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黑，但我很……

由影片《廉政风暴》、《英雄本色》开始,香港影坛以黑社会为题材的电影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我在黑社会的日子》、《雷洛传》、《四大家族之龙虎兄弟》、《龙在江湖》、《古惑仔》等系列片,一路下来是连连叫座。究竟是什么促使众导演对黑社会题材乐此不疲,究竟是什么促使众多人对此暴力共血腥一色的电影趋之若骛?

杀戮江湖缔造英雄神话

港产黑社会题材的电影有争斗,亦有友情;有打杀,亦有爱情;有邪,亦有正。编剧在这明争暗斗、争权夺位的情节中,大多会偏袒主角一方的黑社会为正,即使这些人杀人放火,进行犯罪活动也是天经地义,他们为兄弟两肋插刀,义薄云天;为老大肝脑涂地,赤胆忠心;为爱情舍生忘死,至情至性!电影将黑社会人物美化,给观众缔造了一个无上荣光的英雄,在某种程度上传承了忠、义道德传统,也应和了现代人对英雄向往的心理。

将黑社会人物捧到英雄的最高峰,首当归属于周润发在《英雄本色》中扮演的小马哥。在那个时代,小马哥简直就是神化了的英雄,一个无敌的神枪手,一人独对几百号人,枪枪都能将对手毙命。在这样一件残忍的杀人事件中,观众非但不会深恶痛绝,反而看得乐趣无穷,又有谁会说小马哥拿枪杀人的姿势不够帅?这或许就是黑社会在港产片中得以存在的首要美学意义。

接下来,随着人们的生活观念由一元走向了多元,为顺应反英雄的时代背景,电影跳出了英雄的神话,在否定英雄浪漫的存在中将黑社会题材的电影进行到底,而《古惑仔》系列又带出了一位英雄——陈浩南。为再造英雄,先将陈浩南定位为盗亦有道者,只在帮会中做收租、打杀、抢掠的事情,而对于十恶不赦的买卖毒品活动是坚决抵制。另外,还设计让他遭受敌方陷害,受尽屈辱,而后名正言顺地为兄弟、为情人报仇,最终是化险为夷、沉冤得雪。比起当日神化了的遥不可及的小马哥,今日由郑伊健所扮演的陈浩南更接近真实,不再神乎其神地摆弄枪械,而是最原始的打斗及街头杀戮。难怪此类写实手法,将黑社会英雄人物演绎得更加有血有肉、有情有义,难免受观众的欢迎。

英雄亦有落泪时,电影还着力挖掘、剖析林林种种的从良黑道大哥,漂白后的黑老大看起来又多了份人性。电影《龙在边缘》中由刘德华饰演的飞龙哥,应该是漂白人士的个中代表。飞龙哥曾经是黑白两道闻之丧胆的黑老大,后从良经商,欲重归正途。怎奈警察硬是认定他狗改不了吃屎,黑道也揣测他随时会接掌洪兴帮。于是乎,介于边缘的他在被黑社会奸角陷害后,为报妻子被杀之仇重新举起了杀人的枪。在他杀死仇人的那一瞬间,绝对不会有罪恶感,相反一种复仇的快感与正义感油然而生。大概,这种人性的闪光点是黑社会电影最吸引观众眼球的原因。

以暴易暴善恶两难分

善与恶的界定在港产黑社会题材电影中大多是泾渭不分、界线模糊,并不是法律严格意义上的罪与罚。那么以暴易暴的黑帮电影,倒有了不少合理存在的理由。

单单看黑社会题材的电影本身,其剧情大多是以黑帮内部争斗为主线,主角为“正”,与之作对的为“邪”。“正方”的意思是说,他们去杀人是天经地义,对方杀了自己的兄弟就是万万不能。同时,这类互杀对方为快的情节里,往往把死亡定为最后胜负的标准,胜者不须坐牢,败方却通常脑浆涂地,不得好死。

其实,透过剧情本身不难发现它已暗合了许多的因素。首先,此类电影所描述的黑社会与传统武侠片中的“江湖”极其相似。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古以来江湖之事由江湖人士自行解决,黑帮之间的杀戮与法律无关;况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使是做非法勾当,也会和武侠小说中十恶不赦的十大恶人一样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江湖讲的是义气,忠肝义胆;凭的是实力,胜者为王。黑社会题材的电影,同样也讲江湖,同样有情有义。所以,在《古惑仔之人在江湖》片中,大哥南等杀人后受到欢呼与拥抱,尽管有过分渲染之嫌,但导演的确成功拍出了江湖的恩仇快意,博得观众的认同。

其次,以黑社会为题材的电影为现代人提供了一个假想的空间,在某种程度上应和了观众的某种心理需求。比如,现实中有许多正常渠道所不能解决的事情,导致了人们对用法律来维系的社会产生了不信任感,于是乎,电影中以暴易暴的解决方式,正为他们提供了一个逃避现实的空间。所以,至今为止小马哥仍是观众心目中的英雄,因为人们可以通过他的无敌神勇来发泄对现实的不满。此外,在多数人的潜意识里,谁又不想做呼风唤雨、八面威风的老大呢?

再者,港产江湖电影偏好黑帮由黑变白的剧情,正邪两派的争斗刚好可以借题发挥。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黑帮不再是一味地打打杀杀、血腥共暴力一色。在《古惑仔》系列片里,首集还在讲述黑社会于旧时代的挣扎,接下来则是新的古惑仔上位,将黑帮集团企业化、门面化,到了第四集里古惑仔还与达官贵人合作,投资东南亚,准备将黑帮企业搞得更加有声有色。于是乎,漂白的一方则代表正义,为了到达善的境地,打杀不过是置死地而后生,暴力自然难免。

粗略数来,黑口黑面的江湖电影还真是有不少亮点。但是,如果当所有见不得人的非法勾当仍在进行时,所谓的锄强扶弱、“英雄本色”,是否能称得上是真正的英雄所为?打、砸、抢、杀,一切的以暴易暴行为又何尝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G熀 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