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教授,你的爱我能担负
2000-06-13文/周振宇潘志文图/吴明
文/周振宇 潘志文 图/吴明
苦水中,泡出了天之骄子
我是通过几经周折“跳农门”才来到这所学校的。1973年9月,我出生在湖南省湘阴县的一个偏僻山村。
10岁那年,父亲患肝癌去世了。
升乡中学的那一年,年逾70的爷爷也撒手而去,办完丧事,家里所负的新债旧债已近2万余元。眼看升学无望,母亲仍全力以赴地供我读书,又不畏艰难地把我的两个弟弟也相继送进了学校。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上中学的我就去山里的矿区挑煤、拣煤石来挣钱贴补家用。
母亲自父亲去世后第一次露出笑容是1994年8月,22岁的我参加高考被省城的湖南农业大学录取,成为我们那个山沟沟里少有的大学生。
关怀里,我心存愧疚
认识李晓涵缘于我的贫穷。刚跨进大学校园,我就开始了半工半读的艰难生活,我深知母亲在家的不易,自然也不敢奢望母亲为我寄来汇款单,那太沉重。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我就像上紧了发条,整天就是学习、做家务和打零工,包括扫学校的公共厕所,一个学期就那么挨了下来。我居然还存了340元钱,我迫不及待地把它全寄了回去,两个都在学校的弟弟和已积劳成疾的母亲比我更需要那笔钱。我毫不迟疑地决定,寒假留在省城找点事做。
李晓涵1984年毕业于南京农业大学,丈夫邹生林是市内一家外资企业的部门经理。其时,她已是校理学院的教授,所从事的课题主要是生物基因工程方面的,因英语口语不好,又需经常出国参加一些学术研讨会,故经过我的外籍教师介绍,她找到了英语还算可以且寒假留校的我。
原以为给教授做家教会是一桩很难的事,待我走进李晓涵的家时,我就知道自己多虑了。李晓涵很热情,丝毫没有那种学者的深沉状,很容易让人接近。上完课后,李晓涵常热情地邀请我在她家吃饭,可我总觉得难为情。也许是我嫌自己土气,与他们一家高雅的气氛格格不入;也许是从苦水里泡大的我不敢奢望有太多的幸福;更或许是李晓涵与其女儿——雅雅母女俩浓浓的温馨深深地刺痛了我内心的伤口,究竟,从小到大母亲都是在为生活奔波,没有时间、心情来让我感受她的爱。因此我常常借故推辞逃脱。
李晓涵在一次闲谈中,得知我苦难的过去后,待我更是如亲弟弟一般。为了报答她及她一家的热情,我尽心尽力地去教她的口语,并每天对着镜子研究口型,以便让她能更快掌握。此外,我也常常给雅雅辅导功课。李晓涵对我所做的一切很感激,几次三番说到要给我加薪水,但我却并不以为然,因为那是我自愿的。除夕,我推托不过,在她家过了我出门在外的第一个年夜。新年来临之前,李晓涵送了我一身西装,外加衬衣、领带、皮鞋、包括内衣,并对我说:“一切从新开始,忘掉过去的艰难,去拥抱明天的幸福。”那一刻,我抑制不住地痛哭失声……
一个寒假转眼即逝,开学后,李晓涵没有辞退我,仍要我每个礼拜上她家去。这样,我可以多赚一份钱。面对李晓涵对我的关怀,我感激涕零。可有一天,这种感激对我来说成了一种负累。
1996年3月的一天,我上市里去进一些日常用品拿回学校贩卖,无意中看到了李晓涵的丈夫邹生林跟一个女人亲密地走在一起。出于好奇,我跟踪了他们,直至邹生林拥着那女的走进一套单元房……我很矛盾自己是否应该把那一幕告诉李晓涵。
端午节那天晚上,李晓涵邀请我去她家过节。晚上十点多,邹生林仍没回来。看着她坐在桌旁傻傻地等丈夫回来吃晚饭,我的心在忍受着一种痛苦的煎熬,可怜的人,她还不知道丈夫此时或许正拥着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多月后,我再也瞒不下去了,我把所看到的一切告诉了李晓涵……
李晓涵对我的话没有怀疑,或许她也意识到了。一场家庭大战由此引发。起初,邹生林还百般抵赖,后来,就对李晓涵不理不睬。李晓涵所有的委屈和情感如山洪般爆发了,她声色俱厉地声讨这个伪君子,最后邹生林被激得恼羞成怒,狠狠地甩了李晓涵两巴掌丢了一句话:“我跟她同居已一年多了,你看不顺眼,就离婚!”然后一甩门走了。
晚上9点多钟,6岁的雅雅慌乱地找到了我的宿舍,要我赶快上她家去救妈妈。赶到她家,李晓涵已口吐白沫,人事不省,懂事的雅雅哭喊着:“妈妈,你别走!别走……”
坐在急诊室外,拥着雅雅,我开始了痛苦的反思:让李晓涵走到这一步,我究竟是对还是错?
温柔消融,我意乱神迷
怀着深深的愧疚心理,我利用课余时间,穿梭在学校与医院之间,给李晓涵端汤喂药,并接送小雅雅上下学。一个星期后,李晓涵终于痊愈出院,可是,自始至终,邹生林都没有出现过。
病愈后一个来月,李晓涵的英语口语已达到一定的水平,而我也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李晓涵却说,雅雅跟我投缘,她的功课就由我来辅导。一个刚经历过伤痛的女人眼神里流露出的那种无助和迷惘,让我无法拒绝。
或许一个女人在内心孤寂、伤痛的时候最需要人安慰,也最容易感动。我没有刻意去对李晓涵怎样,但每每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我都会劝慰她几句。大三上学期,我忐忑不安地发现,李晓涵和我越来越投缘了,也许是我从小在单亲家庭中长大有一种浓厚的恋母情结,我还沾沾自喜地沉浸在那种微妙的氛围中。
李晓涵与邹生林没有走上离婚那条道路。自那次争吵后,邹生林半年都难得回一次家,夫妇间的关系可谓貌合神离,是那种体面人家需要的名誉始终维系着他们。
期间,李晓涵对我及我家的帮助称得上仁至义尽,她付给我的钱远远超过我做家教应得的报酬。1997年9月,我的母亲因胃出血住进了医院,李晓涵一次就给了我一万五千元,彻底治愈了我母亲因劳累而落下的病根。
发生那件事,似乎是顺其自然。1997年10月的一个礼拜天,雅雅去了她姨妈家。为庆祝我母亲顺利出院,李晓涵精心准备了一桌酒菜。几杯后,李晓涵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她语无伦次地诉说着她与邹生林从相识到相爱的过程,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我知道,这份情感的破碎对她造成的伤痛是永远的。看着她凄楚可怜的神态,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自然也没办法去消除她的些许哀愁,只好一杯一杯地喝酒。喝到夜深之际,我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想回宿舍,这时,李晓涵一把拉住我,口里呢喃着:“不!你别走!”醉眼朦胧中,望着李晓涵温软的嘴唇一点一点向我逼近,我情难自禁……
次日清晨,我惊慌失措地自她的床上爬起时,李晓涵柔情万种地给我送来一杯热牛奶,所有的不安与愧疚,被她的无限温柔消融了。
从此往后,我对她产生了些许的依恋,尽管她是一个大我十几岁的女人,但她有着成熟的风韵和气质,更重要的是她的体贴和关怀,让我这个在苦水里泡大的男人得到了抚慰。
1998年4月,我考取了本校农学系的研究生,同时在与李晓涵的情感纠缠中,我也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1998年中秋月圆之夜,正当我和李晓涵极尽温柔之际,邹林生突然打开了卧室的门闯了进来。那一刻,我吓呆了。邹生林如凶神恶煞般顺手操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向我砸来,我顺势一躲,烟灰缸重重地砸在我的左臂膀上。此时李晓涵倒显得格外冷静,她迅速套好睡衣死死地抱住邹生林,要我赶快离开。我惊慌失措地一口气跑回学校,进得宿舍,已是满头冷汗。
不久,邹生林和李晓涵离婚了,雅雅留给了李晓涵。
欲为爱正身,不意却是一场空
离异后的李晓涵,更添了几份哀怨,对我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没有了昔日对我的关怀。更多的时候,她是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卧房里,就连呕心沥血的课题研究她都懒得去整理。她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我。弄成这样,内心里我觉得对不起她,何况昔日她对我点点滴滴的恩情历历在目,抛开这些不谈,我与她已有了肌肤之亲,于情于理都是我尽一个男人责任的时候。
其实,我已经爱上了这个大我十几岁的女人。对着离异后的李晓涵,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那就是做她的港湾,让她惬意地栖息在我的心怀。
1999年3月,受不了内心的煎熬,我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我爱你!并希望能娶你。”她听完我的话,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不!不可能!泽寒,你今天怎么啦?”她慌乱的神态又流露出那种母性的真情。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我很清醒,你听我说……”遭到拒绝的我,迫不及待地想向她原原本本表白,但被她粗暴地打断了。
“出去!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她一把就推我到了门外,随即哐当一声,门关上了。
我不明白女人,更不明白李晓涵,明明她也爱我,却又害怕我爱她。怕难逾越年龄的界限?怕风言风语?离异后的女人有权利去追求更完善的幸福啊!
之后的一个月,我没有去打扰她,我想我应该给一些时间让她慎重考虑,作出与我同牵幸福之手的决定。一个月后,我去李晓涵的家,家里却已是人去屋空。
几经打听,才知道她去了南京农业大学参加一个科研课题的学术研讨,为期两个月。不难想象她是刻意躲避我,否则,她至少应打个电话告诉我去了哪里。我决定熑ツ暇┱宜,我决不让爱情就此从身边溜过。
4月的南京,在晚春中别有几番风味,但我无心欣赏,我只希望能尽快见到李晓涵,抓住爱情。
到南京农业大学的当天晚上,我见到李晓涵,她用那种慈爱的表情告诉我:她在这一个月当中已找到了她今后人生的另一半,对方是南京农业大学一离异的博士生,等学术研讨一结束,就同他结婚。到时她会邀请我参加她的婚礼。我无法相信她说的,大声地质疑:“你同他之间有爱情吗?”“没有。到了我这个年龄已不再奢谈什么爱情。你毕竟还年轻,挑不起大你十几岁的女人的全部,以前的事,我对不起你。你就做我的亲弟弟吧!”李晓涵冷冷地再次把我拒于心扉之外。
那一刻,我热血上涌:“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否则又何必急着找人结婚。”我愤怒而又切中要害的话语深深地撼动了她,她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做你的弟弟?以往的岁月,我们岂不是‘乱伦!我又有什么资格再活在这个世上!”气急败坏的我,顺手操起茶几上的西瓜刀,切向自己的左腕。
“别!我爱你!”她慌了神,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西瓜刀,扑进我怀里失声痛哭。
那个晚上,我们彼此都消融了对方,信誓旦旦回学校就举行婚礼,我和她要彻底毁灭世俗的偏见,为真爱正身。
因惦记着学业,第三天,吃了定心丸的我先返回学校,等着她从南京农大回来后操办婚事。
预订的归期一天天临近,5月15日,我心情激动地去黄花机场接她,等了一天,却连人影都没等到。回到学校,才知道她于三天前就回来过,办了一些手续后,自费去了澳大利亚从事科研调查,大约需一年的时间。
而今,一年过去,今天已是7月26日,我却一直没有她的音信,或许她还在国外未回,也或许她早已回来,故意躲着我。现在,我一直在努力打听着她的消息。
一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时的信誓旦旦全成了虚无的幻言,我怎么也不甘心。她知道我爱着她,她也爱我,可我不清楚,在她内心里,到底我对她的爱有多少分量?但我只要找到她,我就会劝她抛开世俗的偏见、心灵的桎梏跟我结婚。也许旁人会认为我面对李晓涵以往的恩情而爱她,是在应那句古话:“结草衔环,以身相报。”这有可能是我爱她的一个前提,但决不是自始至终的原因。对爱,我不敢称自己能诠释它的全部内容,我只知道,爱一定是发自内心的,我对李晓涵的爱便是如此。年龄的差距远远不能阻止我去爱她,我肯定李晓涵顾忌的就是这一点,只是我还没找到一个好的方法去证明我对她的爱是足够分量的,即使是挑起一个大我十几岁的女人的所有……M
(责编 丁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