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记者将会变得更为重要

（【美】凯瑟林．福尔顿　周　岩

关键不在于技术，而在于经济与社会变迁。因特网与以往的广播和电视不同，不仅仅是另一个媒体发布系统，它是从一个时代向另一个时代进行历史性转换的催化剂。正如彼德·杜拉克最近写道的那样，从发明蒸汽机到火车的问世，用了大约五十年，正是由于火车的出现加快了工业化社会的进程并且改变了原有的时空概念。类似的过程体现在因特网和电子商务上，在经历了四五十年之后，将进入计算机时代，并且加快了进入网络化知识经济的步伐。因特网（或者我们现在叫做因特网的东西）在今后几十年内，将慢慢吸收其余各种传播媒介，并且再次改变原有的时空概念。

因特网已经在为被某些人称做的“创新爆炸”的年代推波助澜。在这些新变革中，一部分是功能增加（如传呼之于电话）。一部分是功能替代（在报道突发性新闻时的电视之于报纸）。另一部分则完全是功能的转化（如取代了电报的电话）。各行各业都处在变化之中，不仅仅是媒体业；一切都在以不囿于旧的行业或国家界限的方式经历着重构。

其结果是，新闻业在不断扩展的全球性媒体和传播体系中所占的位置越来越小。这个体系最终将演变成为我们生活、娱乐和工作在其中的信息社会。“媒体”将变成我们从中获取新闻、得到娱乐、受到教育以及获得生活来源的所在。过去是各自独立的、截然不同的——只是同一系统的各个组成部分的报纸、电视网或者大学教育——将通过分类计价并被天衣无缝地融入到我们的生活之中。

虽然我们仍处在这种变迁的初期，我们已经感受到它对于我们的新闻和新闻业的老观念意味着什么。比如说，看看MySchwab（http：／／myschwab.excite.com），在此我们拥有一个金融管理公司，它的合伙人是新媒体的一员：Excite。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整合各类信息的场所：“我的个股行情”、“我的新闻”、“我的天气”、“我的体育”和“我的提示簿”。很快还会显示我的日常开销、我的病历、我的日历、我喜欢的音乐、我侄女或侄子用电子邮件发来的近照、我的日记，以及我每天上下班经过的主要路线的交通状况的直播录像。

在这种环境之下，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什么以及这种需要如何得到满足——而不必是谁来满足。人们需要银行业，但银行不是必需的。人们需要新闻和各种信息，但就像我们知道的那样，报纸和电视也不是必需的。

当然新闻并不等同于新闻业。它们从来不能划等号。报纸和新闻广播总是充满了大量非新闻的信息，如广告，还有与独家报道和老练的新闻敏感毫不相干的娱乐消息。但是记者已经习惯于替那些机构工作，在那里设想新闻如他们定义的那样是主要工作内容并不难。在新的生活环境中，我们过去认为是“新闻”的东西，也就是记者报道的那种东西，正在渐渐成为其他行业所提供的服务的点缀，诸如Schwab和不列颠百科全书。

下一步恐怕是大批地方媒体最终变成要么规模缩小，要么作为全国和国际性信息集团的一部分而消亡。出于这个理由，我开始支持曾被我视为异端的观点：地方媒体的交叉所有权的限制应当解除。权力集中在极少数人手中固然令人担忧，但是地方新闻业所赖以生存的基础已然消融，利润将会下降。为什么？许多竞争对手提供的基本头条新闻全都大同小异，成了大路货，因特网已经使人们养成了免费获取一切的习惯；来自新的竞争对手的挑战日益激烈。好的报道身价倍增。为众多不同目的、以众多不同方式发布的多媒体新闻更是价格不菲，只有经营有方的公司才付得起钱。这也就意味着，只有两种赢家：规模小但极专业以及规模很大的。中不溜的根本没戏。面向大众的地方性新闻竞争者之间的合并是无法避免的，如果是跨媒体兼并的话，经济实力强的地方性媒体机构将能够生存下来。

新闻业和新闻记者不会消失。作为身处各种噪音之中的意义解释者和内容提供者，他们将变得更为重要。仅仅因为我能够拥有个性化的、完整的界面来组织我关心的信息，并不表明我不会同时订阅独家报道和分析文章。也许一家传统的媒体机构，比如《纽约时报》能够提供，也许不能。当今的新闻机构已经毫无神圣可言。

聪明的记者会接受新闻的各种新形式（多媒体的新闻报道、互动的视频短节目、对因特网上的突发性消息的更多关注）。他们会利用新的功能，诸如：促进网上对话、挖掘档案资源、利用各种消息来源组织综述性和集纳式报道。

再看看新闻业的资产吧。经过好编辑的润色而达到可靠、准确标准的独家报道与其他各类信息不同。“信息就是可以复制的玩意儿，因特网是世界上最大的复制机器，”在不久前我参加的一次会上数字化评论员凯文·凯里说道，“有价值的是无法复制的东西——信任、关心、正直、关系、品牌。”有智慧的记者无论在所属的机构内还是机构外都会千方百计地向他们所服务的公众去解释和推销这种资产。他们也会努力去在一个崭新的时代重新解释那些老价值，并找到新的赢得信任、保持正直、吸引注意的方式。这才是最讨巧的一招：知道什么应该保留，什么应该放弃。

（原载《哥伦比亚新闻学评论》2000／7－8）