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眼里的爱情
2001-06-14周嫦
周 嫦
第一次与男友吃饭——哦,不,是前男友了,是在一家海鲜餐馆。
那时,我刚大学毕业,很矜持,只会腼腆地笑。
一条鱼,一条叫不出名字的鱼,是那天饭桌上惟一的一道荤菜。鱼身未动,男友先搛起鱼眼放到我面前:“喜欢吃鱼眼吗?”他问。
我不喜欢,而且也从来不吃鱼眼,但却不忍拒绝,羞涩地点了点头。
男友告诉我,他很喜欢吃鱼眼,小时候家里每次吃鱼,奶奶都把鱼眼搛给他吃,说直眼可以明目,小孩吃了心里亮堂。可奶奶死了之后,再也没有人把鱼眼搛给他了。其实鱼眼也并没有什么好吃的,男友笑着说,只是从小被奶奶娇宠惯了,每次吃鱼,鱼眼都要归我——以后,就归你了,让我也宠宠你。男友深深地凝视着我。
我想不明白,为什幺鱼眼就代表着宠爱。但是明不明白无所谓,反正以后只要吃鱼,男友必会把鱼眼搛给我,再慢慢地看我把它吃完。
慢慢地,我习惯了,习惯了每次吃鱼之前等着男友把鱼眼搛给我。
分手,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那时男友已在市区买下了一所房子打算结婚。我哭着说我不能,不能在这个小城市过一生,我要的生活不是如此。余下的话我没有说——因为我年轻,我有才华,我不甘心在这个小城市待一辈子,做个小小的公务员,我要成功,要做女强人,要实现我年少时的梦想。
男友送我时,我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走得很决绝。
在外拼搏多年,我的梦想终于实现,拥有一家像模像样的公司,可爱情始终以一种寂寞的姿态存在,我发现自己根本就再也爱不上谁了。
这么多年在外,每有宴席必有鱼,可再也没人把鱼眼搛给我。我常常在散席离开时回头看一眼满桌的狼藉,与鱼眼对视。
一次特别的机会,我回到了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小城。昔日的男友已为人夫,我应邀去那所原本属于我的房子里吃晚餐。
他的妻子做了一条鱼,他张罗着让我吃鱼,搛起一大块细白的鱼肉放到我的碟子里,鱼眼却给了他的妻子。
这么多年,无论多苦多累都没有掉过眼泪的我,忽然就哭了。
(胡志远摘自2001年7月3日《半岛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