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第一架水上飞机试飞追记

马灿　张昊　张健

中国人民海军航空兵部队序列中，有一支组建早、发展快，已成为一支重要的海上威慑力量的水上飞机部队。他们常年在海上巡逻、轰炸、侦察、反潜、运输、救护等领域独领风骚，被誉为拥有海天的“大鹏”。

起飞

20世纪60年代，国际风云变幻，我国水上飞机在周总理的亲自关怀下，经过科技人员的日夜努力，终于从图纸上“落”到了试飞场。

试飞地址选在湖北某地。这里曾是关羽败走麦城的地方；是荆州刺史刘景升大败孙坚的地方。巧的是，试飞组里也有一个叫刘景升的。

试飞那天，一位专程从北京赶来的海军副司令员紧紧拉着机长黄星辉的手问：“怎么样?老黄，我们可不能让总理失望。”

黄星辉看了看身边的副驾驶顾明才，以及和荆州刺史同名的领航员刘景升，坚定地说：“请首长放心，没问题!”

副司令员很在行地上前把手搭在黄星辉的脉搏上，听了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9时30分，指挥员余廷辉下令试飞开始，飞机缓缓地从停机坪顺着滑道滑向水面。此刻，人们从望远镜中看见，水库两边是翠绿的青山，飞机在水库中间划开一道雪白的飘带，煞是好看。飞机极像一只“白鹤”在水上翩翩起舞。随着塔台指挥所传来“02号机械仪表一切正常，请求起飞”。“可以起飞!”对话后，只见“白鹤”在数次划水之后，越舞越快，随后把头一昂，身体即刻离开了水面，直指蓝天……人们这时在望远镜中看到的不再是美丽而温柔的“白鹤”，而是勇猛神威的展翅“大鹏”……

成功了!成功了!至此，中国水上飞机部队开始名副其实：海天“大鹏”坚硬的翅膀能够翱翔蓝天了。

遇险

大家都知道，飞机飞行最怕的是小鸟。而飞水上飞机更是险上加险，因为鸟尤其是海鸟则与水上飞机终日为伍。

水上飞机某团团长顾明才对此最有体会了。

那天，飞机刚刚离开水面不到50米，就见前方黑压压的一大片东西迎面扑来。顾明才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迅速握紧操纵杆躲避。但事实是根本容不得你躲避，黑压压的东西便迎头砸来。只听，“咕嗵，咕嗵，咕嗵嗵”，飞机立刻像被重锤砸了几下，开始不停地摇晃起来，机体出现倾斜，杆舵操纵困难，飞机如掉进急旋涡并被拽着朝旋涡中心滚去。“1号，2发自动顺浆信号红灯闪亮!”“1号，2发停车!”此时，顾明才耳机里不时地传来空勤机械师谭文义、领航员刘景升、通讯射击员金真水的报告声。作为具有丰富经验的老飞行员，顾明才在看了一眼2号机的各种仪表后，他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出现鸟撞事故!”人类靠鸟发明了飞机，而鸟则是飞机最大的天敌。最怕的鸟还是飞来了。

空中险情，这对于顾明才来说不算什么，飞行了几十年，处理这样的事就如“张飞吃豆芽”一样简单。然而，这次却是险中更险，因为飞机距离水面太近了，可以说由不得你再去仔细思考什么方案。再者，4台发动机停车1台，动力两边便出现不均，飞机失衡，若处理不当，就会机毁人亡，何况国产飞机仅靠3台发动机飞行目前还是首次。顾明才就是顾明才，他一边冷静地对机组发出号令：“大家不要慌!立即采取应急措施!”一边使出全身力气拉紧这个已比平时加重了几倍的操纵杆，同时，谭文义准确地按动自动顺浆按钮，拉出应急顺浆手柄，消除2发停车产生的负拉力。

“高度300，速度250!”“高度400，速度280!”……一秒、两秒……飞机终于靠3台发动机开始老牛爬坡似地向云天冲去，进入安全飞行高度。

远行

某军事大国的混合舰队不时地在我领海边际游弋，想耀武扬威，更想对我制造精神压力。如何打击这种嚣张气焰，让他们清楚中国“不是西红柿——想捏就捏”，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什么武器可以担任到远海侦照任务呢?

水上飞机，可以，因为其隐蔽性能好；但似乎又不可以，因为我军从未有人驾驶水上飞机进行过远海飞行。

“世上凡事都从第一开始，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创造个第一?”团长靳军、政委陶向东憋足了劲。

就干就干。装备差，没有一流的通信、导航、雷达等设备，他们就苦练技术，要靠那架落后的罗盘定位指导航向；后勤、机务保障能力低，机械师们谁也无法能够保证飞机飞出去，到底能否再飞回来?但有一条，不闯，中国的水上飞机事业就有可能前途被断送，机械师们都想去闯一闯；飞行人员技术参差不齐，从未进行过远航训练，只能靠苦练……

这是个非同寻常的日子。机长靳军、副驾驶魏明军及机组人员既兴奋又紧张，他们相互递了个鼓励的眼神，并期待着耳机里那神圣的讯号。“01，01，可以起飞!”瞬时，靳军手中的操纵杆往前一推，飞机即刻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急驰而出。拉杆，离开水面，直指云霄，一切干净利索。翼下仍是熟悉的海岛、船只，仪表显示飞机在继续向远海深处飞行。渐渐的，翼下不再是熟悉的海岛；耳机里和指挥塔的联系也失声了；老天爷又仿佛要考验他们一样，把天空立即拉上了帷幕，大片大片的积云、一团一团的雾块，像砖石、像铁罩，不停地朝着飞机袭来。开始，靳军还一时拉高，一时压低，不时地躲藏着，但积云似乎越躲越多，干脆，钻进云层。靳军果断地一推杆，飞机像利剑一样刺向积云……就这样，他们硬是凭借罗盘、仪表，凭借浪花、风速的准确定位，以及超人的勇敢，历经了浓云一次又一次的生理和心理的考验，克服了一个又一个远海飞行从未有过的困难，终于在5个多小时后，重又回到熟悉的领域，听到了熟悉的指挥塔的声音，创造了我国水上飞机飞行史上的最高纪录。

一家外国报纸这样报道这次飞行：中国水上飞机飞出岛链，标志着其海上巡逻、侦照、反潜等能力又有了新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