第一笔数目不多的稿费,我心里翻腾开了。
然而,登天的梯子毕竟太窄,苦苦爬了几年格子,不仅没有觅到像海市蜃楼那样美妙的安身之所,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我不得不面对现实,到一个小橡胶厂去当了工人。那几年文学饭并没有白吃。碰巧那个厂的厂长碰到一桩挺麻烦的官司;于是,厂长看中了我,立即提拔我为“办公室主任”,任务就是利用新闻媒体造舆论,到领导机关去造舆论,至于经费,给,只要能打赢官司就行。
我利用搞文学时结识的一些关系,跑省里,跑北京,跑青岛、北戴河,这里住住那里住住倒也舒服,几年下来;官司输了,厂长离职了,我的“办公室主任”也完结了,又是无固定之所的“游民”。
虽然命运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地,但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我知道了山外的山,天外的天。我知道了我的路前面还有路,我要主动往前走,这一主动对我来说太关键了。目光在高处,把途中的绊脚石变为成功的基石——我发现了改变我命运的第一黄金法则。
好眼光加上好位置成全世间最美好的机遇
听说二哥想出去闯荡,我也正有此意,于是二人一拍即合。二哥曾是星火瓷厂的车间主任,有一手好的烧制陶瓷技术,我有一脑子的念头想法,我想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黄金搭档吧。
两人坐火车进入广西,渐渐看到铁路两边的村镇不时有瓷窑耸立,有的在冒烟,有的熄了火。愈往南走,似乎瓷窑愈密集。行到距湛江不远的一个县,我说:“下吧,咱就从这里开刀,干得好干不好,反正前面就是海了。”
瓷业这个行当,看似简单实则复杂,难度很大。为什么千古百年,神州大地就数景德镇的好?他们的工艺是世世代代摸索出来的呀。制瓷工艺中,又数烧窑(俗称“火色”)工艺最为复杂,火色老了不行,嫩了也不行,要恰到好处,否则满窑子瓷器废物一堆,一文钱也卖不到。而看火色没有尺子,没有仪器,全凭技师的眼睛和经验,二哥就具有这种眼色和经验。我们先到城里城外转了转,做了一番实地考察,把有多少窑子多少死窑活窑等基本情况都一一记下,两人一合计,这个技术市场可不小,占领下来至少可有个几十万!我们选择了南关镇最大的一处死窑作突破口。去时,只见一溜五大瓷窑都熄了火,有几个黑皮大汉正将其中一个窑子里的半成品打碎往外扒。二哥走上前去问道:“好好的一窑子花瓶打碎干啥?”那伙人边扒边说:“你们到屋里去问我们马窑主吧。他为这事要上吊啦。”正说着;只见一个半大佝偻老头咳嗽着从屋里出来。我晓得这就是背时的马窑主,立即打点官腔儿指着二哥介绍道:“这位是湖南醴陵市大世界瓷厂工艺总监、特级技师王先生,我是他的私人秘书。”二哥白了我一眼朝马氏道:“你就是马老板吧,你这五个窑子煮了夹生饭,打碎太可惜,其实还有得救呢!”马氏闻言“醴陵”二字立即眼睛一亮,如遇救命神仙,连连躬腰说:“里面请!里面请!”
双方只谈十分钟,马老板便对这“王总监”佩服得五体投地,诚请他“救命”。二哥说:“马老板,这五窑货我保证救转来,一级品率不少于百分之九十,事成后我每窑收一万元技术费合计五万元,不多吧?”马氏轻轻把桌子一拍,“果其如此,给你十万,出窑后立即以现金兑现,如有食言,砍我脑袋!”我笑着说:“马老板不愧是个大企业家,好爽快,只是这事还是先签个合同吧。”又花五分钟签了一个可能是世界上最简单的合同。
二哥又带我到窑场正式考察了一番,咬着耳朵说:“装窑的方法不对,火路不通得了肠梗阻,好像炉锅煮饭,下面的烧糊了上面的还是生米,等我重装一下就行了。”接着他指挥重装了每个窑子,重新点火。因是煮夹生饭,观察火候特别重要,七天七夜他寸步未离窑场,双眼都熬得又红又肿。火熄出窑,个个花瓶又白又亮,敲一下声若钟鸣,一级品不是百分之九十,而是百分之九十五点六。
马氏喜得疯了。他这批出口花瓶价值500余万啊。当即兑现十万元,外送三万元“兄弟情深费”,并要聘二哥做技术厂长。在我怂恿下,受聘一事被二哥婉拒,因为拴在一棵树上就没有了竞争,谁能担保以后救活—个死窑不会涨到五万、十万?
南关镇马氏死窑变活之事一传开,我们兄弟身价百倍。原来达马窑主本是县政府的二名副部长,主动“分流”下来办私营厂的,属“改革”型干部,关系网多得很。传闻中便有说这王二哥是“中国第一窑师”的,有说他是“产华大学瓷艺系博士生”的,还有说这“醴陵鬼子”是火眼金睛的呢。一时间争着到全县最豪华的“金穗宾馆”来请他,手机整天叫个不断。请他的人多了,“技术费”自然是水涨船高,渐渐以钟点计,每小时(不含路途)最高达到800元。
大半年过去,“中国第一窑师”的银行账户已达七位数,业务地域扩展到桂南的六七个县市。有一天,我提出和二哥分手,因为我对烧窑并不熟悉而且提不起兴趣,我要开辟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事业。我早已暗中调查发现海南周边一带雨水多,经营房屋维修业大有赚头。二哥深深理解我的“房”字情结,立即从利润中分给我30万,回株洲去登记注册了一个“广厦房屋修建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当然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字:王武,这中间先后只有9个月时间。
好眼光加上好位置成全了世间一桩最美好的机遇——改变我命运的第二黄金法则。
你说的要永远证明你做的
旧房屋渗漏是一个世界性难题。我瞄准这个专业除了内心深处的“房”字情结外,当然还有它的市场。广西人搞屋面维修一般使用沥青,其实是下策。沥青经过夏天一晒,化了,又经冬天一冻,脆了,一个寒暑过去,屋漏依然。我发现株洲人用牛胶修补屋面,经久不漏,价格比广西的沥青还便宜。自80年代以来,湘东一带上万农民北上中原,去为富裕了的乡镇居民们建楼房,其实只是主要承担屋面材料“牛胶”的供应。“牛胶”就是在沥青类材料中添加了几种特殊油胶,取名“牛胶”是具有保密之意。时间一长,湘东的牛胶供大于求,价格自然下降,我就是要在广西市场以价廉质美的牛胶去冲击价高质次的沥青。
当然,开辟一个新的市场并没有如此简单。我拿着执照和名片挨家挨户去“讨”业务。
我不怕这样的辛苦,因为这是开端,我盼着第一位客户,只要有了第一个,我做的东西摆在那里,它的说服力将大于我的语言千万倍。
终于有了一份大的工程,一家房地产公司,85万。
为了真正做好这单生意,整个施工时间里,我日日像钟表一样分秒不差地守视着工地。守视着工程中的每一个细枝末节,当然完工后的工程是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我是老板,我就是品牌,我说的要永远证明我做的”——改变我命运的第三黄金法则。
碰到乞丐也要讲你的远景
海南也是多雨的气候,我还要去海南注册成立我的公司,这是我的经营目标,也是奋斗远景。
睡在工棚里修补零星房屋时我讲我的远景,接手百万大单时我也讲我的远景,远景就像天上的星星,纵使我当时还够不到它,它至少可以指引我的航向。
当我有了自己的远景时我才知道一个活得没有远景的人少了一份多么美妙而甘甜的东西。
纵使碰到乞丐也要讲你的远景——改变我命运的第四黄金法则。
(卢向阳、孟登迎摘自《深圳青年》2001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