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云淡风轻

我不是个太浪漫的人，但今天冷不丁跌落在时光的隧道里，试图去回忆去展望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

5岁：玩伴小胖拉着我到院中央的水盆前说：“妹妹，我送你个大月亮。”当空明月倒映在水盆里，像个嫩黄的月饼。

10岁：和一群死小子满身泥泞混战之后，小胖帮我抢回了风车，风车不会转了，我却破涕为笑。

15岁：街拐角儿，小胖骑着单车过来，他递还给我化学习题集，翻开，中间夹着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小纸片……

18岁：站台上，已是高高瘦瘦的小胖要去北方上大学。临上车前，我们拉了一下手，这是5岁那年之后的第一次牵手，其实是握手，可是，脸红了……

20岁：暑假小胖回来了，坐在海边大堤的台阶上，我们听了一夜的涛声……和心跳声。

25岁：长巷尽头，我看着小胖和一个小鸟依人般的女孩儿并肩而行……我掉转过头去……春深处，落花人独立。

50岁：在结婚第5年的情人节，我收到了老公送来的玫瑰花，也收到了他下班时带回家的青菜和活鱼。

55岁：10年婚庆之日，我决定离开这个充满着琐碎和平淡的房子。拎着箱子，拉开车门，那个男人气喘吁吁地赶来，按住我的手，哑着声说：“还有一样东西忘了带，将我装进箱子吧。”或许那一刻，所有的决绝都将化为温柔的抵挡。

45岁：周末，陪儿子去商场选跳舞机，路遇他的同学问：“这是你姐姐吗?你们长得好像呀……”儿子笑了，自豪地挽住了我的肩。

55岁：生日当晚，我终于接到了年轻时那个没能接到的电话和祝福。为了这个电话，我在心底等了盼了50年。

65岁：我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先生眯着老花眼，戴着透明手套，用小刷子蘸着染发膏，一根一根细心地帮我染着泛白的青丝。此时，夏日的黄昏，晚霞尚满天……

70岁：林阴道上的玉兰花开了，他全然不顾自己的年岁，跳着去摘我最喜欢的花，当然是够不着啦，我捂着嘴笑他，老夫聊发少年狂。

80岁：落雪的日子，我和他坐在暖炉前听着评书连播，炉子上开水咕噜噜地冒着热气，烤饼子的香味儿四下弥漫……暖洋洋的空气里，摇椅上的我们晃晃悠悠地打着小盹儿。半梦半醒间，他习惯性地拉过我的手，放进他温暖的大衣口袋里，一如年轻时我们走过的每个冬日。

(文海华摘自2000年9月22日《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