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克柳奇导弹试验靶场
2000-06-07钱云山编译
堪察加半岛位于俄罗斯西伯利亚的最东端,它的东面是白令海,西面是鄂霍茨克海。克柳奇导弹试验靶场就设在这里。它是远程弹道导弹试验的弹着区,由拜科努尔、普列谢茨克航天器发射场发射的导弹经数千公里的飞行落在这里,其任务是检测弹头的落点精度,获取弹头的监测参数和弹头的运动参数,以及进行回收。然而,这个地区却很少有人知道。俄罗斯“红星报”记者决定进入这个尚无记者涉足的禁地……
堪察加上的“爱情神”
1946年,为了发射试验刚刚问世的弹道导弹,前苏联组建了第一个最高统帅部预备队特种旅。到了50年代中期,又相继组建了5支类似的部队,旨在对美国研制用于攻击苏联本土的战略进攻性兵器之举做出有力的回应。为了准确测量并不断完善各种导弹的技术性能参数,急需修建一座导弹靶场。于是,代号为“爱情神”的独立科学试验站(其俄文缩写音译为“奥尼斯”)便于1955年应运而生。
奥尼斯的前身是莫斯科州博尔舍沃第4科研所。1953年,一批年轻的苏军士兵奉命来到堪察加半岛克柳奇镇。他们的具体任务是在附近的原始森林里进行勘察,以便确定独立科学试验站的位置以及通往各独立测量站的通路。不久,200余名基建工程兵开进此地。他们砍伐树木,架起帐篷,在朝阳的山坡上挖出窑洞。待这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便在原始森林里开始工程建筑。茂密的原生林、难以下脚的沼泽地、长年不冻的小河岔、成群结队的蚊虫大军,使这些士兵们吃尽了苦头。经过两年的艰苦奋战,终于在原始森林里修建起了一座初具规模的试验站和10个独立测量站。
斗转星移,奥尼斯配属了1个混成航空兵大队、1个小型拖船中队(如今,它是战略火箭军中唯一的海军分队)、3个声测连(后被无线电技术站所取代)和1个工兵营,同时,还构筑了多处作战区,或曰“弹着区”。
靶场内的作战区
乘直升机到一个独立测量站差不多要飞200公里。俯首机下,一条条带有支支岔岔的河流曲曲弯弯,一个个茶碟形的湖泊和沼泽星罗棋布,一座座高高矮矮的山岗连绵不断。欧亚大陆最大的火山——克柳奇火山距部队驻地仅8公里。火山对面是远近闻名的睡美人山。
导弹试验靶场在堪察加州占地80万公顷,在科里亚克自治区占地15万多公顷。弹着区的地面呈生铁锈色,平整的地面上布满了直径5~20米不等的弹坑,这是各型导弹给这片土地留下的“伤痕”,远远看去,犹如老式计算机的穿孔卡片一般。水坑多数呈圆形,也有的是椭圆形,这要看弹头入地时有多大的角度。远处飞来的导弹呼啸着由高空疾落下来,转瞬间钻入地下约15~2米,于是,形成了大小不等的弹坑,弹坑里往往填满了水。经过多年的风风雨雨,多数“伤口”都会长平,发射的痕迹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了确定新弹坑的位置,测量站必须及时派出搜索队,测地员会快速准确地找到弹着点,记录下各种参数。
试验导弹弹头当然不会使用核装药,否则,堪察加半岛早已荡然无存。通常,在试验导弹弹头内装载的是有一定体积、重约20公斤的梯恩梯炸药。其爆炸时可形成足够威力的地震波,由此来测定导弹弹头的爆炸强度,确定弹着点坐标。在试验导弹发射前大约两周,由飞机或直升机将试验靶场的空降兵投放在苔原和各山岗上的观察所。每个空降兵小组由1名军官和2~3名士兵组成,他们都配备有便携式武器和足够的食品。导弹弹头落地之后,各空降兵小组借助光学和其他测量仪器,准确测定弹着点,并记录下各种数据。
火山区内的军营生活
这一切绝非想像。我们乘直升机去的那个“点”,确实位于雷济克火山顶上。在480米高的一块“平坦桌面”上,矗立着诸多形状各异的天线。天线附近还有一座营房和几间临时兵舍、一间锅炉房和一个操场。雷济克火山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云遮雾罩,飞机根本无法着陆。
这里一入冬,大雪封山,通往靶场司令部的道路就会被封死,连履带运输车都难以通行。积雪厚度足有3~4米高,人可以坐在电线杆顶上、脚踩在雪堆上吸烟。大雪淹没了临时兵舍的屋顶,士兵们只好在兵舍之间挖暗道,他们称之为“火山顶上的走廊”。早晨是打不开房门的,要想出屋,必须先给昼夜值班员们打电话,让他们带着工具先把门前的积雪挖开。相比之下,在房顶上开个天窗出入则轻松多了。
夏天也有夏天的烦恼。蚊子、小咬成群结队,活动猖獗,即使头戴防蚊罩也难以阻挡它们的轮番进攻。因此,官兵们在脸上、手上都涂满了厚厚的防蚊膏。7月中旬是春汛期,土路被一条条水流湍急的小河横断。在这种道路上停车可不得了,一小时后汽车肯定会深深地陷入泥沙中,任你用多大马力的拖拉机也难以拖出泥坑。1999年7月中旬,从对面的睡美人山飘过来一阵雪花,月底又下了一场雪。值勤的官兵们说:一点也没感觉到夏天的味道。8、9月份算是这里的最好季节,蚊子没了,也还没下大雪。
“点”上绝大多数军官、准尉和合同制士兵都没有自己的住房,他们住的都是简易公务房。然而,当部队委员会征询意见时,仅有3人表示不想继续服役、4人要求调走,包括6名女性在内的绝大多数官兵都表示不愿离开雷济克火山的军营。
为什么他们拿少得可怜的薪金还愿意留在这不毛之地继续服役呢?答案只有一个:边疆虽然遥远,但是在靶场官兵们心目中,这里同样是美好的地方。
火山军营虽然远离内地,生活艰苦,但是,这里的官兵们也有自己独有的乐趣:连绵不断的山岗丛林,为他们准备了天然狩猎场;纵横交错的小河,又是极好的垂钓去处。闲遐时光,他们或肩背猎枪在山林中穿越,或手握鱼杆静坐于小河旁。当他们满载而归时,一切烦恼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靶场内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国家银行随军分行、机要邮政通信、野战医院、军乐队、大气研究试验室……文化娱乐方面有电视和录像。
营区附近,是远近闻名的戈里亚奇温泉。很久以前,一位靶场主任命令在一条峡谷中修建了住房、食堂、蒸浴室、泥疗室,还挖了一个不大的蓄水池。深处的沸水源源不断地喷流出来与冰冷的山中溪水汇合一处,据说可以治疗很多疾病。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来到这里洗洗温泉,一切疲劳就会随泉水流去,消失得无影无踪。经常也有客人乘直升飞机来这里洗浴。人们在泥疗之后,总是赶紧跑进蒸浴室。
靶场部队的驻地紧靠一座山,其外形酷似马蹄,因此而得名“马蹄山”。经常有人举家来此地野餐,尽情享受大自然的恩赐。也有不少新婚夫妇到此一游,他们手捧鲜花留下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珍贵照片。当然,最令人激动的时刻还是那些导弹发射的日子。当试验导弹弹头从遥遥数千公里之外的航天发射场飞临靶场上空时,人们聚集在场地上,紧张地注视着空中那迅速划过的亮点。如果试验导弹携带有多个分弹头,它们还会在空中分散成诸多“萤光”,犹如节日燃放的礼花。有时,人们还能看到末级火箭残骸燃烧形成的“流星”痕迹,场面十分壮观,令人终生难忘。当人们以恋恋不舍之情目送着最后的“萤光”消失在希韦卢奇火山之后,“点”上的测量人员便立即奔赴那里,寻找弹头的“落脚点”,并准确地测量出各种数据。
“爱情神”昔日的辉煌
导弹试验靶场已经走过45年的光辉历程,为原苏联和现俄罗斯的战略导弹武器以及航天事业的发展,建立了不朽的业绩……
1957年8月21日,原苏联成功地发射了第一枚SS-6型洲际弹道导弹,导弹作了全程飞行试验,弹头准确落到“爱情神”目标区内。负责此次试验保障工作的靶场军人共有500余名,“爱情神”全体官兵都经历了那一次战斗洗礼。同年10月4日,由SS-6导弹改装成的“卫星”号运载火箭又成功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导弹靶场又被吸收参加了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的测量工作。
45年来,由拜科努尔和普列谢茨克航天发射场、各导弹部队常驻地和核潜艇共向这里发射了2614枚导弹,包括各种洲际弹道导弹的飞行试验,如六七十年代的SS-13(题图为该导弹通过莫斯科红场)、-16,直到近几年的SS-25的改进型等。截至去年,靶场接收了各种弹头5561颗。在发射试验的日子里,靶场的测量工作最为繁忙,因为其主要任务就是在导弹或火箭的弹道末端进行测量,以确定它们的飞行精度误差,评定其飞行技术性能。这些精确的测量为设计师提供了必要的数据。
冷战年代,发射试验的次数逐年增加。有的时期其发射密度可以说是罕见的,比如,仅1988年一年就向靶场发射134枚导弹、弹头总共409颗。每当靶场接到发射任务时,人们总会看到堪察加半岛附近水域中游弋的美国侦察船,而天空飞行的则是美式RC-135侦察机。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提前赶来的美国飞机和军舰不等导弹发射就撤走了,靶场军官们便可由此推断出,此次发射因故取消了。美国人对试验靶场的行动计划和变化情况竟然掌握得如此迅速、准确!当然,这也足以证明,美国五角大楼对“爱情神”的工作有多么的“关注”!
今日的困境
5年来,随着世界政治、军事格局的变化,发射试验次数正在逐年减少,到1999年,导弹靶场全年仅工作了5次。由于国民经济滑坡,用于靶场建设的资金匮乏,今日“爱情神”正在失去昔日的风彩。
目前,各种测量设备均已陈旧过时。昔日曾经令人引以为自豪的“波浪”、“巴尔喀什”、“线绒”、“绿宝石”等确定导弹弹着点坐标及其飞行轨迹、计算测量和遥测数据的各种设备,经过20年的风风雨雨和海上腐蚀,早已到了应该更新换代的时候。尽管它们仍然在忠实地执行自己的任务,但是,它们经常是需要维修之后才能使用。靶场副主任弗拉基米尔·希里特温上校说:“用于装备维修保养的拨款实际上已经全部终止了。”这些平均寿命已达20年的测量设备到底还能坚持多久呢?
根据“2001年前靶场发展构想”,该靶场将计划变成保障各军兵种武器和技术装备试验统一的信息测量综合系统。然而,没有最基本的靶场建设拨款,又会有什么结果呢?
为了生存,靶场不得不大量裁减人员,近年来已经减掉3个测量站。老实说,就是靠这一点,靶场才得以生存下来。作为乌斯季堪察茨克附近的导弹空间防御体系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近半个世纪以来,该导弹靶场一直对最重要的空中、空间目标实施跟踪。然而,在世界信息技术飞速发展的今天,导弹靶场的技术装备却还都是在1975年装备部队的。如此陈旧的设备如何去面对21世纪的高新技术兵器呢?
钱云山编译自俄罗斯《红星报》1999年10月30日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