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空中预警内情

天　罡

1999年10月，一架新改装的俄制A－50飞机到达以色列特拉维夫附近的一个机场。这架飞机将由埃尔塔公司(Elta)和以色列飞机工业公司(IAI)电子分部安装一套以色列设计的“法尔康”(Phalcon)预警与机载控制系统，安装完成后将飞往中国，成为中国空军的首架高技术水平的预警飞机。

消息传出，立即引起舆论的注意，特别是两岸三方的关注，其间一波三折，山重水复。7月12日，终于从戴维营中东首脑会晤期间传来消息，以色列宣布取消对华出售预警飞机协议，两岸空中预警又一次引起人们关注。

美国作梗，大陆购买预警机计划夭折

1996年6月，中国与俄罗斯、以色列共同达成一项购买A－50I预警飞机的协议，机身由俄方提供，以方则是在凭借价格优势击败了英、法两个竞争对手后，获得了总共涉及“法尔康”机载雷达系统等在内的订单，造价为2.5亿美元，俄别里亚耶夫设计局通过改装现有伊尔－76MD飞机，改造出一架A－50I预警飞机机身，于1999年10月飞抵特拉维夫，经过改装，一个大盘式的敏感侦察器已安装在机身中部顶上，只待以色列方面加装机内航电设备，由于A－50I蓝图为模块式结构，机载设备都有预留空间和预铺管线，机上线路总汇也采用西方标准的1553B汇流排，因此以方为飞机加装“法尔康”机载雷达等航电的工作一路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法尔康”－A50型机载雷达类似于美国的空中警报和控制系统(AWACS)，由以色列飞机工业公司制造。“法尔康”雷达在90年代初期推出时，在军火市场引起不小的震撼，因为其主动相位阵列天线突破了传统雷达天线所主导的预警机市场。主动相位阵列天线运用电子移相转动雷达波束，使雷达扫描摆脱了机械天线的限制，在高威胁区域能以2～3秒间隔密集扫描，对低威胁区域保持10～12秒的低速率扫描，而不像传统雷达不管方位的威胁程度都只能维持10～12秒低速率扫描。该雷达系统有三个L波段和控阵天线，呈三角形装在不旋转的圆形天线罩内，以提供360度的覆盖和超过352公里的作用距离。低频，加上高速处理能力和专用的降噪软件，可使该雷达具有某些发现隐形飞机或巡航导弹的潜力。

在装置预警雷达后，预警飞机实际上就变成远程空战协调中心，它可在任何天气下锁定400公里范围内的60个目标，并在同时间指挥12架飞机作战。应该可以说，在引进这种先进雷达预警系统后，中国空防能力将会有大幅改善。

以色列在与中国签订这项军售协议时，就担心美国的介入，因此在1996年7月合同签订时就通报了美国国务院，说明出售的国产空中侦察设备并没有牵涉到美国明文禁止向第三国转让的秘密技术；三年多来，美国国防部也从来没有对这点有所质疑。

1998年，美国国会众议院得知此项交易，国会内外并没有反对声音。可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美国政府却努力劝说以色列撕约。先是五角大楼官员于1999年11月去以色列充当说客，后是今年4月初美国防部长科恩在耶路撒冷记者会上，当着巴拉克总理的面，公开批评这一交易。

按理说，这项军售计划是双边协议，与美国无关。美国之所以这样做，首要目的无非是不让中国拥有这种先进军事设备。为此，美国先后提出各种理由，但对这种种理由，以色列当局起初并不买账。

华盛顿起初声称，这种空中预警系统虽然是以色列自己制造，但是它很有可能含有美国军事技术，若这种技术落入中国之手，那将损害美国安全和利益。对此，以色列政府多次予以澄清，声明这种设备与美国技术毫不相干。可是，美国又提出其他理由。它坚持说，当中国拥有这种空中预警系统后，台海两岸军力平衡将被破坏，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军队会受到威胁。然而，这种理由同样不能自圆其说，更无法使以色列信服。以色列抱怨说，美国这次摆明反对纯属商业性质的军售，“其实是想保护美国在亚洲的军火市场免受以色列的竞争”。

但美国政府和国会仍不断施压。今年6月，众议院拨款委员会的两党议员以罕见的团结姿态，通过一份提案，要求克林顿政府停止向以色列提供军备贷款。这是一种恐吓性的制裁方案，也是最后通牒。很明显，中国和以色列之间的军售案，已成为美以双边关系中最敏感和最棘手的政治问题。

面对美国的强大压力，以色列左右为难。为此，以色列做过多次让步。中以两国的长期协议是要购买四至八套的。美国坚决反对后，以色列想来个折衷办法，即只出售一套，其他协议取消，但华盛顿仍不答应，以色列又设想从第三国向中国输出预警技术，通过第三国出售将会降低在美国眼中以色列是售卖者的形象，同时在中方面前保住面子。

中方当然十分关心以色列方面能否如期履行合同。今年4月，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访以期间，以总理巴拉克明确表示尽管存在美国的压力，但是以仍会将这个合作项目进行到底。7月2日，巴拉克与江泽民通电话时，再次表示不会放弃售中国空中预警机。

但是，在美以巴三方首脑戴维营会晤举行的次日，以色列终于屈服美国强大压力之下。7月12日，美国国防部长科恩到达北京，以色列总理巴拉克寄给江泽民的关于紧急取消销售“法尔康”预警雷达的信件差不多也同时送到。巴拉克对以色列无法实现出售空中雷达预警系统给中国的协议，致函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表达他深挚歉意。

“法尔康”预警雷达的名气虽大，但销售业绩并不理想，几年前仅有一套交付智利空军，并证明有瑕疵，故障不断。以色列本想在与中国交易中打开出售“法尔康”的市场，没想到即是这样一个结果。目前这一结果，对于中国空军急切建设空中预警力量计划固然是一个不小的挫折，而对于以色列军事工业的经济利益、以方精心建立起来的可信赖的武器售卖国形象也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

台湾：不断强化空中“鹰眼”

在大陆空军的预警受挫之时，海峡对岸的台湾空中预警力量却在不断加强。

台湾在“天网”的基础之上，历时八个寒暑，于1994年8月建成“强网”防空预警系统。这一防空预警系统不仅监控着台湾防空识别区，还监视着大陆沿海460公里内的空域情况，即包括北到浙江，南到广东，西近江西、湖北的范围。

然而，“强网”系统也存在很大漏洞，面临着难以克服的技术难题。当飞机紧贴海面或地面进行低空飞行时，由于海面杂波或地面弧度的影响，“强网”系统各种固定或机动雷达，不管设在中央山脉或是海边，都存在盲点，难以探测目标。这一致命缺陷使台湾当局十分不安，成为台湾军方的一块心病。为此，台湾当局专门制订了“鹰眼计划”，花费近7亿美元从美国采购4架E－2T型空中预警机。

E－2“鹰眼”属于第二代预警机，在美国武器库中早已不属于先进之列，但是美国卖给台湾的预警机却先后用AN/APS－145型脉冲多普勒雷达取代了老式AN/APS－138雷达，改装了电子监视和敌我识别系统，从而达到了比较先进的E－2CⅡ型水平，在E－2后面加上一个字母T，表明这一型号预警机是专门出售给台湾的。

E－2T机身上部安装有一个很大的圆盘，直径为7.3米，这是一个装有雷达天线和敌我识别天线的大型天线罩。预警雷达天线为八木端射式天线阵，敌我识别天线与之背对背安装，八木式天线可追溯到二战时期的夜间战斗机，甚至是现在的电视天线。受限于雷达天线大小限制，E－2不得不选择这种简单和老式的设计，然而其内容却仍极为先进。尤其是AN/APS－145机载雷达，运用数位雷达科技，彻底解决以往预警雷达在海面操作正常、在陆地就被杂讯干扰的问题。AN/APS－145作为一种先进空用搜索雷达，在脉冲频率变化上首次采用了频率捷变技术，具有高、中、低三种频率，大幅度提高了抗干扰能力，增大了控测距离，能够改进海面杂波中的目标探测能力，从而能精确测定目标方位。

AN/APS－145雷达波束扫描半径为570千米，高度24.4千米，与原AN/APS－138雷达相比，提高了3倍。由于它具有下视能力，可以自动扫描海面和地面目标，同时监视和跟踪数百个空中目标，因此受到了台湾空军的青睐。在正常的天气情况下，AN/APS－145雷达可以在700千米外探测到轰炸机，480千米外探测到战斗机，258千米外发现巡航导弹。

在性能方面，E－2T预警机的最大平飞速度626千米/小时，巡航速度480千米/小时，实用升限10000米，巡航高度一般在7600米，最大航程2800千米，最大续航时间6小时。因此从总体来看，E－2T属于一种中小型低速飞机。

与美国利用波音707客机改装的E－3预警机相比，E－2T机身小，乘员少。E－3不但有9名机员可以指挥战机，还有备份机员可以在休息室替换，而E－2T只能利用语音管制战机，同时管制数量也就只限于一到三批，几乎可说是只是“早期预警”的前哨，而不像大型预警机还可以兼“空中指挥”的平台。

1995年9月3日和23日，4架E－2T“鹰眼”预警机分两批先后运抵台湾。经过美国方面的培训和试飞，当年11月台湾空军正式装备E－2T，并且在澎湖地区成立了预警机和电子战联队，担负起了空中指挥所的任务。

由于一架E－2T在夜间迫降训练时忘记放下起落架，导致机腹着陆，飞机受到严重损坏，因此现在的E－2T预警机已难以完成24小时空中预警，“强网”已经漏出了“窟窿”。为了弥补这一破绽，并进一步提高空中预警能力，台湾当局决定增加采购两架新型E－2T预警机。经过一番游说活动，1999年7月30日，美国防部宣布向台湾出售价值5.5亿美元的先进武器装备，不仅包括F－16战斗机在内的零部件，而且还有两架新型E－2T“鹰眼”2000型预警机，该机是美国在2CⅡ基础上改进的性能最先进的预警机。与此同时，美国防部还出售给台湾E－2T的部分关键部件，包括两部AN/APS－145雷达、两台T56－A－427发动机、两部OE335/A天线等。

一旦美国出售给台湾的两架E－2T预警机到达台湾后，台湾空军将拥有6架预警机，具备了为F－16、IDF等战斗机提供全面、系统的作战保障能力。尽管美国国防部一再辩称，“鹰眼”只是一种防御性系统，台湾需要这种预警机“以增加它现有编制内的军机总数并提升其自卫能力”。

大陆：建立空中预警系统决心不变

中国空军司令员刘顺尧去年11月谈到，中国空中力量将从相对固定、短程、专门承担要地防空的力量转变为能跨边界和海洋投送力量的现代化力量。这种说法是建立在1996年以来空军装备发展可预测的基础之上的，包括购进预警机在内。以色列中止售华预警雷达协议，对中国空军发展的雄心无疑是一个打击。

俄罗斯前防空军司令雅科夫列夫有一句名言：“谁想成为天空的主人，重要的不是拥有多少利剑，而在于拥有多远的耳目。”他所说的“耳目”，就是指预警机部队。中国已有两个团的苏－27，并将自己生产200架，还签订了购买约40架苏－30双座攻击机的合同，将于今年开始交付，中国空军还有约五、六架改装的H－6加油机，1998年首飞的F－10原型机在制造中。预警机不仅提供接近的敌机的预警，而且将为现有先进战机的编队提供指挥与控制。没有高技术水平的预警飞机，已经成为制约中国空军战力提升的重要掣肘因素。

大陆方面虽然一直设法改善和提高地面雷达、舰载雷达的侦测能力，但是，由于地球曲率和山地地形的影响，其探测距离有限，并存在过多盲区。而台湾方面由于拥有空中预警机，其探测距离可深入到大陆内数百公里。这种预警距离上的不平衡，成为影响大陆作战指挥，特别是空军作战的重要因素，也是中国空军求购预警飞机心切的原因所在。

大陆在购买以色列预警雷达系统上的一波三折，其实也在预料之中。虽然中国方面欲竭力促成交易，但也不是没有第二手准备。在美国对以色列售华预警机计划施压时，以官员就提到英国的GDC－马可尼公司考虑向中国出售机载雷达的交易问题。英国提供的是用在英空军“猎迷”反潜巡逻机上的70年代水平的“百眼巨人”(ARGUS)2000雷达。中以军售协议中止后，英国的这种预警雷达可成为中国空军的选择之一。

据外电传俄正在训练中国空军机组人员驾驶A－50预警机，一旦以色列毁约，俄将立即向中方提出出售4架A－50或A－50U预警机的合同。同时，为使中方尽快拿到俄预警机，俄仍继续执行3架A－50的租赁给中国的合同。也就是说，中国将可得到租赁与购买俄预警的两项合同。

目前，俄罗斯采用的A－50中坚预警机(与美国E－3相当的PD雷达预警机)，是前苏联于80年代初期研制成功的，选用4台发动机的大型喷气运输机伊尔－76改装成载机的。改装后的A－50起飞全重为190吨，载油65吨，最大时速850公里，实用升限12000米，最大航程5500公里，能以700～750公里的时速在9000～10000米高度上巡航7.5小时，在离基地1000公里的地方可巡逻4个小时，并且还装有空中受油装置，能以空中加油的方式延长其滞空时间。A－50的对空探测能力在620公里以上，下视小型战斗机的最大探测距离230公里，能跟踪50个目标批次，测高精度为距离的1％，可同时引导12架战斗机对其中最具威胁的40个目标实施攻击。A－50在探测目标的距离上，在自动引导波道数量上逊色于美制的E－3，但在地面信号反射背景下对目标的鉴定水平却要略高一筹。

虽然购买以色列机载雷达的协议夭折，但中国空军建设高技术性能的空中预警系统的决心并没有改变。中国这样一个国土面积广阔的国家，空军用于保卫国土而建立空中预警，理应无庸旁人置喙。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施压、阻挠，恐怕都是无济于事的。

有关评论并且指出，俄制A－50虽技术档次稍嫌落后，但却是俄军现役使用中的预警机，安全可靠，其技术成熟可靠。相比之下，以色列的“法尔康”因曾卖给智利的一架故障不断而被证明技术尚不成熟。中国这一次不买以国的预警机反倒是一件好事。改进之后的俄国制A－50U，应是中国外购的一个较好选择。△

(原载香港《广角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