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严厉的教训
2000-12-21[美]福尔顿·奥斯靳
[美]福尔顿·奥斯靳
译:吴米
出身贫寒的在达利苦苦拼搏,好不容易才让他和弟弟爱迪都上了大学。凭着他的勇气,他在纽约开了一家广告代理店,积攒了一些钱。有一天,达利来到波士顿,住进了一家旅馆。他永远也不会料到,就在这一天,三个电话改变了他的生活。
首先,他给弟弟家拨了电话,邀请弟媳阿格莉丝和爱迪一道来和他共进晚餐。“不,谢谢啦。”弟媳马上说,“爱迪今晚有商务洽谈,我也正好忙得很,这样吧,如果他打电话回家,我会让他给你个准信的。”他听出,她的话中含有讥讽的味道。他不在乎地耸耸肩,然后给一个大学的老朋友挂电话,请他共进晚餐。这位朋友的回答使他感到震惊:“爱迪和阿格莉丝恰好今晚请客做东,我们一起去,在那里会面!”
他感到困惑和失落。而当他刚刚放下听筒,电话铃又响了起来了。
“弗兰克吗?我是爱迪,你好吗?非常抱歉,今晚我实在抽不开身。明天一起吃饭怎么样?”
他几乎不相信弟弟亲口说的话。他只好咕噜着答应。
在父母去世以及后来读大学的日子里,达利对爱迪既是兄长又当父亲。门从爱迪结婚以来,他们俩自然不那么亲密。而达利对弟弟这桩婚事的失望态度也从未改变,在他看来,阿格莉丝在心智上离爱迪太远,爱迪是个学者、历史教师,阿格莉丝根本配不上。尽管好此,他对待阿格莉丝仍不失和蔼与善意。
为什么他们要向我撒谎?达利一夜难眠。第二天,他驱车上爱迪家。
阿格莉丝一开门,他冲门就问,“昨天你们为什么不请我?”
“弗兰克,我对此非常抱歉。爱迪本来要请你,但我告诉他,我们最好不要把好好的聚会给毁了——你准会把一切给毁了的。”
“你怎么能这么胡说?”
“因为这是事实。弗兰克,你为什么就没想到我们迁居波士顿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要互相摆脱呢?只要你在身边,爱迪无时不受伤。你是个成功者、大人物,处处要引人注目。凡爱迪要说的每句话、要表达的每个意见、想说的每件事,你都要让他中止或降格。你压低他,使他相比之下像个傻瓜。昨晚的聚会,大学校长也将出席。我们希望爱迪能得升迁,而你为什么偏要来出风头,糟蹋别人的事呢?这就是我决不让步的原因。我早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尽力使爱迪快乐——这一点你就从来做不到!”
“我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达利吼叫说。
“是吗?”阿格莉丝悲哀地说,“你也应当有自知之明了。”
几天后,达利出现在他的朋友——爱德文医生的办公室里。
“这件事一直让我不得安宁,我不晓得该怎么做。”达利说,“那女人是我的死对头。我决不能让她离间我和爱迪,得想个办法。”
爱德文医生看着他的朋友,“办法已经有了”他断然说“只是你不喜欢罢了。你的弟媳给你的忠告也许是最好的:要有自知之明。与其他人一样,你既是一个人,也是三个人人:你自以为你是什么样的人;在别人眼中你是什么样的人;最后,真实的你又是什么样的人。一般说来,那个真实的‘我往往是没有人知道的。你为什么不试试和他熟悉一下呢?你的生活将会因此而全盘改观的。”
达利忧郁的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后来他终于问,“我该如何开始呢?”
爱德文医生建议他玩一种精神上的游戏,他接受了并很快在生活中有了机会来实践。
那天,他和同事们在午茶时间聊天,一位同事开始说一则笑话,而这笑话达利早就听过,所以他眼光飘移,显得漫不经心。他想到另一个更有噱头的趣闻。他技痒难耐,恨不得那人立刻结束,好让自己开口。此时,他心中懔然一惊,记起爱德文医生教的游戏,而阿格莉丝的话又一次在他心中响起:“凡爱迪要说的每句话、要表达的每个意见、想说的每件事,你都要让他中止或降格。”
当大家都笑起来时,达利冲口说:“妙极了,你说得真是精彩!”
那位说笑者投给他感激的一瞥,表示领情。
这小小的经验正是达利向自己挑战的起点。次日晚餐,他恰好与一位商务伙伴在一起,他获悉某个人将被推选为商会的副总裁。达利反对说:“这恐怕不那么容易。”
为什么呢?那位商务同事问道。达利犹豫一下——他正在培养凡事先犹豫,三思而后行的习惯。那位商务督察儿遇到棘手事都向他求教,达利存心将这事儿抖搂出来以证明他的无能。但就在这一刹那,他想到了阿格莉丝的话:“你是个成功的大人物,处处引人注目。”
“这个人嘛,”他结结巴巴说,“再适合做副总裁不过了,他会干得很漂亮。”“达利,”他的同事兴高采烈地叫道,“你说话简直就像个政府要员,字斟句酌的!告诉你,他是我的密友,只有你肯帮忙,我们会使他光彩照人的!”
达利心中一惊,刚才他几乎要把贬损他的话说出口了!为什么?不就因为他想让别人知道他是多么重要的人物吗!
诸如此类的事,他又在自己身上发现不少,这使他深感惶恐。他多嘴饶舌,常常添枝加叶以便使自己的言谈更吸引人;他甚至不顾朋友的情分,随口加以贬损。更令他震惊的是,他居然对遭遇不幸者幸灾乐祸,对成功者充满嫉妒。越是深深地了解自己,他越感到容易原谅他人。
两周后,腋下夹着小包裹,他又来到爱德文的办公室。他向医生讲述了自己的发现。
“那么,你对弟媳的看法如何,你还生她的气吗?”爱德文大夫问。
他告诉医生,他为自己的行为深感悔恨,没有闲情去恨任何人了。“我现在打算再去波士顿一趟,这小包是我给侄儿捎去的生日礼物。我本打算给他买一架价值500元的照相机,但我立刻意识到,这昂贵的礼物会把他父亲可能给他的礼物比下去的一这样不好。而这一包礼物却是金钱买不到的。”
阿格莉丝给他开门时眼中露出疑惑的表情。一会儿,他与侄儿坐在客厅里,他的膝盖上搁着打开的礼物:那是一本砖样厚的黑本子,破旧的封面上看不见书名。“这是一本剪报簿。”达利对孩子说,“我珍存它已经好多年了。我将有关你父亲的东西都贴进去:他在中学时曾获游泳冠军,我将体育报的报道剪下来贴进去,这是相片。当报道说他在海上迷失时,许多人写信来询问他的消息——这是我保存的那些信件。这里还有一封信,是我世上第二要好的朋友写的。你看,这信上说,‘你,也就是指我,‘才华横溢,可你弟弟爱迪却有着温柔的心肠——这是更可贵的。”
当孩子读着信时,四周一片宁静。阿格莉丝转身,走向窗户。
突然,孩子问:“那么,这世上,谁是你第一要好的朋友?”
“就是窗口前站着的这位太太。”达利说。“好朋友敢给你讲真话,而你母亲就是这么做的——当我最需要的时候,她给我忠告。我怎么感谢她都永远不够。”
这时,阿格莉丝做了一件此生她第一次做的事:她用双臂搂着达利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姐妹式的亲吻。
(摘自《心理辅导》2000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