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官官相杀”

■鄢烈山（广州）

“官官相杀”在当下的中国官场已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奇闻，最近披露的一起“谋官害命”新闻发生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长青乡：3月22日晚，乡教育办公室27岁的副主任付殿忠，为了早些得到升迁机会，雇佣杀手谋杀乡教办主任孙纯才、吴景学，因为他俩离退休年龄太远。噫，为了一个挑不上筷子的乡一级的教办主任的正职，居然就要两位同僚人头落地！

对于“官官相杀”现象的产生，人们已经有很多分析和谴责，比如“官本位”思想，权力的“含金量”太大，一些官员私欲膨胀，道德水平低下等等，我没有异议。我想说的是，如果剔除主观因素，仅从机制上来分析，“官官相杀”的“积极意义”至少可以列出以下三条。

第一，“官官相杀”与“官态平衡”。“官官相杀”主要是副职谋杀正职。为什么要杀他？邓小平早就指出过，我们的政治体制有一个弊端，就是权力过分集中，集中在少数人特别是第一把手身上。如今，这个问题不仅没有解决，反而越来越严重，一些地方和单位的“一把手”几乎是一掌遮天，正副职之间有如君臣之别。权力集中在正职手上，顺理成章地风险当然也就集中在他身上，利害相生嘛，谋杀正职，无非两条：一是要想篡位，彼可取而代之，这符合经济学上“公共选择理论”的一个基本假设，即所有的个人都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二是要报复，泄其不予提拔重用或决定查办处分等私愤。如果在领导班子里真正实行民主决策的原则，一人一票，“一把手”不是金口玉言一句顶一万句，加官进爵的干部自然不会把恩德归于“一把手”一人，撤职查办的干部也自然有人“分谤”，不会咬定是“一把手”存心整他。这样看来，在“一把手”的权力得不到有效制约的今天，日益增大的“官官相杀”的巨大风险，是否可间接抑制一部分“一把手”为所欲为？

第二，“官官相杀”与打破干部提拔中的论资排辈。一个最浅显的道理是：想“篡位”者如果杀了白杀，他还会费心费钱去杀吗？如果是公开竞选，民主投票，这种“谋官害命”的事就会少而又少。退一步讲，虽不搞公开竞选，但也不是论资排辈地按官员排序递补，副职杀害正职（比如江西安义县的县长雇凶杀县委书记）的“积极性”肯定也会大大降低。这种“谋官害命”的官员最讲究“投入产出效益”的，要不是成功的机会大大地有，他才不甘于无私奉献、为人辛苦为人忙呢。

第三，“官官相杀”与改变领导培养选拔接班人时对于驯顺的偏好。那些官迷大都是些大大小小的野心家，都跟林彪一样是人精、马屁精，为了取得掌权者的信任向上爬，总是装出唯我独忠的样子，阿谀奉承，唯唯诺诺，极力迎合。这些貌似恭顺的家伙，信奉“忍为高，忍为高，忍字头上一把刀”，一旦伏低做小达不到目的，或急于抢班夺权，就会露出杀机，不择手段地扫除仕途上的障碍。我可以肯定，这些杀官的官，平时在他要杀的官面前必是表现得最谦逊最忠实。等到被杀的官醒悟的时刻，已经晚了。他们晚了，对于其他的掌权的官们还不算太迟，只要肯以别人为鉴。

我讲上面的话，固然不是对“官官相杀”幸灾乐祸，更不是鼓励“官官相杀”，而是坚信物极必反、“一物降一物”的天道天理，坚信任何现象“存在的就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