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彩”的爱情童话
2001-06-14牛文丽
牛文丽
“唐三彩”作媒,使我再度找到女人的感觉
1984年,我背着500元的外债,带着仅两岁的女儿小杏走出了我的第一次婚姻,在那个租借的破旧小屋中度过了十年单身生活。十年中,我带孩子、开公司、跑销售,忙里忙外。许多人注视着我辛劳而孤独的背影,不断问我:你为什么不再婚。我总是说十年来,我把我的全部时间、全部心血、全部爱投入了我的事业——唐三彩。如果我要找丈夫,那个男人必须接受我的两个孩子——小杏和“唐三彩”,必须和我有心灵上的契合点。这样的男人我找不到。可是,出乎意料的是,1993年,这样的男人出现了。
1993年的3月的一天,我正在公司工作,唐河的殷先生打电话来说让我去见见台湾回乡省亲的吴延铎先生。62岁的吴先生出生于唐河的一个文化世家,在台湾是一个退休上校。他对家乡的唐三彩艺术都情有独钟,小时候因家境贫寒他收藏不起唐三彩,只能找一些唐三彩的画挂在墙上过过瘾。如今回家乡来听说我办了一个唐三彩工厂,他对此十分感兴趣,想见见我并想投资。当时我正想找人合作办厂,听说有人愿意投资,连工作服都没脱,未施粉黛就匆匆赶去宾馆见吴先生。后来吴先生告诉我,他当时对我这个人的外貌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看了我的唐三彩发展规划,对我十分欣赏,当即答应投资50万。那天,因为吴先生和他夫人第二天就要走,我们之间的交流特别仓促,但短短20分钟时间,我们就都不约而同地感觉难得碰到一个同样如此热爱唐三彩的人,大家都觉得特别亲切、有缘,想着下一次能有机会再说说话。
未曾想,吴先生回台湾不久,他47岁的妻子林丽卿患上白血病,吴先生日夜守在妻子的病榻前。其间,他给我写了一封短信致歉,说妻子的病让他很痛苦,他无心去干任何事情,投资的事等妻子病好后再议,请原谅。
1993年8月24日,吴太太绝尘而去。临终前,她对丈夫说要他找一个贤慧的女子作案,照顾好三个孩子。得知噩耗,我去信向吴先生表示哀悼与安慰。
1993年12月份,在亲朋好友的劝说下,吴先生答应再找一个妻子。他说想在家乡找,家乡的女子与他语言相通、生活习惯相同,容易相处,其实离乡几十年了,吴先生一直把自己当唐河人,回到唐河仍然说家乡的土话,爱吃家乡的芝麻叶面条与玉米面窝窝头。吴先生向好友殷先生提到我,说我干练有能力,是最适合的人选。然而,当殷先生征求我的意见时,我一口回绝了,我说与吴先生只愿保持朋友来往,曾经被蛇咬过的我是十分惧怕婚姻的。
吴先生并不理会我的冷淡,他热情似火,每星期寄来一封信,大都是关于唐三彩的资料、有关企业及提高工艺水平的措施和建议。大半年时间,他寄来的这些资料竟有三十公斤之重,吴先生的信写得很认真,密密麻麻,洋洋洒洒十多页,每封信都漾着春风与细雨。他想拂去我心中的阴影,融化我冰冷十年的内心世界。在他这种执着精神的感召下,我枯木般的心终于泛出生机,生长出缕缕情愫。通过近一年的信,我们的关系明朗了。
1994年9月份,吴先生回大陆探亲,见到我,直截了当地说:“道珍,咱们把婚事办了吧!”作为一个在内心渴望着爱的女人我无法阻挡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你的最爱就是我的最爱
单亲十年,我感到最对不起的人是女儿小杏。工作太忙的我对女儿投入的母爱太少太少。我记得在她很小时候,我常常把她一个人关在屋里,当夜深人静,我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家时常发现:女儿正蜷缩在门口等我。而一旦我出差在外,便把她送到乡下外婆家或小姨家,她一连十多天甚至一个月见不着我。更让我内疚的是,我所办的公司因种种条件受限制,不断地迁移,女儿的学校也不断地更换,女儿上小学期间竟转8次学,耽误不少课,以致我学习缺乏耐心,对女儿的教育方式也是简单粗暴,女儿考试不好,就暴打她一顿。时间长了,女儿变得孤僻、任性、爱发脾气。更让担心无奈的是,我与女儿很少交流,也很少陪她上街买衣服。小杏一年四季穿运动装,时间久了,她很乐意把自己打扮得像假小子,一直以来,女儿是我的心病,我真担心长久下去,事业成功的我在女儿的培养上落下败笔。
吴先生一走进这个家,就发现了我和女儿之间的格格不入。婚后,我对小杏说,以后喊吴先生“爸爸”,不要见面不打招呼。小杏从记事起,对“爸爸”这个字眼就很陌生,如今,家里多了一个叫“爸爸”的人,她感到很别扭,没礼貌地说:“我没有爸爸,喊不出来。”如此劝了几次,杏儿就是不喊,我忍不住骂了她。吴先生发觉后,急忙走到小杏跟前,认真地说:“小杏,你很小的时候,就失去父爱的呵护。我很同情你,以后,我就是你最亲爱的爸爸,永远跟随在你身边,照顾你一切,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和你妈妈永远在一起不分离,你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吴先生说得很动情,十三岁的小杏第一次被这样诚恳的语言感动了,她终于喊了吴先生一声“爸爸”。
一次,小杏向我要200元钱买衣服,我说迟一天再给,小杏不答应,我气得打她一顿,她一气之下跑到学校,晚上天下雨了还不回家,吴先生知道后,很着急,立即撑着伞冲进大雨中,接回小杏。他拂着女儿脸上的巴掌印,眼睛湿润了,对小杏说:“你妈妈打你不对,以后你需要什么对我说,我一定要尽力帮助你。但你要听话,你妈的工作很辛苦,挣钱也很难,要少花钱。”小杏看到爸爸浑身淋得水透,说得诚恳,便使劲点点头说:“以后不惹妈妈生气了。”
我知道,吴先生是一个成功的爸爸。他在台湾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是博士,两个儿子从事计算机软件设计工作,女儿在德国一家大公司做翻译,事业有成。他常常说,如今只剩下杏儿让他操心让他牵挂了。
吴先生爱干净,做事认真负责。每当他干活的时候,总把杏儿叫在跟前,一遍遍地给杏儿做涮碗的示范及教她衣服如何按顺序挂:地上有一个小污点,他也蹲在地上教杏儿如何拭得更干净。言传身教。杏儿慢慢养成了爱干净的习惯,不再把自己脱下的衣服乱扔,把自己的书本也放在整整齐齐,小杏开始变了。
小杏的成绩不好,对学习没有信心,情绪很低落。对此吴先生每天检查女儿的作业,还经常鼓励小杏说:爸爸是你的精神支柱,有什么困难,爸爸帮你克服。”吴先生除了在家里辅导小杏的功课,回台湾后,他一个星期往家寄一封信打一次电话,给我寄来许多如何培养孩子的剪报、书籍,还安排儿子中亘给小杏买英语方面的书籍、磁带。这大大提高了杏儿的学习兴趣。
吴先生虽然不提倡小孩子注重穿着,但每次回来都给小杏稍回漂亮的花衣服。在家里也常常陪杏儿上街买衣服。在着装、说话、举止上给小杏予纠正。在吴先生不厌其烦地说教下,小杏的性格转变过来,慢慢变得像个女娃了。
这几年来,吴先生对杏儿的成长可以说是倾尽了心血,而小杏对爸爸也产生一种亲切感、依赖感。1999年,在她面临中招时,还写信征求爸爸的意见,问该报什么学校。
小杏很骄傲她有一个能了解她的爸爸。她去信给爸爸说,她要改姓吴,做吴先生真正的女儿。
吴先生见信很高兴,给我打来电话说:“杏儿长大了,懂事了。”
我的家庭是理解、文化、理性的结合
我和吴先生每年相聚一次,要么吴先生回大陆,要么我去台湾,由于不能朝夕相守,我们都非常珍惜相处时的分分秒秒。
记得婚后第二年,即1995年8月,我去台湾,吴先生像接待贵宾一样接待我。把他在台湾的5套房子都装修一新,细心地给我准备好内衣、口红,并邀亲朋好友一起到机场接我,让我再接受到被宠爱的温暖,更让我感动的是,吴先生知道我的事业是唐三彩,我在台湾的大部分时间里,他就领我逛书店买有关唐三彩方面的书籍;陪我参观一家家陶瓷厂,学习那里的管理方式;为了给公司引进微机制图设备,他一个人跑了20多家企业看货。他告诉我,叶落归根,他一定回大陆定居,把唐三彩发扬光大,不辜负河水的养育之情。
可是每回我去台湾最多呆两个多月,因为公司离不开我,两地分居的日子,我和先生只有靠书信和电话架起心心相连的桥梁,输送着彼此的相思与牵挂。我喜欢写诗,因此每封信中我都写一首感人的抒情诗寄去,表达对吴先生的挚爱。我曾亲手调料制作一幅唐三彩南阳汉画《牛郎织女图》。牛郎织女星宿图下面用隽秀的行楷写下一行诗“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牛,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丈夫是军人出身,不会写诗,但他认为只有回更优美更抒情的诗给我,才能把他的爱全部表达出来。为此,他便发动朋友们帮助他。每到星期天,由他做东请客,在饭桌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现场做诗,然后他再收集整理出精选的诗句寄给我。5年时间,先生寄来的诗有厚厚两大本,被我结集为一本书,题名为《海峡诗抄》。以致当我去台湾时,丈夫的朋友们调侃道:“吴太太,你的字体和诗写得那么好,为了给你回信,大家可谓是绞尽脑汁,真让大家作难了。”听了这话,吴先生自豪地说:“我的太太不仅经商,还是文化太太。”
吴先生对我十分好,他常常感激地对人说,有了大陆的家和妻子,他的生活变得充实而丰富了。在大陆的家里,他尽心尽力地做好丈夫的角以色,每天,都骑着脚踏三轮车送我上下班。当我因工作忙不能按时回家时,他就在厂对面的白河岸边等。他说即使不和我说话看不到我的身影,等待也是一种美丽。我工作忙,他几乎把洗衣、做饭等家务活全包揽过去。他对人说:“在家里做饭、洗衣服,骑车送太太上下班,是我对道珍的一种恩爱,也是一种幸福。”
在爱情的滋润下,我和先生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先生总是很得意地说归功于爱情。我深有同感。十年单身,我的内心是空虚、压抑的,苦闷时也养成了抽烟的毛病。如今,有了这样全方位关心我,帮助我的丈夫,我的生活变得丰润起来。吴先生常说,钱是身外之物,感情却是一棵时时需要浇灌的树木,才会长成参天大树不易枯萎。在他的精心浇灌下,我时刻能体会到做女人的幸福。
我和先生的爱情被台湾报纸称赞为海峡两岸婚姻的楷模。在南阳市,先生对家庭对孩子既像慈父又像兄长朋友的行为传为佳话。确实,我认为我的再婚家庭是幸福的,理解、理性、文化最佳结合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