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鹰”魂断南联盟

信卒 犁天

1999年3月，一架被美国空军奉为“21世纪王牌战斗机”的F－117“夜鹰”隐身攻击机，在贝尔格莱德以西50公里的布达贾诺维奇村上空被南联盟的防空部队击落，从而打破了“美国隐身战斗机不可能被击落”的神话，从军事上和政治上给美国和北约盟国以沉重打击。

F－117隐身攻击机已于1990年停产，总计生产了59架，其中有5架已在飞行训练和飞行表演中坠毁。在北约空袭南联盟之前，美国空军共有54架F－117。这一次被南联盟防空部队击落的，又是哪一只“夜鹰”呢？

“夜鹰”绝命

贝尔格莱德当地时间1999年3月27日晚10时，南联盟国家电视台在北约实施空袭的隆隆爆炸声中突然宣布：“全体公民注意了，电视台即将播发一条入侵之敌遭受重创的重大新闻！”几天来声音沉重的播音员此刻毫不掩饰满心的喜悦和激动：“英勇的南联盟防空部队于一小时前击落了美国的一架F－117隐身战斗机。”南联盟电视台很快就把F－117坠毁的画面切了过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飞机残骸在熊熊燃烧，火光照亮了黑夜，热浪逼得消防队员步步后退，间或还夹杂着微弱的爆炸声。

大火扑灭以后，在有大批全副武装的南联盟军人封锁的坠毁现场里，他们一边清理飞机残骸，一边搜捕跳伞的美国飞行员。人们从电视画面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虽然飞机残骸已被烧得漆黑一团，但半截机翼上的美国空军机徽标志，垂尾残块上的美国空军空战司令部徽章式图案标志、该机驻扎基地的两个大写英文字母“HO”和飞机编号“AF82－806”都非常醒目。

中国有句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虽然后来这架F－117的飞行员溜之大吉，但其座机残骸上残留下来的飞机编号“AF82－806”却能向世人透露不少美国空军的内部信息。多亏南联盟的消防队员及时扑灭了飞机残骸的大火，否则当这只“夜鹰”完全化为灰烬时，人们就难识“庐山真面目”了。

编号揭秘

为了探明“AF82－806”这只“夜鹰”的身世和经历，还必须从F－117机体上的标志说起。

与美国空军的其他各种作战飞机一样，F－117机体上通常有下列主要标志：机翼和机身上有国籍识别标志，即美国空军机徽标志；飞机进气道两侧有F－117所属的美国空军第49战斗机联队的微章式图案标志；垂尾上的飞机代号等标志。垂尾上的标志包括：位于垂尾上方靠后的是美国空军空战司令部徽章式图案标志；位于垂尾中部的“HO”是F－117所驻扎的霍洛曼（Holloman）空军基地的英文缩写代号标志，在基地代号的前下部位置是由大写英文字母“USAF”（美国空军）或者“AF”（空军）与阿拉伯数字组成的该机的空军编号。

F－117垂尾上的美国空军编号通常采用如下两种形式标绘：第一种形式是把USAF放在飞机的三位数编号的上面，以被南联盟击落的“AF82－806”飞机垂尾上的编号为例，可写为USAF在上，806在下。第二种形式，是将AF字样和后五位数编号的头两位数字，采用较小的字体分上下两行并列放在前面，后三位数字则用较大的字体放在其后，被击落的这架F－117飞机的垂尾上的编号，就采用了这种形式。

从F－117飞机的两种编号形式可以看出，虽然其编号有时采取五位数表示，但真正代表这架飞机编号的是五位数中的后三位数，如“AF82－806”号飞机的实际编号是“806”。但是不论采用五位数编号还是采用三位数编号，这种飞机编号通常都来自于这架F－117飞机生产厂家的生产批架号。F－117的生产批架号有时采用六位数表示，如被击落的F－117，其批架号是“82－0806”；有时采用七位数表示，如1981年生产的第一架F－117的批架号是“81－10792”。可见，F－117飞机的空军编号和生产厂家的批架号既相互区别，又有紧密的联系。生产厂家批架号不论采用六位数还是七位数，其头两位数通常表示生产年代，而最后一位或两位数字才是飞机的架号。例如，被击落的那架F－117，其空军编号是“AF82－806”，而其批架号则是“82－0806”。

“杀手绝活”

有的新闻媒体在报道中曾提到被击落的F－117飞机绰号叫“黑绵羊”（即“黑羊”）。其实“黑羊”并不是这架F－117飞机的绰号，而是美国空军第49战斗机联队第八战斗机中队的绰号。

现驻霍洛曼空军基地的美国空军第49战斗机联队，在1992年换装F－117隐身攻击机，其全部F－117飞机分成三个战斗机中队：第七战斗机中队，绰号叫“沼泽怪兽”，负责F－117飞行员和维护人员的训练工作。第八战斗机中队，绰号“黑羊”，第九战斗机中队，绰号“铁护卫”，主要执行海外作战任务。根据分工，第八战斗机中队负责向太平洋区域派遣F－117飞机，第九战斗机中队负责向大西洋区域派遣F－117飞机。被南联盟击落的“AF82－806”号F－117飞机，是第八战斗机中队的作战飞机。

在海湾战争期间，也正是由这两个F－117作战中队出动飞机参战的。不过当时的F－117战斗机联队是美国空军第37战术战斗机联队，其所属三个F－117中队是：第415战术战斗机中队，绰号先是“夜间猎手”，后改为“夜鹰”；第416战术战斗机中队，绰号最初为“鬼骑手”，后又改为“爵士骑兵”；第417战术战斗机训练中队，绰号为“土匪窝”。被南联盟击落的“AF82－806”号F－117，在海湾战争期间是属于第415战术战斗机中队的作战飞机。

F－117隐身攻击机虽然都叫“夜鹰”，但是每一只“夜鹰”又有自己的绰号。这些绰号通常在每一架F－117飞机的炸弹舱门表面上，以彩色图画的形式表示出来。从参加海湾战争的42架F－117的绰号和绰号图画可以看出，它们大多数都被描绘成非常神秘、令人恐惧的妖魔鬼怪。被南联盟击落的“AF82－806”号F－117的绰号则更加阴森可怕，叫“杀手绝活”（SOMETHINGWICKED）。该机炸弹舱门表面的图画是：以一摊深红色的鲜血为背景，由两根交叉的白骨架着一颗骷髅头骨。

“AF82－806”这只“夜鹰”在海湾战争中的表现是很突出的。据报道，在42架参战的F－117中，共有六架作战出动达到过39次。出动次数最多的一架F－117是第415战术战斗机中队的“84－812”号，其绰号为“杀手阿克塞尔”，共出动42次。出动次数最少的是第416战术战斗机中队的“81－797”号，绰号叫“魔弹”，共出动8次。而“AF82－806”出动次数为39次，位居第二。

参加海湾战争的F－117作战次数列前十位的简单情况（按飞机的批架号、空军编号、飞机绰号、原属部队、现役部队、作战次数的顺序依次列出）如下：

84－0812，84－812，“杀手阿克塞尔”，第37联队第415中队，第49联队第八中队，42次；

82－0806，82－806，“杀手绝活”，第37联队第415中队，第49联队第八中队，39次；

83－0808，83－808，“雷神”，第37联队第415中队，第49联队第八中队，39次；

85－0816，85－816，“孤狼”，第37联队第415中队，第49联队第八中队，39次；

85－0836，85－836，“克丽斯廷之火”，第37联队第416中队，第49联队第九中队，39次；

86－0839，86－839，“夜袭者”，第37联队第416中队，第49联队第九中队，39次；

82－0801，82－801，“行凶者”，第37联队第415中队，第49联队第八中队，38次；

85－0818，85－818，“超高级手”，第37联队第415中队，第49联队第八中队，38次；

86－0838，86－838，“魔锤”，第37联队第416中队，第49联队第九中队，36次；

81－10794，81－794，“三角曙光”，第37联队第415中队，第49联队第八中队，35次；

85－0813，85－813，“复仇恶鬼”，第37联队第416中队，第49联队第九中队，35次。

致命弱点

与在科索沃战争中首次投入实战使用的B－2隐身战略轰炸机一样，F－117隐身攻击机确实是目前美国空军武器库中最先进的高技术作战飞机之一。由于F－117在海湾战争中出尽了风头，一时间“空中巨无霸”、“空中巨星”、“隐身明星”和“帝国之鹰”等闪光的头衔蜂拥而至。尽管如此，AF82－806号“夜鹰”仍在贝尔格莱德现了原形。

在“杀手绝活”被击落后，幽默的南斯拉夫人曾开玩笑说：“对不起，不知道你是隐身飞机。”F－117之所以被手中只有常规防空武器的南联盟部队击落，雄辩地说明，任何一种高新技术武器不论怎样先进，都不可能成为一种适用于任何作战环境的万能武器，必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首先从其赖以安身立命的隐身性来说，并不像美军吹嘘的那么神。以前美军曾故弄玄虚地宣称，F－117“就连我们自己的雷达都无法发现”，人为地把它吹捧成一种雷达根本发现不了的完全隐身的飞机。但在F－117被击落之后，美国人已不再这样吹嘘了。美国空军成立了一个由防空、潜隐技术和其他领域的专家组成的秘密小组，在严格的保安措施下，这些专家被送到弗吉尼亚州兰利空军基地，对F－117被击落事件进行了专门分析研究。据报道，美国军事官员承认，F－117并不能完全隐身，大多数雷达都有可能发现它，当它突然降低飞行高度时，或者打开炸弹舱门时，它的身影就会暴露在雷达屏幕上。此时，正是它最容易遭到攻击的时候。据说，被击落的F－117是在投弹之后，因天气条件不好而降低高度飞行时，被反应迅速的南联盟防空部队抓住战机击落的。对此，美国专家认为，低技术装备的战术，快速把握战机的能力和即兴发挥这三者瞬间的结合，是击落美国武器库中这种最先进攻击武器系统的原因。

日本《航空世界》杂志在评述F－117被击落一事时，说：“以F－117A为代表的隐身飞机，实际上雷达并不是探测不到，只不过难于探测，因此它并非不可被击落。尽管飞机的隐身性使其被发现的概率大大降低，可大大提高飞机的作战生存力，但是其作战损失率也不可能降低到零。随着飞机作战出动次数的不断增多，它总会有被击落的时候。”

而且，F－117在某些重要方面也的确存在问题：

就隐身方面而言，它就存在严重隐患。美国有关专家指出，它只在低空或低温条件下具有隐身性能，到了高空或高温环境，就会完全失去隐身性能。

其二，作为一种执行攻击作战任务的攻击机，它的武器系统也会严重影响它的战场生存能力。F－117是世界上第一种实用的隐身作战飞机，为了满足其隐身性设计要求，其机体外部未设置武器外挂点，因此它不能携带在敌方火力圈外发射的巡航导弹，而只能在机内弹舱携带两枚激光制导炸弹。这就意味着它在攻击地面目标时，必须临空轰炸，其结果就为对方击落它提供了可能性。

F－117在实施攻击时，首先要降低高度，向目标发射激光束，然后才能向目标投放激光制导炸弹。如果战场天气条件不良，如地面雾气较大，为了提高激光制导效果，飞机还需要进一步降低高度。再加上F－117飞机上只有一名飞行员，所以在攻击时，他必须同时完成飞机操纵、目标瞄准、发射激光束和精确投弹等一系列操作。这不仅要求飞行员有精湛的驾驶技术，而且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和丰富的作战经验，否则稍有差错就会导致飞机坠毁。

其三，F－117作为第一代隐身飞机，其隐身性完全是以牺牲飞机的飞行性能为代价而实现的，如其最大速度只有M0.9，机动性能也差，这些都是先天的严重缺陷。这就限定了这些“夜鹰”只能在夜间活动，以便在夜幕的掩护下执行作战任务。一旦它在作战行动中被敌方飞机或地面防空系统发现并跟踪，由于没有常规飞机那样灵活的机动性能，便很难逃脱厄运。

其四，尽管F－117是一种高技术武器系统，但高技术武器也有其自身固有的缺陷。F－117对空中预警机，特别是对电子战飞机的依赖性很大。F－117如果没有其所需要的电子环境，其隐身性能将会大打折扣，致使其作战效能大大降低。在海湾战争中，美军将EF－111A专用电子干扰机与F－117隐身攻击机配合使用，还以装有电子干扰系统的F－15E和A－6E等空袭飞机与F－117编队共同出动执行任务，从而大大提高了F－117的隐身效果、作战生存力和空袭效果。F－117在攻击伊拉克总统府、空军司令部、电话电报大楼和通信中心等重要目标的作战行动中，均未被伊军防空雷达发现，甚至在F－117向首都巴格达投下第一枚炸弹之后40分钟，巴格达才实行灯火管制。

在科索沃战争中，情况就不同了。由于南斯拉夫的地理环境和气象条件复杂多变，而且南联盟军队采取了行之有效的防空战术，虽然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空中力量仍然采用电子战飞机与F－117相配合的老办法，但终究未能完全满足F－117所需要的赖以藏身的电子环境的要求，致使“AF82－806”在作战行动中露出了马脚而被击落。

总而言之，F－117在海湾战争中发挥的突出作用，是海湾地区特定的作战环境、作战双方空中力量的差距和战术运用等诸多因素促成的，并不能由此得出F－117不可能被击落的结论，F－117折戟贝尔格莱德就是铁证。难怪一位美国退役少将在得知F－117葬身贝尔格莱德的消息后连声说道：“正常，这太正常了。美国空军有些人经常在掩耳盗铃，F－117成了新安徒生童话里的皇帝新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