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阳关
2001-03-26杨仲伦
杨仲伦
沿古丝绸之路西行,那积淀着深厚历史底蕴的众多名胜古迹,常常让人流连忘返。而位于敦煌西南戈壁大漠中的古阳关,更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地吸引着我,使我魂萦梦绕,难以释怀。
我对阳关的向往,不仅因为它是汉武帝开辟河西走廊后建立的雄关要隘,曾经是丝绸之路的咽喉,还因为从小就咏读唐代大诗人王维那首有名的《渭城曲》,即后来演变成脍炙人口的送别曲《阳关三叠》:“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诗歌中那清新明朗的图景,真挚深沉的情调,轻柔明快的声韵,一唱三叠,反复歌吟,真有说不完的幽怨凄凉,道不尽的委婉缠绵。吟诗唱曲,谁能不柔肠百结、遐思遄飞呢!阳关,在古人的心目中,意味着离乡背井和久别亲友,同时也意味着寂寞苦旅和他乡飘零。阳关,寄托着古人多少离恨别愁,又蕴蓄着古人多少文情诗意,它怎能不让人心驰神往?
离开莫高窟,从敦煌市向西南行约70公里,就到了南湖乡,这里就是古阳关遗址的所在地。虽然南湖乡是一处沙漠绿洲,但它东临祁连山尾的茫茫大戈壁,西连浩瀚的白龙堆大沙漠,环视东西,那遍地的鹅卵石和连天的流沙,依然使人感到异常的荒芜苍凉。
从南湖乡翻过一道道犹如大海波纹、又似鲸鱼背脊的链状沙丘,在莽莽黄沙中,隐藏着真正的古阳并没有遗址。昔日的关城楼隘已荡然无存,早已消失在岁月的深处。可是,如果你仔细寻觅,在柔软的流沙中,依稀可以看到参差不齐仅及脚腕的断垣残壁和零星散落的碎砖破瓦,看到如此情景,不免让人有点怅然若失。据当地人介绍,在这广阔的流沙中,散落着无数陶器碎片、铜箭头、铜带钩以及各种铁制工具、汉唐货币、珠玉装饰品,因而这里被称为“古董滩”。岁月沧桑,风雨无情,这古代的名关竟都化作了‘古董“的碎片,实在令人无限惋惜。
不过让人感到欣慰的是,尽管古阳关的雄姿难以再现,但在它旁边的龙勒山梁的风蚀台地上,依然分布着3座烽燧。其中一座雄踞高得无比雄伟,这就是有名的“墩墩山烽燧”。台旁的一块牌子上写着:“墩墩山烽燧系汉代所建,约公元前111年—102年,现残高4.7米,上宽南北8米,东西6.3米;底宽南北8.8米,东西7.5米。为古阳关侯望之地。故有‘阳关耳目之称。”看过了说明文字,令人聊以自慰的是,阳关的原貌虽无缘再赏,但能看到阳关的耳目,总算没有白跑一趟,我真有点大喜过望了。
阳关在古代可以说是大名鼎鼎,史册上多次载入,诗歌中屡屡吟唱,管弦中常常吹奏。汉唐时代的阳关曾是丝绸之路上一颗璀璨的明珠。然而,由于频繁的战争,大规模的开荒屯垦,这里的植被和水源等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在风沙疯狂地肆虐下,阳关这座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关隘,终于在辽宋时代就被流沙全部吞没了。
站在阳关遗址前,我深深地思考着,古阳关的消失,虽然是自然灾害造成的。但更直接的原因还是人类自身。假如没有战争造成的两军对垒,假如没有戍边兵卒的开荒屯垦,假如没有对当地植被和水源人为的大肆破坏,阳关应该依然是河西走廊上的一片绿洲,依然是商旅繁忙、居民众多的河西走廊重镇啊!
可喜的是人们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并竭尽全力地进行补救。那钻天的白杨、袅娜的红柳、矫健的沙枣,已经形成了一条条林带,织成了林网,组成了一道阻挡风沙的“绿色长城”。田野河渠纵横、绿树成荫、庄家茂盛、果园飘香,古阳关遗址已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喜人景象。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生态环境意识的加强,随着我国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古阳关遗址正在被科学地加以保护、开发和利用,成为古丝绸这路上新的旅游热点。驼铃悠悠,车声隆隆,许多游客骑着骆驼,乘着越野旅游车,或漫步在瀚海沙梁上,或奔驰在沙滩漠原上,俨然当年往来交易的中西商人。他们欢乐的笑声,荡漾在戈壁沙漠上空,打破了沉寂,驱走了荒凉。看到这热闹的景象,我的心头不禁欣喜地一动,如今谁还会说“西出阳关无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